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源的《南華之夜話升庵》,以兩次寄宿南華縣的記憶引出對明代被貶狀元楊升庵的追述,勾勒出一代學者文人離亂坎坷的一生,資料性、學術性、文學性俱佳。彝族作家文藝的散文向來以筆調樸素為特點,他的《釋讀直苴》一文,對養育出像李世忠、楊森等楚雄重要文藝人才,吸引著像美國學者馬克·本德爾、深圳招商銀行臧金貴等彝州朋友的土地永仁直苴作了傾情解讀。另一篇《親親雙柏》,通過回顧自己在雙柏工作的經曆,重新喚醒了人們對上世紀八十年代文學黃金時期的溫暖記憶,今天讀來,仍覺倍感振奮。這份關於文學的記憶在彭荊風的《1991年在雲南的一次文學聚會》中體現得更為直觀和充分,作為享譽文壇的著名作家,彭荊風先生參加過無以計數的文學活動,早已著作等身卻至今筆耕不輟。他的回憶帶有親曆性,讓人們分明感受到那個年代蓬勃昂揚的文學熱情。米切若張以文化散文寫作見長,《妙峰山德雲寺感悟記》一文顯示了他在散文結構、語言和思想悟性方麵的綜合實力。他在妙峰山居住的幾日,不僅是對山色的閱覽,更是一次陶冶佛性、提升智識的曆程,在他坦蕩暢懷的敘述中,才情卓異的高僧印嚴法師形象躍然紙上,無形中增添了這座滇中佛教名山的文化內涵。李玥的《悼古茶》以紫溪山上的一株名貴茶花之死為引子,縱覽曆史上關於名茶的詩文,旁征博引,頗見功力,歸結點卻是對現實茶花的關注,發人深思。春秋的《雙柏的意義》,從現實版圖、曆史源流和民族風俗考察雙柏的整體特征,凸顯出這塊隱於哀牢山腹部的邊陲之地的獨特意義。劉存榮的《我把黑井想象成一幅畫》,沒有滿足於對現成史料的輕鬆轉述,而是拋棄了浮光掠影的表層撫摸,以一雙腳去默默丈量黑井古鎮的肌膚,在獨具隻眼的觀察中,將黑井的曆史與現實風華銜接起來,融入自己創造性的曆史感悟,寫得細膩,密實,新見迭出。同樣寫風情景致,餘繼聰的《晾在陽光裏的五街》采取從形而下的視角觀察南華五街的寒冬太陽和高原藍天,筆下洋芋果、蘿卜絲,沾染著濃重的煙火氣息,在世俗風煙繚繞的五街,卻有著一座私人創辦的獨具特色的彝族文博園,吸引著許多慕名者遠道而來,讓人不禁為主人的桑梓情懷而感動。李夏的《夏天我在獨龍江邊》,以一個外來遊曆者的眼光,打量獨龍江的山水、人文、民俗等立體形象,可看作是對雲南風景的整體觀照。
詩歌寫作的精神性表現得更為突出,滇中山水風情的綺麗多姿,為詩人抒發內心情懷創造了廣闊的天地。鄭德開的《方山遊歌行一百二十韻》及更早發表的《春遊紫溪山歌行一百四十韻》,以古樂府歌行體的形式解讀這兩座滇中名山,內容涉及曆史、民俗、文學與自然環境,詩人腹笥繁富,各種史料信手拈來,語言氣勢磅礴,排山倒海,表現出狂放不羈的抒情主體形象,讀來有酣暢淋漓之感。瘦馬的《鐵犁狂想曲》飽含激情的血質,在對“鐵犁”的“狂想”中,讚歎的是人類推動曆史前行的偉力和麵對困難堅強不屈的抗爭精神,這正是創造文明所必須的精神與力量。詩為心聲,全詩陽剛與柔韌並列,沉鬱與激昂俱佳,真情洋溢,充滿了對大地的膜拜和眷戀。朱紹章的《歌雲南》分別對“雲南驛”、“雲南的雲”、“雲南山水”、“雲南的樹”和“雲南山歌”的特點作了勾勒,寥寥數筆,簡約精準地呈現其特征。同樣,楊洪昌的《金沙江》選擇了楚雄境內的多個景點為敘述焦點,用筆準確,文字輕柔,意象優美。而張學康的《用傷口呼吸》(組詩),則回歸於內心的默默傾述,在對外部世界的冥想中,映照的是內心世界的豐富和寬闊,流溢出詩人細膩的情思。縱觀四年來的散文和詩歌,作者在這片高原上以拔地而起的姿勢,飛翔於靈性的天空,無論寫史論事還是寫景抒情,都注重滲進自身濃烈的情感體驗,散發著溫熱的生命光澤。
三、本土文學的審美聚焦
文學評論在《金沙江文藝》中刊發的數量不多,通常是一期一篇,有的期出現空缺,部分作品為外地評論家所撰。這與楚雄本土缺乏文藝評論人才有關。當然這並非楚雄單有的不足,就雲南而言,文藝評論人才的匱乏已經遠遠無法與蓬勃發展的文藝創作相媲美,無法與雲南建設文藝強省的目標相匹配。以雲南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成立大會為例,出席會議的143名代表及特邀代表中,專業來源涵蓋各個藝術門類,但代表平均年齡已達45歲,35歲以下的代表屈指可數,顯示出了嚴重的青黃不接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