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感時憂國,針砭弊疾
知識分子是社會的良心,中華古典文學涵養出的浩然之氣,使曹曉宏的詩歌常流溢出以天下為己任的社會責任感,書生意氣貫穿其中。尤其當我們的國家遭遇恥辱或災難時,他更是以激越的筆觸,書寫出一個民族共同的心靈悸動。1998年5月8日,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悍然炮襲我駐南斯拉夫聯盟大使館,造成新華社記者邵雲環等三人犧牲,這是對我國主權的肆意踐踏。詩人聞此悲訊,忍不住心頭的怒火,寫下了《滿江紅·驚聞北約轟炸我駐南使館》:
獸跡驚塵,悲風起,關山淒切。烽火虐,彈痕飛處,殷殷碧血。白草離離征人去,寒光猶照高風節。對長空、一曲烈士魂,簫聲咽!壯士死,歌未歇;千古罪,忿難絕。任狂濤四濺,犬牙凶桀。炮艦豈將天道沒,強虜寧教麟閣缺?望神州、眾誌已成城,狼煙滅。
整首詞既表達了對“獸跡”的憤慨與譴責,謳歌了烈士的高風之節,更堅定了神州大地眾誌成城的信念,抒發了強烈的愛國熱情,其氣韻直可追嶽武穆的《滿江紅·怒發衝冠》。
2008年5月15日,在四川汶川特大地震發生後三天,正當全民詩歌風潮醞釀並欲呈噴薄而出之前夕,曹曉宏率先寫下《國有殤——汶川大震悲賦》:
驚風雨之瑟瑟兮,聞地陷而山崩;哀生靈之頓逝兮,吾欲哭已無聲。氓百世以拜祈兮,稍惻惻而莫肯;滅芸芸乎血肉兮,問蒼天其何忍!幸國之有砥柱兮,凝眾誌為壹心;感情之慟中樞兮,傾熱血於黎民。拾瓦礫而急步兮,走六旬之宰輔;披肝膽而奮力兮,濟老幼以甘澍。睹軍民之多艱兮,知天地本無性;欣英傑之代出兮,麵生死而為征。援五洲之善輩兮,聚炎黃之氣脈;伸脊骨以自救兮,豈妄信於神怪。山之上,國有殤。天欲墜,起棟梁!
全詩以仿楚辭體式運筆,以叩問蒼天的方式表達對生靈頓逝的悲慟。哀傷之際,他欣慰地看到:上至宰輔,下至黎民,皆為震災奔忙,放眼四海寰宇,炎黃氣脈不息,民族凝聚力呈現空前強大之勢。在地震發生一周年之際,他又寫下《水調歌頭·汶川地震周年祭,步東坡明月幾時有詞韻》,表達出“天地遙相祝,揖手頌嬋娟”的感念。詩人此時的心緒已較一年前平靜,此詞盡管沒有《國有殤》中那種激情浩蕩、一瀉千裏的的衝決之態,但平靜語調中依然積鬱著深沉的感情,表達了對我們民族多難興邦的期冀。這份深沉的家國情懷,表現了豐厚的社會內涵與主體情誌的契合,形成他沉鬱頓挫的詩詞風格。
詩人的憂國憂民之心,往往衍化為一種尖銳的批判鋒芒,集中表達對改造國民劣根性的渴望,意在“揭出病痛,引起療救的注意”。在《草堂雜詠十絕》中,他為詩人杜甫坎坷流離的一生而悲歎,更為今天杜甫草堂繁華景象下難以掩飾的詩性缺失而憂傷。杜甫在世時壯誌難酬,憂勞成疾,貧病交加,最後客死舟中,千年以後杜甫草堂變成繁囂之所,與這位曠代詩人在世時的寥落生命形成鮮明反差,可走進草堂喧鬧的人群中間,卻發現仍無多少人能真正理解杜甫的文化貢獻。所謂千年的寂寞,莫過於此。同樣的心境,在《順口歌百句遊萬泉河紅色娘子軍紀念園有感》中亦有體現。詩人從娘子軍為國赴難敘起,謳歌了巾幗英雄們的曆史功績,但為紀念園內“幾杆衣帽幾支槍,小姐呼人拍照忙”“君不見先烈事跡陳列館,歪坐著幾個龍鍾老太婆”的滑稽相感到痛心,禁不住發出感慨:“革命教育竟如斯,仰天長歎奈之何!”在他的詩中,對現實的憂憤俯拾皆是,如《采桑子·政績》中“神州滿眼皆政績,真也榮騰,假也榮騰”,《憶秦娥·盛會有感》中“蒼天有眼,蒼生有淚”等,或是直陳心跡,針砭時弊,或是以戲謔口吻表達對醜惡現實的辛辣嘲諷。
生活中的曹曉宏是一位儒雅學者,謙謙君子,但麵對社會的醜惡,他無法壓抑內心的憤怒,常以詩歌傾瀉憤火,燭照現代人虛偽的靈魂,抨擊病態的社會。這類詩歌雖然不多,卻最是體恤民瘼,率真而無掩飾。尤其是對歪曲革命曆史、醜化革命先輩言論的批判,他往往一改溫婉的言辭,以激烈的語氣揭露其醜惡嘴臉:“造化分清濁,何勞訟辯哄。歪經出臭嘴,蛇豕鬧寰中。情朗天方闊,心陰語自訩。妍媸從古異,好惡本難同。”(《感事致某君》。
三、隨物賦形,寄情杏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