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1 / 3)

李家塬及維賢的事我們不說,單說梨花自從畢業之後就一直照顧如菊,從診所到新院裏,又從新院到診所,杏花幫著李信看雨環,照顧一家人的三頓飯,幾個人一天忙得不亦樂乎。梨花學校放學不幾天,荷花和張萍之就乘車回天水了。兩個人回去也是打算開診所,準備就在天水找地方開診所。梨花還勸荷花先回一趟老家,再去天水。荷花說:“爹前一陣子不是來信說了嗎,他們都很好,要我們好好在外麵幹,我想我先到天水,在那邊置辦好一切,就回家看看爹娘。”再說敏之當兵了,我也想他呀,很想早點和他見麵。梨花說:“他當兵了,那更見不上了,一個在天水,一個在張家川。”荷花笑著說:“雖然是這樣,但兩個地方很近,乘便車一天就到了,況且敏之當兵的部隊是明暉的保安旅,我和姐夫上次都見過,見個麵還不容易。”梨花說:“我們這邊的診所還不知啥時候才能開起來,我估計你們的要走到我們的前麵。”荷花說:“那不一定,姐夫看好如菊姐的病之後就肯定著手開了。”姐妹兩個在院子裏說著,裏麵的如菊聽見了,就叫姐妹兩個進去說話,如菊說:“你們兩個的話我都聽見了,到屋裏來說,我也可以給你們拿個主意,雖說現在我病著,但是拿主意的事也是可以的呀!”姐妹兩個笑著說:“如菊姐,你聽到了,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們兩個都是醫科學校畢業的,將來還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飯,你說我們該不該在外麵闖一下?”如菊笑著說:“你們念下書的人就是會說,我隻是想,將來女人都能像你們一樣,靠各家(自己)養活各家,那肯定不錯,我們這次來蘭州治病,我不知信哥帶了多少錢,我這裏帶的不多,荷花你拿著到那邊租房子用。”荷花說:“姐啊,您的好意我領了,錢還是不拿了,您看病要用,我姐開診所要用,你們買這個院子要用,我們過去之後自己想辦法,實在不行,我再向大家張嘴。”如菊說:“那就好吧!”

李信為了感謝張檳兩口子的幫忙,專門請張檳一家到蘭州順泰飯莊吃飯,順帶讓梨花把荷花和萍之都叫上一起吃個飯,算是為她們送行。張檳就問如菊的情況怎麼樣了,那個馬大夫看病還可以,另外診所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有什麼困難就說話。李信說:“這一段時間先給如菊看病,病看好了再說辦診所的事。”張檳還問家裏人都好嗎?今年的莊稼長得怎麼樣,李家塬是個好地方,今年秋天還想回一趟李家塬,想看看那裏的秋季風光,順便也考察一下民權、民生的情況。李信說:“到時候我陪你。”張檳說:“那敢情好,我還正需要你這樣的本地通做向導。”

梨花說:“我姐姐這次多虧了那個馬大夫,他給我姐的西藥真是管用,剛吃了三天就有效果了。”張檳笑著說:“我信兄弟有福啊,兩個家裏的能如此照顧關心,真是少有,兄弟呀,哥祝福你了。”李信趕緊說:“看大哥說的,看大哥說的。”

話說李信送走荷花不久,如菊的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就再次到馬大夫的診所去看什麼時候做手術。這次從車上下來之後,如菊沒有叫人扶就跟著梨花走到馬大夫的辦公室,然後就進行了一係列檢查,結果令馬大夫吃了一驚。如菊就對馬大夫說:“馬先生,我這幾天感覺輕鬆多了,血也流得少了,你看能不能不做手術,讓我慢慢地恢複。”馬大夫說:“手術還是要做,我們要治就治徹底,張檳參議員的親戚,我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馬大夫檢查完之後,就把李信和梨花叫了進去,詳細地介紹了如菊的病情,隻聽馬大夫說:“如菊的病情出現了大的變故,轉移了,現在做手術已經晚了,我們這裏現有的水平是不行的,現在看起來輕鬆了一些,隻是一個表麵現象,我們為了病人,該盡力的這樣就算盡力了。”一席話說得李信不知所措,倒是梨花還比較鎮靜,忙問:“馬大夫,我如菊姐的病情發生了怎樣的病變?”馬大夫說:“如菊的病情原來一直照子宮破損或有異物處理,今天我一檢查發現情況不是這樣,前期的流血掩蓋了病的實情,真正的病早已暴露,隻是我們都被流血蒙蔽了,現在的病情是可能由長期的流血引起了其他病變,身體的各種機能嚴重退減,特別是嚴重貧血引起的腎髒中毒,並且嚴重萎縮,這是我們最不願看到的結果,我們盡力了。”梨花聽到這裏,很失望地落淚了。兩個人告別了馬大夫之後,就和如菊一同回家,李信趕著馬車,梨花陪著如菊坐在車上,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如菊回到家之後,李信就讓梨花問問她們學校的唐教員,看看如菊的病保守治療的辦法。梨花出門的時候,感覺腳底下軟軟的,心裏想,如菊姐才二十八歲呀,兒子雨環還兩歲不到,雨芬也才六歲左右,唉,這該怎麼辦!這該怎麼辦!

