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群島上3400平方千米珊瑚礁的90%已經死亡,或正在退化。
厄瓜多爾西部科隆群島上,95%的珊瑚礁因為白化而死去。
珊瑚礁上生活的食草類魚和珊瑚礁之間,是一種什麼關係呢?快速生長的海草可以吞沒、纏殺珊瑚礁,而食草魚卻專吃這一類海草,嚴格地限製了它們的生長,於是,珊瑚礁風光依舊。
曾經有科學家在拉美的伯利茲海岸做過一次實驗,他們用網將一個很大的珊瑚群圍住,將食草魚和珊瑚礁隔離。10個星期後,網內水域長滿了海草,許多珊瑚已經死去。
珊瑚是有生命的。
珊瑚是一種生命。
珊瑚礁、海草和魚,這是大海洋環境中的小小的一角,卻顯示了生態係統的完整和完美性的嚴密及和諧。折損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都是對一個係統的破壞和挑戰,而最終必然是禍及人類自己。
因此,西爾維亞·厄爾的發問便應是振聾發聵的警世之言了:
在不擾亂海洋——作為能持續供應海洋食物來源或作為生命支持係統的運作方式的前提下,我們還能從海洋生物係統中捕獲多少?我們向海洋傾倒垃圾而不受懲罰,這種情況到底能維持多久?
海洋支持著我們在地球上的所有生物,我們有能力破壞海洋的健康,但不一定有辦法來醫治我們所造成的損害。
沒有一個健康的海洋,怎麼會有健康的地球呢?怎麼會有健康的人類呢?
1989年,美國舊金山,太平洋漁業國際會議上,中國代表興致勃勃地宣布了兩個數字:1988年,中國水產總量已達到1061萬噸,由此中國開始成為世界上第三個年產量超過千萬噸的水產大國;第二個數字是,1988年,中國的養殖產量達到533萬噸,中國成為世界第一水產養殖大國。
距舊金山會議5年之後,1993年,中國水產總量為1700萬噸,成為世界第一水產大國。
我不知道該為這些數字歡呼呢,還是落淚。中國是一個特殊的數字王國,當數字被用來代表成就和增長的時候,輝煌的數字永遠隻屬於我們,我們心甘情願地、習以為常地為數字所騙,為數字所累。
我們的海裏真有捕不完的魚嗎?
以1990年為例,在這調整海洋漁業結構的第十年,我國近海的魚類資源量為480~570萬噸,年可捕量應控製在220萬噸,而實際上的捕魚量卻是450萬噸,這個數字已經超過了資源自生量的一倍,竭澤而漁是一點也不誇張的了。
中國的海岸線上,那些日益密集的桅杆、風帆和漁網,形象而具體地告訴人們,為了某個榮耀的數字,人們對海洋已經毫無戒忌、毫無愛心,水產品市場到處可見的小黃魚小帶魚,那些魚子魚孫們都被充數以作為產值增長,也是曆史證明我們醜陋卑鄙的一個見證:我們吃掉了屬於我們子孫的小魚小蝦,我們辛辛苦苦地為子孫積攢錢財,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將來吃什麼、喝什麼!
為了產值,我們造更多的船,並且加大技術改造力度及提高拖網能力,使捕撈速度更快。於是一市一地的總產量上升了,每一隻船的單位捕獲量卻下降了。為了這個總產量的數字更大一些,就造更多更多的船,再把小魚和小小魚都一網打盡!
隨著漁船的無度的增加,近海漁業的馬力單產卻每況愈下:20世紀50年代為2.3噸,80年代為0.9噸,1990年則是0.64噸。也就是說,當我們走向世界第一水產大國時,海洋漁業的生產率不是持續提高而是持續下降了!
1990年6月下旬,國家東海漁政分局組織的4對海洋資源探捕漁輪,在舟山漁場不同海區捕獲到不少體重100克,肛長僅17厘米的懷卵幼帶魚。有關人士驚訝了!這些“幼魚媽媽”實在不堪養育的重任,它本身還是幼魚,其懷卵的數量和質量明顯低於成熟的“魚媽媽”。這是足可以讓人驚心動魄的警告:海洋生態環境已經大大失衡,連年的酷撈濫捕在大幅度超過資源再生能力之後,帶魚群體開始小型化、低齡化。
有一些海洋物種就是這樣走向滅絕的。
最慘不忍睹的是,就連這些“幼魚媽媽”也被捕到了船上,端上了餐桌。無論它們如何艱難甚至屈辱地懷有再造生命的希冀,都被殘酷地撕碎了。
海洋之路啊!
它,可以是生路也可以是絕路。
風浪不足畏,暗礁不足畏,當海上繁華夢成為現實,各種增長和產值的數字由紅色箭頭標誌著突飛猛進時,人啊,國啊,你有禍了,你離波濤寂寞、大海揚塵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