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生死不渝(1 / 2)

榮妃的身影漸漸遠去,烈焰火海凝聚成一道紅光,光源一點點擴散,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光圈,圓心處漸漸幻化出了一個人形,與當日朱湄蘭臥室裏出現的詭異景象一模一樣。還是那被紅色光圈籠罩的、身著宮裝的絕色女子曹端妃,她對著朱湄蘭真摯微笑,“湄蘭,謝謝你幫我沉冤昭雪,如今真相大白,我得以投胎轉世,你也可以回去了。”

“不——”朱湄蘭惶恐的喊,“我不能就這樣回去,我還沒有見到莫離,我不能丟下他一走了之。”

曹端妃似是早已料到朱湄蘭會有此反應,臉上毫無驚訝之色,她的目光柔柔的落在湄蘭臉上,“你可要想清楚了,隻有這一次機會,假如你現在放棄,就隻能永遠留下,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朱湄蘭的目光堅定而絕然,“我願意留下來,不論生死,都與莫離在一起。”

曹端妃的唇邊漾起了一絲笑意,“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吧。”

朱湄蘭覺得自己好似靈魂出竅般,被一股無名力量裹挾著,悠悠蕩蕩飄向了天際,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姐姐——”淩雲軒內,朱湄蘭驚叫著醒來,伸手一摸,臉上全是冰冷的淚水。

驚魂未定之際,無意間一瞥頭,朱湄蘭又駭了一跳,嘉靖正立在床前,滿臉怒容地注視著自己,他的身旁,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杜鵑。

朱湄蘭一陣心慌意亂,她急急翻身下床,跪地問安。

可怕的沉寂過後,嘉靖終於沉沉開了口,“太醫來診視過,說你已經有了近三個月的身孕”。他的目光冷如冰霜,“你肚子裏的孽種是誰的?”

朱湄蘭腦中一片空白,她茫然無措,頭昏眼花,卻口齒清晰:“我自己的孩子,與他人無關。”

嘉靖冷哼一聲,“不用苦心維護他了。沈莫離已經承認了罪行,他倒是敢做敢當”。

朱湄蘭的傲氣一下子被激發了出來,她力持鎮定,肅然道:“皇上此言差矣,我們兩情相悅,同心結發,何罪之有?”

“同心結發?”嘉靖嗤笑,“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朱湄蘭從容答道:“蒼山作證,洱海為媒。”

嘉靖雙眉軒動,怒目圓睜,“簡直荒謬至極!你這等放浪形骸,不知羞恥,枉讀了聖賢書,居然還大言不慚”。他猛轉頭,對著杜鵑怒喝:“去,端過來!”

杜鵑渾身顫抖,磕頭道:“皇上,求求您,饒過公主吧。”

“讓你端過來,聽到沒有?”嘉靖厲聲重複。

杜鵑隻得起身,顫顫巍巍地端來了一碗藥湯。

嘉靖直視著那碗湯藥,語氣漠然,“這是墮胎藥,隻要將這碗藥喝下去,你還是尊貴的大明公主。我會為你選一個好駙馬,讓你們和和美美過日子”。

朱湄蘭的臉色蒼白如雪,卻無半點懼色,她的聲音極其平靜、鎮定,“當初在雲南,如果我們製造一場意外,就可以雙宿雙飛,和和美美過日子。既然選擇回來繼續履行我們的職責,就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如果保不住沈家唯一的骨血,我就帶著肚子裏的孩子,到黃泉路上與他的爹爹相會吧”。

嘉靖無法克製的顫抖著,眼裏幾乎冒出火花,“你竟敢以死相威脅!”

“我怎敢威脅皇上,不過是表達了生死相許的決心”,朱湄蘭說得幽婉動人,“金章宗泰和五年,元好問赴試並州,道逢捕雁者,捕雁者告訴他自己遇到的一樁奇事:捕雁者設網捕雁,捕殺了一隻雁。另一隻脫網而逃的雁並不飛走,而是在他上空盤旋悲鳴了一陣,然後投地而死。元好問看著捕雁者手中的兩隻死雁,一時心緒難平,便花錢買下兩隻雁,將它們合葬在汾河岸邊,壘上石頭作為記號,號曰‘雁邱’,並作《雁邱詞》”。她靜靜注視著嘉靖,語氣堅毅而決絕,“網羅驚破雙棲夢,愛侶已逝,安能獨活。雁猶如此,人何以堪?”

嘉靖被這番話震撼了,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昌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皇上”,他結巴著,“外頭……外頭……娘娘們……”

嘉靖滿臉狐疑地出了門,中午時分,日頭毒辣辣的,方皇後和王貴妃、盧靖妃、杜康妃還有應惠妃卻頂著烈日跪在門外,想必跪了很久,眾人都已是汗濕紅妝。

“你們這是做什麼?”嘉靖皺緊了眉頭。

方皇後伏地叩首,言辭懇切,“‘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一首《白頭吟》,道盡了世間多少女子的美好願望。公主能遇見讓她足以傾心相許之人,是何等有幸。皇上,法理不外乎人情,臣妾等人今日鬥膽懇請皇上,網開一麵,成全一對有情人,成全他們白頭不相離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