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泉見眾人都看著自己,撓了撓頭,笑道:“這大家都分析得通透,我哪裏會不同意。隻是,這一日兩千斤,咱們就算日夜不停也做不出來。我本想著,如果叫上自家兄弟爹娘,一起搭個手,也許還能成……”
“爹!你可別起這念頭!”朝秋急忙掐斷楚明泉的話,一臉的謹慎,“不是我小氣,這方子如果被別人知道了,口風肯定不緊。我倒不是想存著以後生銀子,隻是如果大伯母一看這滾滾的利錢,必得出事。你想想,徐家現下是盯上了,如果大伯母目光短淺,不曉得會生什麼心思。到時候丟了豆腐方子是小事,若是害得咱們楚家人從此不安寧,那可真就虧到錢塘江裏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瞞著,咱們找好商量的兩家做了這活,隻要熬過這個月就成。實在沒人……對了,找永成伯伯呀,他是裏正,人又正直,如果能成,想必靠著三家人一齊勤快些,肯定能渡過這一關。”
楚明泉和楚明棟同時拍了一下腦袋,兩人相視一番,都笑了起來,“怎麼就沒想到裏正寧大哥呢,他人品可是沒的說。哎呀,這下子肯定能成,隻要黃豆子磨糊瀝漿的活早些做好,做豆腐也是容易的事。保不齊就這個月辛苦些,這每日兩千斤算算利錢,那一天都得六兩銀子了。做足了這一筆,都將近兩百兩的利錢。這分一分都能好好養家吃喝嚼用,也算是好事。”
既然主意定了,趁著還有半月才插秧,楚明泉兄弟起身就往莊子裏走去,不僅要去裏正寧永成家,還得去收豆子,這每日要做出兩千斤,得需八百斤豆子。現在如果不去收,地裏豬草又還沒長成,黃豆子可就都成了飼食。
家裏的婦人小娃立馬活泛開了,埋頭挑豆子,挑著桶急急地去暖泉邊浸了。
這裏正家靠著井疊莊最裏頭,算是村尾,三月桃李蕊,四月春花水。沿著桃溪往裏走去,一片紛紛揚揚。
楚明棟指著桃溪幾處說道:“記得不,這兒螺絲出的最多,你以前最愛吃韭菜點螺絲了。那兒能捕到鱖魚,那魚可真凶……嗨,二哥都忘了,泉哥兒在海上做了十年活,我這還想著你小的時候,跟著二哥來這桃溪裏頭抓過魚,那時候還是個白白細細的學娃子。我就在旁邊抓魚,你就一邊看書一邊割豬草,咱倆等日頭落了才歸家。現在這麼一想,似乎還跟昨個兒一樣。”
楚明泉沒有說什麼,似乎想起了當年捕著一條鱖魚,二哥又是怕那刺,又是舍不得丟掉的樣子,嘿嘿笑道:“那鱖魚味道真不錯,我這去了海上那麼些年,別的不多,倒是在船上吃盡了海貨。不過想想,還是咱自己莊子上的魚鮮美,腥味不重。海貨講究吃個新鮮奇特,魚腥味倒是更重。”
“明泉,這以後豆坊的生意歇了,你也先別張羅著辦食肆,先把地裏的活忙好了,可別累著自個兒。”
“二哥,不瞞你說,我是習慣了這水裏的活,就跟爹一樣抗慣了鋤頭,一天不動骨頭閑得慌。反而那地裏的活我卻是有心使不上勁,心裏頭還想著去捕魚抓蝦。如果能安安穩穩渡過這關,攢夠了餘錢,我就去弄條船,日子肯定還是能過上好的。”楚明泉想了想,繼續說道,“二哥,這事成了後,你的那三分股應該能有五十四兩,不用拆出來,直接從我這邊的七分股裏麵拆出來給寧大哥。我想著也給他三分,我家算個大頭,占四分,這就成了。”
楚明棟開口說道:“嗨你這實心眼,咱倆誰跟誰?隻要二哥能有十兩就成了,這采清的嫁妝也就有了,哪裏需要那麼多。明泉你家娃多,言璟又上著學,亭玉和朝秋的嫁妝也得好好籌著,直接從我這裏分就成。寧大哥好說話,人也正直,這事還得看他的意思。”
楚明泉急了,“可二哥,這力氣都是你出的多……”
“不用說什麼你我的,咱都是楚家人,見什麼外。以後有個困難吱個聲就成。如果二哥缺了銀錢,你明泉有,還能不借二哥?是吧,這事就這麼說定了。”
楚明泉繼續勸著,楚明棟哪裏聽,直直往寧永成家去,還未到裏正家門口,那院門是半掩著的,卻聽得裏頭一陣陣哭聲,兩人相視一驚,慌忙往裏頭走去。
院子裏,丁氏抹著眼淚,抱緊了一個鬢角帶著小白花的婦人。
寧永成紅著眼睛,正摟著兩個穿著單薄的娃,看著都是十歲出頭的模樣。
這四月天裏,雖說不似冬日裏冷得狠,但看那兩小的身上,還穿著打補丁的衣裳,捉襟見肘的,掛在身上晃晃蕩蕩,光看著都覺得牙關子戰栗。
等楚明棟喊了人,寧永成這才看過來,忙抹了抹臉,“明棟,明泉,你倆怎麼來了?”
楚明泉走上前,“寧大哥,丁嫂子,這是怎麼了,咋一個個都抱著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