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風雨娘娘灘
牆頭上跑馬一搭手手高,人裏頭挑入就數妹妹好。
崖畔上長的一苗靈芝草,天仙女比不上妹妹你好。
九天的那仙女哥哥我不愛,單愛見小妹妹的好人才。
滿天的那星星一顆顆明,十三省的地麵挑中你一個人。
——山西河曲民歌
8月12日上午,雨中走訪娘娘灘。
黃河自內蒙古高原兜頭南下,於晉西偏關縣老牛灣入山西地界。爾後經由長約二十公裏的龍口峽穀,抵達河曲。
龍口峽穀兩岸絕壁森立,山崖夾峙的河道係由河水千萬年衝刷切割而成。龍口峽穀出口處,黃河河道中央,先有一座太子島,太子島下遊處,則是萬裏黃河上唯一居住人口的島嶼娘娘灘。
從峽穀方向望出去,太子島與娘娘灘恰在河道中央,渾圓如珠——是為黃河上的絕世奇觀:龍口吐珠。
唐韻走馬黃河來我們山西,依我的接待能力與可以抽出的時間,依她的考察日程安排,她在山西停留的日子不會很多。在有限的時間內,希望有盡可能多的收獲,對她而言也有一個選點應該相對準確的問題。
早在北京與她相識之初,談到她來山西考察的事情,我就提出過相關建議。她的整個選題那時基本確定是”黃河人家”,而在我們山西河曲,有一座娘娘灘,是萬裏黃河上唯一居住人口的島嶼,要說黃河人家,島上人家應該是足夠奇特、足夠典型的了。而且,時近陰曆七月十五,河曲縣西口古渡河神廟將有傳統古廟會,黃河上將要放河燈,唐韻來的日子真算湊巧。
所以,唐韻到山西的當天,我們驅車馳騁數百公裏,一舉便殺到河曲。盡管在前不久我自己走馬黃河的途中,已經來過河曲,已經麻煩過魯順民,這次又是請他全程陪同。對唐韻而言,如果說我是山西”地主”,魯順民就是河曲”地主”;而河曲地主比山西地主作用要大得多。
到河曲第二天,8月12日上午,我們首先驅車徑奔娘娘灘。從縣城到娘娘灘,大約十五公裏路程。這一段黃河,自東向西流淌。河水出了龍口峽符,進入晉陝大峽符之前,在河曲縣城附近迂回潺媛。河麵開闊,河水流速也相對緩慢。或者,這正是此地古來渡口繁多的原因。便是娘娘灘上人家,除了耕種島上有限的土地,自古操持擺渡行當。可以講,島上幾乎每一個男人,都是善於弄潮的河路漢。
沿黃河南岸一路東去,右手裏是築在山嶺上的萬裏長城。長城早已殘損,沒有了石塊城磚表裹,但赭黃色的土質牆體依然勢如奔龍,烽火台墩默默崛立。公路的左手裏,黃河一派開闊。因為陰曆七月十五河曲古廟會即將來臨,屆時要有一年一度的傳統風俗”放河燈”,上遊萬家寨慷慨地放水下來。
民間傳說,牛郎織女七夕相會,兩人要灑淚訴說別後思情,兩夫妻的淚水便化作霏霏細雨。而至少在我們山西地麵,尋常年頭的這一段日子,恰恰都要下雨。我們的車輛行進當中,不期然間,雨點就打濕了車窗。黃河對岸,是內蒙準旗的馬柵鎮,視界裏一派朦朧。
陰曆七月七,牛郎織女會七夕,天氣多半會小有陰雨。
陰曆五月十三,傳說是關帝老爺磨刀的日子,天上要下”磨刀雨”。這一天,多半也會小有陰雨。
陰曆月份依月相圓缺設置,周期與氣候節令並不完全相符。這些日子何以有雨?民間傳說何以能夠成立?事理有不可圓說者。
當我們從雨霧中看到河心裏的娘娘灘時,渡口已然到了。
由這裏再往上遊,不遠處有太子島浮橋,所以這兒的擺渡業務旅客不多,不如牆頭渡那兒熱鬧。渡口上,娘娘灘村民們的渡船則有些過剩,十來條船候在岸邊,似乎專為迎接我們上島。
娘娘灘我曾經來過兩次。
一次是1988年,我省作協舉辦河曲筆會期問。幾個朋友乘車從府芥黃河大橋過河,經府穀、到準旗,從柵鎮連人帶車搭渡船返河捫。那次渡船貼著島嶼經過,隻算是就近看娘娘灘。
第二次在1998年,省作協幾個作家去內蒙遊玩采風歸來,大家上過島。黃河枯水季節,不多的河水在島嶼的北側流過,我們由島的南側踏著裸露的未白:接步行髓娘娘灘。由於時間限製,也沒有明確的采訪日標,在莊稼地邊和村街上隨便走走。
這次陪唐韻小姐專程到娘娘灘來考察”黃河人家”,對我而言,深入島上人家其實也是頭一次。
所謂娘娘灘,島上自隋代以來就建了座娘娘廟;人們供奉香火祈祀的娘娘,是漢文帝的生母薄姬薄太後。野史傳說,漢高祖劉邦的老婆呂後殘酷迫害戚夫人,薄娘娘為避宮闈之禍逃來此地。這座相對平闊的黃河島嶼便得名娘娘灘,在它的上遊不遠處崛靛河心的一隻小島,則附會為太子島。考古發掘證實,娘娘灘上遺存大量漢代磚瓦,瓦當上有”萬歲富貴”字樣。似乎更加證實了老百姓千百年來的口傳言。
傳說中講,薄太後出逃之時,有飛將軍李廣兄弟護衛。如今島上男性公民盡數姓李,自稱是李廣後人,而且有家譜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