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次日我又把自己打扮一番,不過完全是另一身裝束,再次往那條路走去,但直至走進聖詹姆斯公園才有情況出現。我看見公園裏有許多高雅的女士,她們在那條林蔭道中散步。其中有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她帶著一個約9歲的妹妹——我想是這樣。我注意到她戴了一隻漂亮的金表和一條不錯的珍珠項鏈,有個穿號衣的男仆跟著她們。但在林蔭道中男仆通常是不跟在小姐女士們後麵的,所以我注意到那個男仆在她們要進入林蔭道時停住了,大的那個姑娘讓他在那兒等著她們散步回來。

我聽見她讓男仆停下後便朝他走過去,問他那個小姐是誰,又和他聊了一下,說與她在一起的女孩多麼漂亮,她本人是多麼文雅,舉止多麼得體,她多麼富有女人氣質,多麼端莊。這個傻瓜立即告訴了我她是誰,說她是埃塞克斯的托馬斯先生的大女兒,她非常有錢,她母親還不會到城裏來,不過她和威廉先生的夫人一起住在沙弗克街,以及很多其它情況——她們由一個女傭和一個年輕女人照顧,另有托馬斯先生的馬車、馬車夫和他本人,那個年輕女人無論在這兒還是在她們家裏都是女管家。他告訴我的事情太多了,足以讓我采取行動。

我本來打扮得不錯,也像她一樣戴著金表,於是我離開男仆走到那個姑娘旁邊,等她在林蔭道裏轉過一道彎又往前走去後不久,開始向她打招呼,叫她“貝蒂小姐”。我問她什麼時候收到過父親的信,夫人即她母親啥時到城裏來,她的情況怎樣。

我很親切地談著她的整個家庭,使她毫不懷疑我對他們一家人都很熟悉。我問她為什麼不和奇姆夫人(這是照顧她們的那個女人的名字)一起出來,以便讓她照料好朱迪思小姐(姑娘的妹妹)。然後我和她聊了好一陣子關於她妹妹的事,說她是個多麼漂亮的小姐,問她是否學過法語,以及許許多多這樣的小事。這時警衛們突然過來了,大家便跑去看到議會大廈去的國王經過這裏。

小姐女士們都跑到林蔭道的一邊,我把大姑娘扶到道旁的木板邊上高高地站著,讓她足以能看見;然後我又把小姑娘舉起來,在這當中我小心取掉了貝蒂小姐的金表,直到人群散開後她走到林蔭道中心時才發現表不在了。

我正是在人群中離開了她們,仿佛急急忙忙地說:“親愛的貝蒂小姐,照顧好你小妹妹。”可以說我是一下就被人群擠走了,而我當時是不願意離開的。

在這種情況下,國王一旦過去忙亂的人們會很快平靜下來,道路也會馬上暢通。但在國王經過時人們總是會蜂擁而至,大聲喧嘩;所以我毫無差錯地把事情辦完後丟下兩個小姑娘,繼續匆忙地在人群中向前擠著,好象是要去看國王。我一直擠到人群前麵,最後來到林蔭道末端,國王這時走向騎兵衛隊,我則朝通道走去,它通往黑馬克特的盡頭。我在這兒叫來一輛馬車坐上去離開了。我承認自己沒有遵守許諾,即我並不是過去看望貝蒂小姐的。

我曾一度想冒險繼續和貝蒂小姐呆下去,直到她發現表丟了為止,那時也許可以和她一起大喊表沒有了,把她送到馬車上,我自己也坐進去同她一起回家。由於她似乎很喜歡我,聽見我那麼爽快地談著她所有的親戚和家人後就徹底受騙上當,因此我想很容易把事情再推進一些,至少可以弄到那串珍珠項鏈。可是我考慮到雖然孩子也許不懷疑我,其他人卻會的,而假如我受到搜查就會被發現,所以我想最好帶著已到手的東西走掉。

