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飛鳥來說遠望和近看同樣重要。
一隻警惕的鳥在空中要隨時眼觀四方,提防鷹隼的閃電式進攻,但它又能迅速地運用眼部纖肌,將眼球水晶體由扁平擠成渾圓,以改變焦點,不讓嘴跟前2.5厘米處的那隻小飛蟲跑掉。
貓頭鷹的一雙大眼睛,位於臉部的正麵,這個格局和人一樣。它的眼球的水晶體是專門設計用來在暗夜中獵食的。
除了貓頭鷹之外,鳥的眼睛分別長在頭部的左右兩邊,這種構造是為了使兩隻眼睛都能有廣闊的視野,同時它並不妨礙鳥類向正前方瞭望,到時兩隻眼睛的視野會重疊,合成一個雙視的影像,鳥類眼睛的高超之一即是既可單視也能雙視。
鳥的頭部,如果去掉羽毛和皮膚,似乎就隻剩下眼球和嘴了。
鳥類的嘴不僅僅是嘴,就其功能而言,有時候當作手來使用,用嘴捕食、用嘴梳理羽毛、用嘴喂哺雛鳥、用嘴築巢、用嘴打仗。鳥嘴幾乎還是以下一些工具的代名詞,即:錘子、鑿子、鉗子、剪子、鉤子、夾子、錐子,鵜鶘的嘴甚至還是買菜籃子。
你看鳥嘴的形狀,你又會想到是誰怎樣才能如此製作?
捕捉小魚的燕鷗和海雀,鳥嘴呈矛狀。
啄木鳥要深挖洞,嘴長而利。
隼的鉤嘴可以把獵物的肉撕開。
紅鸛的嘴善於過濾泥漿。
鸚鵡的嘴會使人想起鉗子,它能夾破堅果。
熱帶地區的巨嘴鳥和犀鳥的巨大而鮮豔的嘴,似乎相當笨重而龐大,其實卻輕如海綿,但又堅硬強壯。它們不僅捕食,還要對付猴子的襲擊,其色澤的鮮豔倒也和熱帶氣候下的熱烈相和諧。
一隻鳥就是一個神奇。
一種鳥就是一種神奇。
從羽毛到骨骼、眼睛、嘴,還有腳——鬆雞的腳趾在每年冬季生出櫛緣,使它行走雪地時不會深陷;涉水的藍鷺腳趾特別長,並且有小蹼,更便於在沼澤地奔行;渡鴉的腳精巧,用途極廣,可以棲木、行走、扒抓;鴕鳥不會飛,一隻大腳隻有兩個腳趾,類同吃草的哺乳動物。這所有的結構和一切的細節首先是為飛翔設計的,屬於空中世界。
“全世界的科學家用數以千計的論文討論過鳥類飛行的流體力學”,這一句話細想起來其實有語病,流體力學是什麼?除了“流體力學”這個語彙是人的發明以外,流體力學是人類創造的呢,還是由飛鳥身上得到啟示,人隻是以人的方式作了一番演算?
鳥翼的飛行在流體力學這個大的框架中得到肯定之後,其實仍然有不少不解之處,方程式遇到了麻煩。方程式是人類的驕傲,把生存歸結為數字,讓神秘洞若觀火,以為用方程就可以演算高山演算大海演算太陽演算月亮演算白洞演算黑洞演算過去演算未來演算渺小演算偉大……“但由於鳥翼有許多柔韌的可活動部分,在空氣壓力之下及鼓翼動作之中發生複雜的扭曲,使我們無法對它加以肯定性的分析。好像對堅硬飛機翼分析那樣,風洞、煙流和數學方程式等,都隻能給我們提供一點點線索,並無太大用處。”(《鳥類》,羅傑·托裏·彼得森)
彼得森實際上已經說到了最關鍵處:
飛機的機翼是從鳥的翅膀那裏學來的。人可以製造飛機,但人不能創造羽毛。它的“許多柔軟的可活動部分”以及“複雜的扭曲”使它具有了神秘莫測的不確定性。這樣我們就可以進而想象說,人在製造飛機時學得了鳥翼在飛行過程中不斷變化的一種形象,卻無法學得其他。彼得森寄希望於“也許有一天可以用電腦幫助我們弄清楚鳥翼在飛行中所受的各種力”,這是無奈之後對電腦的迷信。電腦是人創造的,但電腦不能創造任何東西,它的祖宗就是中國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