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
H城的夜晚,屬於四種人:警察,毒販子,烈焰黨和B-BOY。
太陽一落山,巡警們便紛紛上路了。盡管H城最近幾年很少發生惡性的刑事案件,犯罪率也是一直在普遍標準的中下遊徘徊,但偶爾用來舒筋活血的小打小鬧卻還是層出不窮,且屢禁不止。特別是酒吧,迪廳,公園,廣場,爛尾樓這些城市的邊角旮旯,經常聚集著一夥兒又一夥兒的小混混兒。有時候一個眼神兒,一口吐沫,一個煙頭兒,都能挑起一場規模宏大的群架。所以巡警們就常常把警車駐紮在事端多發之處,以逸待勞,守株待兔。麥田裏豎起了稻草人,麻雀們自然畏而遠之,遠之又遠。於是,巡警們在大部分時間裏,都是停車小憩,一邊打著呼嚕一邊就維護了社會治安,樂得舒坦自在。
不過凡事總有意外。
某定律:“膽子的大小同視力的好壞成反比。”當視力持續直線下降時,偶爾就會發生麻雀對稻草人視而不見的情況。比如那一次在西六條爛尾樓的警車,就不知道被哪個不開眼的用一招兒天外飛磚直接敲碎了風擋玻璃。
而更為意外的是,當事的巡警還是管治安的頭頭兒。
警察局長咆哮著:“這他娘的是血淋淋的教訓!”
於是,打那之後,巡警們開始實行輪睡製,對於停車位的選擇也更為專業,而且不論何時何地,都絕不會忘記支起老款桑塔納特有的那兩盞白慘慘的前燈。
相比午夜夢回的巡警,緝毒警顯然更為辛苦。除了在夜裏十一點鍾到淩晨三點鍾的毒品交易高峰時段,要咬著牙,瞪著眼跟毒販子們鬥智鬥勇之外。如果就近碰到突發狀況,他們還得臨時客串巡警的角色。緝毒組組長徐儂就曾經跟局長提過建議,是不是給一人兼著兩樣兒的緝毒警再漲點兒工資,也不枉弟兄們鞠躬盡瘁的兩手一起抓,而且還都抓的硬。
警察局長沉吟著:“都是人民警察,巡警要是碰著販毒的能不抓嗎?”
徐儂苦著臉回去,抱著腦袋想了兩天兩夜,最終還是覺得局長說的也對,這就像馬季的相聲裏說的,鼻子要是感冒不通氣了,喘氣兒的工作還就得嘴頂著。
冬至這天夜裏,又是徐儂的班兒。他帶著兩個便衣,窩在一輛暗藍色的破舊的國產名牌兒桑塔納兩千裏,目不轉睛地緊盯著火山酒吧的門口。關於這輛桑塔納,它是徐儂的座駕,H城公安局最破舊的一輛車。有人勸過徐儂換一輛吧,太他媽的舊了。徐儂則有自己的看法,這車其實就像便衣警察,你穿的都跟特工FBI似的,即便不是警服,也等於在臉上寫了個“抓”字兒。所以,這車必須要破舊,越破舊就越不引人注目,再說桑塔納兩千有新車嗎?
徐儂看了看表,眼看快十點了。他提醒另外兩個便衣,打起精神,毒蛇們就要出洞了。
H城的毒販子,不管是在編的還是跑個體的,都是從大毒梟黑三兒這裏拿貨。這件事兒緝毒警也一清二楚心知肚明的,就好像毒販子都認識徐儂那輛暗藍色的破舊的桑塔納兩千一樣。都是圈兒裏混的人,誰唬誰啊?
不過處在風口浪尖兒的黑三兒自有其保命的辦法。他的貨倉,隱秘而安全;他的貨源,充足又有保障。所以盡管徐儂已經盯了他半年多,但是除了抓住幾個無關痛癢的小嘍囉之外,再無建樹。徐儂深知,除非有臥底警員打入販毒集團內部,否則根本沒法掌握確鑿的證據。可是黑三兒其人處事又極其小心謹慎,他是土生土長的地頭蛇,H城地麵兒上的人和事兒,就沒有他不知道的。所以想派人臥底,也隻能在圈子外麵接點搖頭丸兒賣賣。用黑三兒的話講,“歡迎警察搞副業,打個零工幹個實習生兒!姥姥!想跟我玩兒無間道?歇了吧您那!”
有了黑三兒這樣比人民幣還挺的主兒做後台,H城的毒販子們自然也都直起了腰杆兒,時不時還蹬鼻子上臉,跟緝毒警察幽上一默。就好像今兒晚上的渡牛一樣——
“渡牛出來了!他手裏有個包!是不是貨?!”一個便衣忽然大呼小叫起來。的確,這種情況可不常見,渡牛作為販毒集團裏僅次於黑三兒的二號人物,從來不會參與實際的交接販運操作。隻見他挎著一隻黑色的小包,來回溜了兩趟,然後隔著街,站在徐儂座駕的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