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發現不管我是娼婦還是妻子,在這裏都被視為娼婦,於是我對此不予理會。我說事情正像她說的那樣,但如果我必須告訴她我的情況,就得如實告知,所以我盡量簡短地把事情原委對她講了一下,最後說:“我之所以把這些事告訴你,夫人,並不因為你先前說的那樣你好幫助我,而是因為我並不為會被看見或發現感到難過,因我對此已完全無所謂了;不過我的困難在於我在這個地方一個熟人都沒有。”
“我懂得你的意思,夫人。”她說。“你沒有任何擔保人,以阻止教區在這種事上通常采取的粗暴行為。也許,”她說,“孩子出生後你還不很知道如何對待他。”“後者,”我說,“沒有前者更讓我擔心。”“瞧,夫人,”接生婆回答,“你敢把自己交到我手裏嗎?我就住在這個地方,雖然我不打聽你的情況,你卻可以打聽我的。我的名字叫布——,住在這樣一條街——”她說出街名。“那兒掛著‘搖籃’招牌。我的職業是專門接生,有很多女人來我家等待分娩。我已經總體向教區作了擔保,不讓她們為將要降臨在我屋簷下的生命受到任何指控。在整個這件事上,我隻有一個問題要問,夫人,”她說,“假如你回答了它,那麼其餘的盡可放心了。”
我立即明白她是什麼想法並告訴了她:“夫人,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感謝上帝,雖然我在這裏缺少朋友,但並不缺少必要的錢,盡管我的錢也不是很多。”我最後補充一下,是為了讓她別期望過高。“哦,夫人,”她說,“那的確不是小事,沒有錢在這種情況下什麼也辦不成。不過,”她說,“你會看見我並不把任何對你不好的事強加給你或向你提出,什麼事你都會事先了解的,這樣你就可以選擇適合自己的方式,花費多一些或是節約一點都由你看著辦。”
我說她似乎對我的情況了如指掌,因此我隻是向她提出:由於我有足夠的錢,雖然不是很多,她可以先安排一下,以便我盡可能地減少不必要的開支。
她回答說她會開出兩三份賬單,我可以隨意選擇;我便讓她這樣做。
次日她把3份賬單帶來了,以下是複製件:
英鎊先令
1.3個月住在她家,包括我每周10先令的夥食費600
2.本月請個保姆,分娩使用的床單110
3.請個牧師為孩子洗禮,另需請神父和執事110
4.洗禮時如果我有5個朋友參加,需開一頓晚餐100
她接生和減少教區的麻煩所需費用330
她的女傭的照管費63
計13英鎊13先令
這是第一份賬單,第二份賬單條款一樣:
英鎊先令
1.3個月住在她家,包括我每周20先令的夥食費等1200
2.本月請個保姆,分娩使用的床單、織品210
3.如上所述,請個牧師為孩子洗禮等200
4.一頓晚餐和糖果的費用303
如上所述給她的費用505
一個女傭的照管費100
計25英鎊18先令
這是第二個檔次的賬單。她說第三份賬單檔次更高,那時孩子的父親或她的朋友們會到來:
英鎊先令
1.3個月住在她家,包括夥食費、兩間屋子和一個仆住的閣樓3000
2.本月請個保姆,使用最好的一套床單404
3.請個牧師為孩子洗禮等210
4.一頓晚餐,支付給送酒的人的費用600
給她的費用等1010
除他們自己的女傭外,另一個女傭的費用90
計53英鎊14先令
我看著這3份賬單笑了,對她說我隻認為她的要求是很合理的,從各方麵考慮,我毫不懷疑她的膳食條件都不錯。
她說等我看見時就可作出判斷的。我告訴她,很遺憾恐怕我隻得做她檔次最低的顧客。“也許,夫人,”我說,“你會因此不那麼歡迎我。”“不,一點不。”她說。“因為如果我在第三種檔次中有1份,那麼在第二種中就有2份,在第一種中就有4份,而且不管什麼檔次我得到的份額都一樣。但假如你懷疑我對你照顧不好,我可以讓你的任何一個朋友來看看你是否受到很好的服侍。”
接著她對賬單的具體細節作了解釋。“首先,夫人,”她說,“請注意你在這兒的3個月裏生活費不過每周10先令,我敢說你不會對我開的夥食抱怨的。我想,”她說,“你現在的生活也不會更便宜吧?”“對,確實不,”我說,“甚至沒有這麼便宜,因我每周的房費是6先令,此外還得付不少的夥食費。”
“那麼,夫人,”她說,“假如孩子沒能活下來——有時便會這樣——牧師那一款項就省下了。假如你沒有朋友來,就省下了晚餐費。所以如果把這些款項取掉,夫人,”她說,“你分娩所需的費用不會比平常的生活費超出5英鎊3先令。”
這是我所聽到的再合情合理不過的事,所以我帶著笑容,說我願意做她的一名顧客;但我又告訴她自己還有兩個多月才生產,也許住在她那裏的時間不得不超過3個月,想知道她是否必須要提前讓我離開。不會的,她說;她的房子很大,再說她也從來不把任何去分娩的人趕走,除非她們願意。假如有更多的女人要來分娩,她在鄰居中也不會那麼不受歡迎,因為如果真有這種情況她能夠為20個人提供膳食。
我發現她在自己這一行裏是個相當不錯的女人,一句話我答應把自己交給她照料。然後她談到別的事情,看了看我的住處,說我如何缺少照料和方便的設施,說在她家裏是不會受到這種待遇的。我說自己不好意思講起這事,因自從我懷上孩子感到不適後,女房東看起來很陌生,或至少我這麼認為。我擔心她會以這樣那樣的方式侮辱我,因我對自己的情況談得相當少。
“啊,親愛的,”她說,“那位夫人對這些事可一點不陌生,她曾經照料過一些你這種情況的女人,但卻無法向教區作出擔保。此外,正如你所認為的,她又是那樣一個不錯的女人。不過既然你要走了,不用去管她,我會讓你下次來這兒時顯得更好一些,也不會花你更多的錢。”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仍然感謝她,就這樣我們分了手。次日早上她給我送來一隻烤得熱熱的雞和一瓶雪利酒,並讓來的女傭告訴我說,我住過去時每天都由她照顧我,直到我離開。
這真是太好太仁慈,出人意外,我非常樂意地接受了。晚上她又派人來看看我是否需要什麼,並讓女傭早晨去她那裏把午餐端過來。女傭還得到吩咐在早晨離開前給我做些巧克力,中午時她端來了用食用小牛的一整塊胸脯做的雜碎,以及一碗湯。她就這樣隔著一定的距離照顧我,使我十分高興,很快好轉,因為說實在的,我生病的主要原因還在於自己先前心情不好。
我像處於同樣境地的人通常那樣,以為她派來的這個女傭也許是特魯裏街的某個厚顏無恥的蕩婦,有著不好的教養,為此我極其不安。所以第一晚上我不讓她睡在這房子裏,並且密切注意著周圍的情況,好象她是個公開的小偷。
那位可敬的女人很快猜測到是怎麼回事,讓女傭帶回一張字條,說我可以相信這個女傭是誠實的,無論如何她會為女傭的行為負責,沒有可靠的把握她絕不會雇用任何人。我這才感到完全放心,女傭的行為也確實證明了這點,因為在從事家庭服務的姑娘中她是最謙遜、文靜和端莊的那種,我隨後就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