正文 第33章 自然的呼喚,海洋詠歎調(15)(3 / 3)

請讀者注意,在隋朝時,運河的走向便已經埋下了曆史的伏筆了——河北涿郡——今北京城西南——槳聲濤聲船夫號子已經在北京不遠處隱隱傳來了。

這一伏筆一伏就是唐宋兩個朝代,在這期間,運河始終是暢通而繁忙的,北宋的漕運曾經極一時之盛,到宋大中祥符初年,即公元1008年,汴河運米猛增至700萬石。何處之米?淮米也。宋太宗趙靈在一次汴河決口後,曾親出開封乾元門視察,並對群臣說:“東京養甲兵數十萬、居人百萬家,天下轉漕,仰給在此一渠水,朕安得不顧?”(《宋史·河渠誌》)

汴河,就是隋代開鑿的通濟渠。

有宋一代,治黃河、修汴堤、浚河道從未鬆懈。

到了元朝,定都北京,忽必烈於1283年在今山東濟寧一帶開鑿濟州河,又於1289年挖會通河,這樣就把天津至淮陰的天然河道與湖泊連接起來,而不必西繞洛陽。清江以南再接邗溝、江南運河而直達杭州。

北京從來就是幹渴的、缺水的。

忽必烈明白這一點,沒有水,金碧輝煌的宮殿與皇帝的寶座都會生出裂縫,然後轟毀。元朝建北京並定都,至關重要的是解決水源。1292年,水利專家郭守敬引白浮泉水,經今北京城和通州,彙合溫榆河至天津,即為忽必烈下詔賜名的通惠河。

1293年,京杭運河全線通航。

白浮泉在昌平縣城東南龍山腳下。

郭守敬引白浮泉水進京的古道,一定是白浮泉所喜樂的,現代科學可以對郭守敬的所作所為加上很多新鮮的名詞術語,但無法替代的卻永遠隻是郭守敬對白浮泉水的理解、順從,然後才是利導。

你看運河在北京城區內的流向就知道了。

白浮泉出水的高度比北京城略高,因此先向西彙流西山諸泉水後,來到今昆明湖的前身甕山泊。從甕山泊再往東南,就是現在的所謂長河,這段河是人工開掘的。沿長河再往東南,就進了北京當時的西城牆,那是一大片湖泊,時稱海子,也就是積水潭。它的出口在積水潭東岸,相當於現在的後門橋。出後門橋,再往東南,經南河沿,往南到正義路北口,也就是禦河橋,是為當時北京的南城牆,相當於現在的東西長安街。運河水從禦河橋出城,又轉向東南,經過現在的台基廠到船板胡同,轉而向東,直達通州。郭守敬說,其長“164裏140步”,這個長度和今天現代測量術測得的數據大體一致。

北京啊,自從有了忽必烈、郭守敬,有了京杭運河最北的通惠河,便旱氣頓消煙雲碓碓了。頤和園、昆明湖、玉帶橋、銀錠橋、南河沿以及三海之地,直到滲透著運河水的痕跡的各條胡同的名字,海運倉、北新倉、北門倉、東門倉、祿米倉,都是存放從船上卸下的漕糧官倉,都曾在運河之畔。如同今天我們居住的大街小巷拆了四合院之後蓋起來的高樓大廈,有多少地方曾經是舟楫連綿風帆相望之地。

如果不是身臨其境,滿眼波光,趙孟頫怎麼會給北京留下這樣的詩句呢——

輕燕受風追落絮,

遊魚吹浪動新荷。

通惠河、北運河,當地的老百姓也叫它“銅幫鐵底運糧河”。遙想當年,京杭運河上,每年光是運糧的漕船就是2萬艘,押運漕船的官兵12萬人次,連同水軍船隻和跑生意的商船,多達3萬艘。直到20世紀30年代,運河上還有貨船、漁船來往;20世紀50年代,北運河裏仍然有清清流水……

後來,大運河開始寂寥。

京廣鐵路、京滬鐵路、京津公路,從航行而言,取代了京杭運河的地位。可是這些年人們越想越不對頭,京杭運河所帶給中華民族的難道僅僅是舟楫之便嗎?或許,除了找到白浮泉的郭守敬之外,運河一旦開通,千舟萬船齊發,巨大的經濟利益早已使從皇上到臣民的所有人,都忘記了關於北京的水的話題,況且因為運河,已經有足夠的水可飲可用了!

鐵路與公路在取代運河之後,給華北幹旱區最嚴重缺水的京津唐帶來一滴水了嗎?沒有!帶來的是更多需要水的人以及吼叫著吐出白煙的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