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深入長處村
棗紅紅的那騾子,豹花花的那馬,腳夫哥哥來到了俺們家。
你趕上那長腳,我開上那店,過來了那過去的咱好見麵。長長的那豆麵飴鉻軟溜溜的那糕,腳夫哥哥你寬心處就是個好。青天天那藍天紫藍藍的天,到哪一天親親才能團圓?
——山西寧武民歌
6月30日下午,到永濟縣張營鄉地處黃河岸邊相對貧窮的長處村考察。然後參觀尊村黃河一級灌站。灌站提水工程負責向運城輸水,按原設計還能灌溉部分土地。工程設計年限三百年。但黃河主河道在一夜之間移身西去,遠遠地在陝西那麵流淌。原先在黃河主河道艱難建造的灌站,如今處在幹涸的灘塗上。
途中,車輛偶經”舜帝”村。關於舜帝的傳說故事有被繼母謀害投入水井的段子。晉南人民打井曆史起於何時,不可考。黃河岸邊的黃土塬地,遞次升高,最高處打井深度竟達六十丈。
到晉南數日,乘坐專車遊覽了不少古跡名勝。
晉南土地豐饒,傳統種植業十分發達。即便改革開放以來這兒工商企業的發展相對滯後,農民的生活還是比較富裕。
那麼,這裏有沒有相對貧窮的村莊?那裏農民的生活究竟是怎麼樣的?耕種養殖包括飲食民居婚姻教育諸多方麵情形如何?
根據我的想法,王西蘭的部下、永濟的青年作家馮浩給我介紹說,他們村附近有一個長處村,曆來比較貧窮。據他所知,早些年,村裏曾有不少青年娶不起老婆,是遠近聞名的光棍村。於是,6月30日下午,專車徑奔長處村。
或者由於我小時候曾經在農村隨祖母生活的緣故,我對農村的情感很深,對農民的生活狀況幾乎達到天然關注的程度。
大而言之,有些貧困縣黨政機關各級領導一共能有幾十輛小轎車,我的心裏會很不平衡,替農民覺得痛心。官員們也就是公仆們理直氣壯地乘坐小轎車,他們認為自己很辛苦,並且遵紀守法,並沒有違反規定享受超過自己級別的待遇。他們幾乎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的辦公設施和交通工具都是用納稅人的錢買的。他們沒有國家公務人員應該具備的起碼觀念。他們坐的是生活甚至還不能達到溫飽的農民們的汽車,叫他們真誠地這樣思考比讓駱駝穿過針眼還要困難。
小而言之,我會特別地關注農時節令、天幹雨澇。適時的一場雨,即便將我淋成一隻落湯雞,我也會由衷地高興,替靠天吃飯的老百姓高興。還有,或者因為我小時是在農村讀書,知道鄉下孩子受教育的不容易,我還特別關注農村的小學。關注孩子們的校舍,關注教師的收入待遇。我甚至想過並且嚷過:我們豪華氣派的國慶大遊行大閱兵耗資千億,這筆錢用來建希望小學不可以嗎?”重視教育,加大投入,提高教師地位待遇”等等方略,隻停留在高呼口號的層次,究竟是怎麼回事?電視傳媒上經常報道一些失學兒童情況、農村孩子校舍破敗課桌簡陋情況,大言炎炎曰: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辦教育、建校舍、援助失學兒童,卻建立在向僑胞乞討、向大款呼救、向家長開刀的”慈善事業”基礎上,不荒唐、不滑稽、不令人齒冷、不讓人痛心嗎?
去長處村的路上,我發現這兒已經村村都通了柏油馬路。路經的村莊,單看民居建築,單看馬路上騎摩托的農民數量,完全可以肯定,這裏的農民生活水平應該說達到了小康。
這一帶的村莊,大約由於地勢平廣,沒有太小的自然村落,多數村莊四五百戶人家,將近兩千人口的樣子。穿村而過的大街上,有一些店鋪門麵,看去也還裝修一新。多數百姓院落大門都貼了瓷磚,磚砌了圍牆。
到了長處村,村莊也不小。貼瓷磚的大門少一些,磚砌圍牆少一些。但就我跑過的許多農村整體衡量,這村莊實在不算窮。找到村支書家,支書簡單介紹一點情況,果然。
早些年,長處村是窮,光棍不少。後來情況好轉,年輕人不至於娶不到媳婦。當然,被耽擱過去的一茬光棍,盡管日月好轉,成家已是無望。個別的找個二婚,或者找個四川雲南女人。人販子帶來的女人,不知底細,又怕犯法。有的外地女人,本身就是騙子。幾千塊錢到手,偽裝甜美過幾天,突然會放了”鷂子”。這位支書是提前退休回村的,經人一再勸說,當了村裏的一把手。大凡富裕些的村莊,幹部有權有錢,人們都想當幹部,競爭會相當激烈。隻有窮村,沒油水、白效力,支書才會三顧茅廬似的請誰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