後來我偶然聽說那個小姐發現表不見了時,就在公園裏大喊大叫起來,讓她的男仆到處走走看是否能發現我。她把我的樣子很好地描述了一下,他知道就是那個站著和他談了很久話、並問了他有關她們的許多問題的人。可是我在她趕去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前已遠遠地離開了。

這以後我又作了一次冒險,它與我以前有過的冒險都不同,那是在科文特加登的一個賭場裏。

我看見有些人進進出出,和另一個女人在過道上站了好一會兒,當看見一個好象比普通人更時髦的先生走上來時,我對他說:“先生,請問他們不允許女人進去嗎?”“允許,夫人,”他說,“如果他們願意的話你還可以玩呢。”“我就是想玩一下,先生。”我說。於是他說如果我想玩他願意把我引過去,我就跟著他到了門口,他往裏麵看著。“夫人,”他說,“如果你想冒一下險,那些賭徒在那兒。”我看看裏麵,對朋友大聲說:“這兒全都是些男人,我不想去冒險。”聽見這話其中一個男人叫道:“你用不著害怕,夫人,這裏隻有公平的賭徒們。很歡迎你來,你想賭多少都行。”這樣我便走近一點,在旁邊看著,有人給我拿來一把椅子,我坐下,看見盒子和骰子高速地旋轉著,然後對朋友說:“對於我們來說他們賭得太大了,好啦,咱們走吧。”

這些人都很禮貌,一個先生鼓勵我說:“嗨,夫人,如果你想試試,如果你敢相信我,我會負責不讓你在這兒受到任何欺騙。”“是的,先生,”我微笑著說,“我希望先生們不會欺騙一個女人。”但我仍然拒絕參與賭博,盡管我取出了一小袋錢,他們可以看出我並不缺少錢。

我坐了片刻後一個男人笑著對我說:“嗨,夫人,我看見你不敢為自己下賭注。我和女士們一起賭總會交好運,如果你不為自己下賭注就為我下吧。”我對他說,“先生,我很不願意把你的錢輸掉。”接著又補充道,“我的運氣也很好,隻是這些先生賭得太大,我不敢拿自己的錢下注。”

“哦,哦,”他說,“這兒有10幾尼,夫人,為我下注吧。”於是我接過錢為他下注,他則在一旁看著。結果我一次就把10幾尼輸掉了,盒子傳給了我旁邊的一個男人,讓我替他下注的先生又給我10幾尼,讓我立刻下5幾尼賭注,結果又讓手持盒子的男人贏了5幾尼。他為此受到鼓舞,讓我接過盒子,這可是一個大膽的冒險;然而盒子很長時間都保持在我手中,讓我贏了他所有的錢,我的衣裙裏裝了一大把幾尼。

這個時候我要把所有贏到的金幣交給那個男人——因為那是他的錢——並想讓他自己去玩,假裝說我對這遊戲不是很懂。他笑起來,說隻要我運氣好懂不懂都沒關係,但我不應該離開。然而他還是從中取出最初投進去的15幾尼,讓我用其餘的錢繼續玩下去。我本來要讓他看看自己贏了多少錢,可他卻說:“不,不,別告訴我,我相信你是很誠實的,說出來就會不幸運了。”於是我繼續玩著。

