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到底買不買?你可別跟我們開玩笑啊,我們還急著回店裏呢。”
看著那兩人換著打量我的目光,我使勁點點頭,“買!”
回到太傅府的時候天已經快黑透了,幾縷橘紅色的晚霞掛在天邊,是這個夜晚最後的風景。
我沒錢,但我知道誰有錢。
府門大開著,華燈已上,杜自芳在院子裏來來回回的走,兩旁站著幾個捧著燈籠的仆從。我擺擺手讓那兩個夥計把屏風直接抬進了大院裏,杜自芳看見我先是眉開眼笑,鬆了一口氣,而後看著抬屏風的兩人又一臉驚疑不定,那臉色變得可別提有多複雜了。
我站在屏風前,斬釘截鐵道:“我要見阿媽。”
阿媽依舊神色淡然,身上披著厚厚的貂毛大衣,頸間還圍著淡綠色的圍脖,扶著一個小丫頭的手,逶迤地緩緩走來。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嬤嬤各自提了燈籠,把已黑透了的院子照得更亮了,如同白晝一般。
我顧不得許多,走上前去就用一種非買不可的語氣對她說出我自以為是的請求。
她沒看一眼屏風,隻是微微笑了笑,“阿爹的確教了你很多,可也慣壞你了。”
這簡直就是前言不搭後語,同眾人一樣,質疑阿公對我的愛。我沒理她,直接道:“你買還是不買?”
她看著我,也斬釘截鐵道:“不買!”,隻是她的語氣溫軟婉轉,比我說出來顯得柔和一些。
我氣急,抬屏風那兩個人本已很不耐煩,但看到這陣仗也不敢說什麼,隻是從臉上的神色看出來他們已心生退意。
阿媽扶了小丫頭,轉身就走。我徹底急了,忙在她身後說道:“你要怎樣才給我買?”
她緩了緩腳步,轉過身說道:“你覺得呢?”
好吧,是我一大早就翻牆溜了出去,是我沒跟著花朵嬤嬤學什麼清廷禮儀,是我不懂婉轉迂回。我都承認,可就是說不出口。
她可沒那麼多耐心,轉身就走。
我追上去,囁喏道:“我……錯了。”
天知道我到底被什麼鬼迷了心竅,竟然為了一架來曆莫名的屏風低聲下氣。
阿媽倒愜意了,她挑了挑眉毛:“好,我沒有讓人去找你,就是想聽你說這句話,我也不問你去哪裏,不問你幹了些什麼。我就一句話,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想買什麼都行。”
現在回想起來,那晚我非要不可,不達到目的不罷休的原因之一或許是因為骨子裏天生帶著的固執和倔強吧,從不妥協於人的我,在那個黑漆漆的夜晚,在那個被燈籠點亮的院子裏,竟然會為了那架屏風答應了阿媽的兩個條件。
“首先,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跟著花嬤嬤和朵嬤嬤學習禮儀,我不要求你做不喜歡做的事,但必要的時候,著裝衣飾必須聽我的。”
“其次,雖然京城魚龍混雜,但沒說不準你出去,以後不管要去哪裏,都必須先讓我知道,並要有我的人跟著。”
這兩個條件都明擺著侵犯了我的原則,禁了我的足,試問我怎會答應。可我不是說了嘛,我那晚是鬼迷了心竅,竟然就為了那三百兩銀子出賣了自己。
阿媽滿意地走了,自始至終沒有看屏風一眼,我如願以償地留下了屏風。可用薩梅的話來說,我就是個被阿媽玩弄於股掌間的傻子。
夜已深了,我蜷著腿坐在帳篷口,怔怔地看著擺放在花廳裏的屏風。深沉的夜空中斑駁地點綴著幾顆零落的星星,月牙細得讓人心疼,似一塊玲瓏剔透的玉兒,一碰就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