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孩子的生命需要這種關愛,所以忽略他們就等於殺害他們;再者,把他們交給那些根本沒有所需的天生母愛的人去照管,就是對他們的最大忽略。不僅如此,有些情況更加嚴重,使孩子們遭受災難,因此那是一種蓄意的凶殺,無論孩子活著還是死了。
所有這些情況都最為陰暗可怕地呈現在我眼前;因為我與女管家相當隨便——現在我已叫她母親——我便把自己對於此事的一切憂思告訴她,對她說我陷入了怎樣的困境。她對此似乎顯得要嚴肅陰沉得多,但由於她在這些事情上已變得麻木起來,根本不可能受到宗教的影響,也不會為凶殺的顧慮所左右,所以她對與關愛有聯係的情況同樣無動於衷。她問我,在我分娩期間她是否不關心體貼我,沒把我當她自己的孩子。我說我承認她是關心體貼我的。“瞧,親愛的,”她說,“等你走後,你對我算是什麼呢?如果你被絞死對我又會怎樣呢?你認為沒有這樣的女人嗎——她們以自己的職業謀生,珍惜生命,像孩子們的母親那樣關心他們?是呀,是呀,孩子,”她說,“別害怕。我們自己是如何被帶大的呢?你能肯定自己是讓母親帶大的嗎?然而你看起來又白又胖,孩子。”這個老婦人說,之後撫摸著我的臉。“別擔心,孩子。”她繼續有些滑稽地說。“我身邊沒有凶手。我雇請的保姆都是最好的,即使有孩子在她們的手上流產,數量也不會比孩子讓母親帶時早產的更多。我們既不缺少關愛又不缺少本事。”
她問我是否肯定讓自己的母親帶大時,可觸到了我的痛處;我肯定不是,並因為她的話而直打哆嗦,麵色蒼白。“無疑,”我心想,“這人不是一個女巫,或者與某個能告訴她我自己都無法知道的事情的精靈談過話。”我看著她,似乎被嚇住了,但又想到她不可能知道我的任何情況,我才不再覺得害怕,開始感到放心,但也是過了好一會兒之後。
她覺察到我神情不安,可不知這意味什麼,便繼續大談我關於孩子因沒完全由其母親帶大便等於被害死的看法如何缺乏說服力,極力讓我認識到她弄走的那些孩子都受到良好的待遇,好象由他們的母親帶著一樣。
“那或許是真的,母親,”我說,“不過我的懷疑也有充分的根據。”“那就講講看,”她說,“讓我聽一聽。”“唔,首先,”我說,“你要給一點錢讓那些人把孩子從他們父母身邊帶走,孩子活多久就要被照顧多久。瞧,我們知道,母親,”我說,“那些人都是窮人,如能盡快擺脫受托管的孩子他們才可賺到錢。既然孩子死掉對於他們是再好不過的事,我怎麼能不懷疑他們對孩子的生命並非十分擔憂呢?
“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她說。“我告訴你,孩子的生命決定著她們的信譽,她們也像任何母親一樣關心孩子。”
“啊,母親,”我說,“隻要我能肯定自己的小孩會受到細心照料和公正待遇,我就覺得高興了;但除非我親自看見,否則我在這點上是不可能感到滿意的,而親眼看到孩子後一切都會給毀了,就像我目前的處境一樣。所以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個美妙的故事!”女管家說。“你會看到孩子也不會看到孩子,你會隱藏起來也會暴露自己。這些事都不可能,親愛的,所以你甚至必須像這之前的其他小心謹慎的母親那樣,滿足於事情一定得有的現狀,雖然你並不希望它們如此。”
我明白她說的小心謹慎的母親是什麼意思,她本來會說小心謹慎的娼婦,但並不想得罪我,因為在這件事上我並非是個娼婦——我合法地結了婚,這還不包括先前那個婚姻所具有的效力。
然而,即使讓我繼續這樣生活下去,我也不會像從事此種職業的人通常那樣顯得冷漠無情,我是指變得違背人道,對孩子的安全毫不關心。我一直維護著這種真誠的感情,以至幾乎就要放棄我那個銀行的朋友,他極力要求我去和他結婚,讓我簡直沒有拒絕的餘地。
最後老女管家帶著她通常的自信來到我身邊。“瞧,親愛的,”她說,“我找到一種辦法,可以讓你能確信自己孩子將會受到很好的待遇,並且照料他的人絕不會認識你。”
“啊,母親,”我說,“如果你能這樣,那麼我願意永遠為你效勞。”“唔,”她說,“你願意每年花一點錢——比通常付給與我們簽訂契約的人的錢多一些嗎?”“哦,”我說,“完全願意,隻要不暴露我的身份。”“這個,”她說,“你可以放心,因為保姆絕不敢打聽你的情況。你每年可以和我一起去看你的孩子一兩次,看看他受到的待遇如何,你將為他被送到好人手裏、而且沒人知道你是誰感到滿意。”
“你為什麼認為,”我說,“我去看孩子時能夠不讓人知道我是他的母親?你覺得這可能嗎?”
