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無言金自驕(1 / 3)

金沙無言金自驕

——楚雄近年文學創作管窺

《金沙江文藝》作為楚雄州唯一一份公開發行的文學刊物,擔負著推介本土文學的重任,本文試以該刊2007年以來刊登的作品為切入點,從一個側麵觀察楚雄文學發展現狀,總結某些共性的經驗和特質。

一、虛構的紙上天堂

一直以來,《金沙江文藝》都是小說、散文、詩歌、評論四分天下,力求較全麵地反映創作的進程。小說作為刊物的主打欄目,相繼推出了一批本土重要的作家作品。孫慶明是其中成果豐湧的一位,他的小說較少波瀾壯闊的宏大敘事,選擇的多是生活的某個橫截麵,鋪展開對社會的觀察和人性的透視。從早期的《一個腎衰竭病人的最後時日》到《小站上的女人》,再到《迷霧》、《歸來去》等,近二十年的小說創作曆程,他一直在努力建構自己相對成熟的藝術體係。《血荷》是一篇張揚純粹愛情的小說,男女主人公是兩位藝術家,他們在為藝術獻身的同時也在尋找屬於自己的愛情。可生活的戲劇化讓善良的人難以如願,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和幹擾,阻撓著他們的尋求真愛之路。當曙光乍現,一切即將明朗之時,偶然性的因素擊碎了他們的夢想,愛情如滴血畫成的荷花,高潔、孤傲,閃爍著淒豔之美。李學智的《羊毛出在地裏頭》觸碰了這個社會的神經,小說講述,烏龍鄉政府的定點接待點在鄉街上的喜洋洋羊肉館,因鄉上財政稅收匱乏,一直支付不起簽單欠下的高額接待費。老板蘇為民多次找鄉領導請求解決,不僅遭到一再的推諉和扯皮,還蒙受了來自各級有形無形的壓力,小館子麵臨破產。最後情不得已的解決方案是,鄉政府劃出一塊土地給蘇為民家作為接待費的賠付,這樣,原想靠勤勞發家致富的蘇為民一家,又重新回到守著一塊土地卻無經濟來源的原初狀態。與之相似的表現視角,在畢增堂的普崢係列中也有所體現。小說觸及很多欠發達地區鄉級基層政權的普遍尷尬,表現出基層政權官僚主義作風對普通民眾利益的肆意踐踏和對國家法律的漠視,批判的鋒芒銳利而耀眼。

對地方風情的描摹與再現也是作家關注的焦點。在饒雲華、段海珍的神巫係列如《蠱女阿秀》、《鬼蝴蝶》,卡羅的《阿姆凱爾高原:六個神話》、《天冷有雪》及早期的《香柏的虛無》等小說中,民族化特色較為鮮明。這些作品采集豐富的地方民族文化元素,借用現代小說敘事手法,在偏重批判與啟蒙的精神指向的同時,表現出民族地區綺麗的文化現象和獨特的民族意識。如饒雲華、段海珍展現梅葛文化的作品,色調暖和、喜氣、溫潤;涉及巫蠱敘事的篇目,色調陰冷、沉鬱、閉抑。在對彝族畢摩文化的演繹及對巫蠱迷信的鞭撻中,重現了彝族人特殊而異樣的生死觀與鬼魂觀,寄托了對受迷信禍害的“蠱女”命運的深切同情。小說最終靠的是文化較量,而非表層的民俗表演,這些寫作資源是不可複製的,作者視角獨特,情感熾烈,超越了一般理論著作的枯燥與僵澀,達到了藝術性與思想性的高度融合。卡羅早期創作的《香柏的虛無》,借一棵“香柏”的使用,“通過喪葬過程的描寫,表現彝族靈魂不滅的生死觀”。這篇小說發表前,楚雄文藝界的思想潮流還遠不及現在開放與包容,因其尖銳性,編輯起初對它持審慎態度,最終依然頂著壓力使其麵世,而十餘年來的事實證明,這是一篇經得起時間檢驗的優秀小說。這些小說,精神內核是民族化的,藝術風格是地域性的,同時融彙著較多現代性的氣息,作品精神指向無論是彰揚還是批判,都可觸摸到民族文化的神髓與地域文學的質感。

通讀《金沙江文藝》四年來的小說作品,可以明顯感受到滇中地區特有的文化地理元素,作家的虛構,是紮根於這塊土地上的藝術創造,沒有脫離楚雄地域文化的母體。小說普遍采用傳統的敘事手法,這在一個以變革趨新為能事的時代,決定了它難以與文壇前沿的浪潮合流,也一直沒能出現在國內,甚至省內占據重要位置的作家。回顧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當先鋒文學浪潮興起,以形式創新為藝術旨歸的中國文學完成了西方兩百年才走完的形式試驗路程,在這過程中,楚雄文學堅守的依然是民族化、地域化的寫作視點,與最走紅的文學潮流擦肩而過。當浪潮退盡,現實主義旋流回複的時候,堅守的價值便愈發顯現出來。

二、地域特質的藝術提純

楚雄新時期散文的發展成績喜人,以《情感高原》、《炊煙的味道》等為代表的散文集,在全省、甚至全國的重要評獎中嶄露頭角,單篇的散文作品,也頻頻衝擊《民族文學》、《散文》、《散文選刊》等國內重要刊物,並多次收入各類權威年度選本。縱觀四年來《金沙江文藝》發表的散文作品,本土作家寫本土題材的依然占據多數,這樣的寫作方式,一則寫作者的視點下沉,回到自身存在的狀態,觀摩個人與現實之間隱秘的內在聯係,作者之心可觸可感;二則通過審美化的筆法,描畫出一幅幅滇中山水的綺麗畫卷,建構起楚雄風土人情的紙上故鄉,打開了一扇外人透視楚雄的窗口。就我個人的欣賞品味而言,尤其看重那些滲透著自身生命體驗的文字,沉著,厚實,有生命的熱度,能激發起讀者對美的渴望,對未來的憧憬,對人自身價值的不懈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