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芍藥和女人(2 / 3)

一語引得在場人捧腹大笑,天哪,薩梅在橋上唱歌算什麼,我這回可把阿公和墨脫的臉都丟盡了。

德妃嘴角勾著一抹冷淡的笑容,她斜著眼睛:“覆履遮足,女子本分,你一堂堂公主,怎能隨意脫去鞋襪,爾當眾人前,可知羞恥二字?看來名氣並不就代表一切。”

嘿!我自己覺得丟臉就已經是很不錯的反省了,你還變本加厲地用‘羞恥’來譴責我,雖說你是皇帝的老婆,可想教訓我還是等下輩子吧!我心中怒火就像添了柴,焰氣一陣比一陣高漲,索性放下手,站直了身子,一副本姑娘不幹了的樣子看著麵前這個偽善的老女人。剛想把腦子裏過了兩遍的話一股腦倒在她麵前,就在人群後麵看到了十三阿哥那雙眼睛。

就是那雙我掉在樹上他揪住我時我看到的那雙眼睛,那雙洞穿世事,卻滿不在乎的眼睛,他看著我,輕輕搖了搖頭。

我愣住了,與其說是明白了他讓我別對著幹的意思,不如說是被他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吸引住了。

“好了,額娘,墨脫公主當然要特別一些,這才是她的名氣所在。”救我的男子輕描淡寫一笑而過,叫過幾個小丫鬟,吩咐領我前去沐浴更衣。而他也談笑著與幾個阿哥走開了,在數個太監的簇擁下回房更衣。

我躺在德壽宮西暖閣的浴盆裏,怒氣未消,若不是太狼狽,真想直接出宮回府。水麵上飄著的玫瑰花瓣隨著水渦旋轉,一瓣一瓣地繞著浴盆發揮它們末生的作用,我看著它們,覺得除去怒氣,更多的是鬱悶,我生在草原,長在草原,卻莫名地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被要求做這做那,被各種所謂高貴的人評頭論足,或許我很不完美,但這就是我,那些人憑什麼對我的一舉一動指手畫腳呢。

我是來見病重的阿媽的,可看來她也沒有多需要我,見過了,也說了話了,總之等見到阿爹之後,我就會帶著完成使命的光環回到草原去向阿公複命,到時候管你是娘娘也好,神仙也罷,都與我再無瓜葛。

小丫鬟手腳靈巧地替我挽起尚未幹透的頭發,還在挽髻處創意地粘了一朵三色堇,紫白色相間的小小花朵和我新換上的這襲淡紫色旗裝果然很相稱。就是我懶得喜歡。小丫鬟盯著我嘀哩咕嚕的嘴巴,一臉茫然,不知該應聲還是該繼續沉默。

我蹬著腳上這雙墜著一大團乳白色牡丹花的花盆底鞋,鬱悶得踢腳甩了甩,那朵牡丹果然上下蹦跳,狠狠歎口氣,若不是沒得選,我才不會穿一雙釘著兩朵真花的鞋子。

“試著去習慣吧,還挺好看的。”話語聲調輕的就像三月微風,淡的如寒冬冰淩,我卻還是意外地嚇了一跳。

他斜靠在門廊的柱子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眯著眼睛看著空氣中舞動的陽光。西暖閣的小院裏安然寧靜,幾盆未開透的海棠縮在院子一角,比起正院裏的姹紫嫣紅,百花鬥豔,這兒更像天高雲淡的秋天。

我甩過頭,昂首挺胸地向前走,“不好意思,我們認識嗎?”

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你這麼聰明,我以為你知道的。”

“知道什麼?知道什麼?”我站住了,“知道若是你承認認識我這個冒失的墨脫公主是件丟臉的事?知道身為十三阿哥,亂跑出宮,喝酒談笑不能為人所知?知道若是《七月》什麼的詩也懂的話,怕人說你故意討好皇帝新寵的閑話?”我昂著頭步步緊逼,直逼到快碰到了他的鼻尖。

他明顯有些不知所措,雙手放下,頭朝後靠,努力地保持那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我皺著眉頭盯著他,靠的太近,都能看到他白皙的臉龐上微不可見的絨毛。而我的臉在他黑色的眼珠裏呈倍放大。一瞬間塞滿腦子的怒氣兀地煙消雲散,我猛地意識到自己都快逼得他坐倒在門廊邊上。忙退後幾步,努力保持才讓自己不因為架高的花盆底鞋絆倒。

他忙上前一步扶住我,站定後看著我不由得笑出了聲:“你真的很聰明,可惜沒有說對。”

他又恢複了之前那種淡淡的樣子,就算是在笑,就算是眼角眉梢都掛著‘爺高興’的神情,但就是很淡,似乎他是天外來物,這個世界的人和事都與他無關。

這正是我第一次見他以為他是仙子的原因,好吧,我承認自己天真幼稚。

“真的沒有想到你就是那個墨脫公主。”

“我也沒有想到您就是十三阿哥。”我撅起嘴,鸚鵡學舌地提高聲調諷刺道。

他笑著搖搖頭,沒有計較,話中有話:“果真是天外有天,沒準那天成親的秦公子也是某方神聖,隻是我們還不知道呢。”

“省省吧,你以為隻有你有本事去打聽嗎?我也有我的辦法,他的確是某方神聖。”我裝大頭最厲害。

他眯著眼睛看著我,“你打聽他幹什麼?”

我結巴了幾個‘我’字,卻都掩在喉中便掉不出來了,總不能跟他說我是為了找他才去打聽秦公子的,那多沒麵子。

他看著我,唇邊升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我趕在他要說話之前忙道:“我穿了他家的喜鞋,總要還回去吧。”

他笑了,抿了嘴唇,再看了看我腳上那雙我自認為特別蠢的花盆底鞋,“還好額娘沒見到那天你光著腳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的樣子,否則她會以為這個天下顛覆了,三從四德,妻規戒律都被世人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