“噢,”她說,“假如你暴露了身份,那麼保姆可就太傻了,以後沒人理會她的。假如她主動提及此事,她就會失掉你付給她的錢,孩子也會被從她那裏帶走。”
我對此十分滿意。於是第二周便從哈福德或它附近帶來了一個鄉下婦女,她得到10英鎊錢後將把孩子完全從我們手中帶走。但如果我每年另外多付給她5英鎊,那麼隻要我們願意她就必須隨時把孩子帶到女管家家,或者我們去她那裏看望孩子,見一見她是怎樣照料孩子的。
這個婦女看起來非常健康可信,她丈夫雖是個雇農,但她的衣著相當不錯,整個看起來都很好。我懷著沉重的心情把孩子交給她,淚水直流。我已去過哈福德並看了她和她的住家,極為喜歡。我答應如果她善待孩子我會給她一些很好的東西,所以她一聽就知道我是孩子的母親。但她好象一點不礙事,根本不打聽我的情況,因此我感到自己很安全。總之我同意讓她帶走孩子,給了她10英鎊——就是說我給了女管家,女管家當麵把錢轉交給她;她答應決不會把孩子退回來,或者為自己養育了孩子來要求得到更多東西。不過我答應假如她悉心照料孩子,我每次去看他都會再給她點什麼。這樣我並不一定得付那5英鎊錢,隻是答應了女管家我會那樣做。這樣我在某種意義上如釋重負,盡管並非完全滿意,但在當時的處境下那可是所能想到的最便利的辦法。
接著我開始用更加親切友好的口吻給銀行的朋友寫信,尤其是大約在7月份我給他寄去一封信,說我打算8月份的什麼時候回到城裏。他以所能想象出的最熱烈的言詞給我回了信,很希望我及時通知他,以便在我旅行兩天之後他能接到我。這使我感到無禮的困惑,不知如何回答。我一時決定乘公共驛車去西切斯特,隻為了讓自己滿足於從那兒返回,這樣他就會看見我真的又坐驛車回來了;因為我心裏有一種猜疑,盡管毫無根據,唯恐他會以為我實際上不在鄉下。
我極力說服自己別那樣想,但是沒用,那種印象對於我太強烈了,無法抗拒。而我想去鄉下的新的打算最終還會起到另外一個作用:可以很好地蒙住老女管家的眼睛,把我所有其它的事情都徹底掩蓋起來,因為她一點也不知道我新的情人住在倫敦還是蘭開夏郡;我告訴她我的決定時,她完全相信在蘭開夏郡。
我決心作這樣的旅行後便告訴了她,並讓一開始就照顧我的女傭去為我在車上占一個位子。她本來會叫我同意讓女傭一直把我陪到最後一站,再自己坐車回去,但我說服她那樣會不方便。她告訴我,待我走後她不會設法給我寫信的,因為她明顯看出我對孩子十分疼愛,必然會給她寫信,回到城裏時也會去看她。我向她保證會的,然後離開了,很高興擺脫了這樣一座房子,無論我在這兒的食宿多麼不錯。
我並沒有乘這輛車到達終點站,而是到了柴郡一個叫斯托的地方,在這兒我不僅什麼事也沒有,而且根本不認識鎮上的任何人。但我明白一個人隻要衣兜裏裝著錢處處都自在,所以我就在這兒住了兩三天,看見時機到了便在另一輛驛車裏找到座位,回到了倫敦,並給我那位先生寄去一封信,說我將在某天到達斯托尼-斯特拉福德,車夫說他要在那裏住下來。
碰巧我乘的是一輛臨時驛車,專門被雇來送一些將去愛爾蘭的紳士到西切斯特的;它此時在返回,所以並不一定要像普通驛車那樣準時趕到某個地點。這樣禮拜天他隻好呆著,因此有了時間出去準備準備,否則他是不會這樣的。
我那位先生在很短的時間內才得到我的消息,來不及當晚趕到斯托尼-斯特拉福德和我見麵,而是次日早上在一個叫布裏克希爾的地方見到了我,那時我們正要進入鎮裏。
我承認自己很高興看見他,因我一晚上都覺得有點失望。他到達的那副模樣更是讓我歡喜有加,因他帶來了一輛相當漂亮的(紳士)馬車和4匹馬,並有一個傭人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