我對這個遊戲是很懂的,雖然裝著不懂;我玩得很謹慎,以便讓衣裙裏留有不少錢——我時時從中弄一些裝進自己衣兜裏,但做得很隱秘,一定不讓他看見。

我玩了很長時間,為他帶來極大的好運。上一次我拿著盒子時他們讓我下很高的賭注,我非常大膽地擲著骰,一直贏了近80幾尼,但在最後一回擲骰時又輸回一半多。所以我站起身來,擔心把所有的錢都輸回去,對他說:“現在請你來吧,先生,你自己接著玩好啦,我想我已為你贏了不少。”他還要讓我繼續玩下去,但時間已經晚了,我請他原諒。我讓他接著玩時,說我希望他現在能讓我講講贏的情況,這樣我可以看看他贏了多少,我的運氣有多好。我告訴他一共有63幾尼,並說道:“哈,假如不是因為那次擲的骰子運氣不好的話,我就為你贏了100幾尼。”我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他,他先不願收下,說除非我拿一部分起來留給自己,我想怎麼用都行。我不同意,明確表示我自己是不願意要的;如果他有心要那樣做,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其餘的男人看見我們推來推去,大聲叫道:“都給她吧。”但我堅決不同意。於是有一個人說:“該死,傑克,和她平分吧。難道你不知道總是應該與女士們保持平等嗎?”總之,他和我平分了贏的錢,我得到30幾尼,另外還有暗中偷到手的大約43幾尼——我為此很抱歉,因為他太慷慨了。

這樣我便帶回去了73幾尼,讓老女管家看到我去賭博是多麼幸運。但她勸我別再去冒險了,我聽從了她的勸告,再沒有去過那裏。我像她一樣明白如果賭博上了癮,我也許不久就會把贏到的錢以及自己其餘所有的錢都輸光。

命運就這樣對我麵帶微笑,我幹得相當不錯,女管家也收獲巨大,因為我弄到的東西總有她的一份。當我們日子過得很好,對自己已有的財富感到滿意時,這位老婦人真的開始談起洗手不幹的事。可是我不知命運要把我引向何方,對此畏縮遲疑,正如過去我向她提出時她也畏縮遲疑一樣。所以在一個不幸的時刻我們又暫時放棄了此種想法,一句話我變得越來越麻木膽大,我所取得的成功也讓自己出名到了極點。

我有時也冒然地玩著同樣的把戲,而按照慣例是不能這樣的,無論次次都怎樣成功。不過一般而言我每次出去時都極力改變自己的打扮,總是以新的形象出現。

這是一年當中讓人不得安寧的時候,男人們大多出城去了,像唐布裏奇和埃普索姆這些地方的人都很多。可倫敦市裏的人卻很稀少,我想我們這一行也像其它行當一樣受了點影響。所以年末時我加入到一夥人當中,他們通常每年都要去斯托布裏奇集市,再從那兒去薩福克的貝裏集市。我們原以為在那兒會大有收獲,但我去看到那裏的情況後馬上就感到厭倦了,除了僅僅從別人衣袋裏偷點東西外簡直沒啥可幹的,即使偷到贓物也難以把它弄走,並且在這兒行竊的機會也沒有在倫敦多。整個這趟我在貝裏集市隻弄到一塊金表,在劍橋弄到一小包亞麻織品,為此我必須離開那裏。我玩的是一個老把戲,心想對於一個鄉鎮上的店鋪老板而言是可以的,但在倫敦卻不行。

當時我在劍橋鎮——而非集市裏——的一家亞麻織品店買了價值約7英鎊的上等荷蘭亞麻布和其它東西。待挑選好後我讓他們把貨物送到某某旅店,我是在當天上午登記進去的,好象打算晚上在那兒住。

我請布店老板大約在某個時間把貨物送到我住的旅店,那時再付錢給他。在約定的時間他讓人把東西送來了,我則讓一個同夥守在房間門口,當旅店老板的女傭把送貨的人帶到門口時——他是個年輕的學徒,差不多已是個大男人——我的同夥便告訴他自己的主人已睡了,並說如果他留下東西約一小時後再來,我可能會醒來,並把錢付給他。他很樂意地留下那包織品走了,大約過了半小時我便和自己的女傭一起離開,就在當晚我雇了一匹馬,讓一個男人把我馱到“新市”去,從那兒坐上一輛乘客不多的、去聖埃德莫貝裏的驛車;如上所說,我在那裏沒啥可幹的。我隻是在一個小小的鄉間劇場從一個女人身上偷走一塊金表,她不僅高興得讓人無法忍受,而且也有點醉了,這就使我行竊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