明秀和杏花看見如菊回來了,忙笑著問看病的情況,李信沒有說什麼,倒是如菊跟他們說了許多,說了在街上看見的,在診所看見的,幾個人雜七雜八地說了一會兒話。

快吃中午飯的時候,梨花回來了,給如菊帶來了一些中藥,讓杏花吃完飯後把中藥給熬上,西藥也要一直吃。這天雨環一直鬧著要回家,要奶奶要姐姐,如菊看著孩子鬧得挺凶,就要抱過去哄一哄,梨花就把雨環抱進來,讓如菊看看。如菊看著兒子又哭又鬧,就抱過來又是喜歡又是哄,雨環一會兒就不鬧了,娘母子兩個在裏麵的房子裏歡快地玩著。

梨花就悄悄地給李信說:“我們唐老師說,如菊姐的病一時半會是好不起來的,特別是從來到蘭州之後,就一直流的是鮮紅鮮紅的活血,而不是烏黑的紫血。如果是烏黑的紫血,說明血液在體內還存留一些時間,如果是鮮血,就說明血液在體內沒有停留的時間,一個人有多少血,能讓這麼流。雖說現在流的機會少了,間隔的時間長了,可是一流起來還是鮮血,那是藥物的作用,這樣恐怕維持不了多長時間”。李信說:“那怎麼辦?”梨花說:“現在隻有靜養,中藥西藥都加上,隻有吃藥維持。”

兩個人正說著,隻見明秀急匆匆地出來說:“剛才如菊姐哄雨環少爺的時候,雨環沒有怎麼鬧,如菊姐就受不了,我趕緊抱了出來,結果如菊姐睡倒不久,就吐了幾嘴血。這幾天我看著如菊姐有些精神了,可誰知又吐血了。好像比以前更重了。”李信一聽就趕緊和梨花進到裏間,看著如菊靜靜地躺著,李信忙問:“你感覺怎麼樣,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重了呢?”如菊搖了搖頭就說:“你不用瞞我了,我已經知道我的病不得好了,我隻是可憐我兩個娃。”說著說著就流下了眼淚。李信說:“你看你操的這是哪門子心,我們到蘭州來,就是為了給你把病看好,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呀!”如菊就什麼話都不說了。梨花悄悄地拉了李信一下,示意讓李信出去,她自己在裏屋和如菊姐待一會。李信就把明秀也叫了出去。

得知如菊到蘭州之後病情時好時壞,家裏人都很著急。三太太就一直嚷著要看看去。於是三太太和張梅、高世英商量好準備到蘭州看看去。這天三太太幾個人來到了靖遠城裏,見到了四太太,和四太太說起了自己對如菊的擔心,四太太就要打發劉文陪著一起去,三太太王錦藝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這一哭一下子就使大家的心情低沉了許多,桂花、施棋都嚷著想一起去。幾個人正商量著準備東西走蘭州,結果範家姑奶奶去世了,時間是五月二十七。於是一幫人就又忙著範家姑奶奶的喪事,該幫忙的就幫忙,該料理家務的就料理家務。高世英住在了施棋家裏,三太太住在李泉家裏,白天忙範家姑奶奶的喪事,晚上各自忙各自的事。時間轉眼就過去了,範老太太的喪事辦理得隆重又得體,雖說是大熱天,但還是有很多名人參與,其中就有從省城蘭州來的不少人。張檳和範家老爺是師生關係,得知範老太太去世,就回靖遠來了,還帶來了李信寫給家裏的信。見到維賢之後,就很是感慨,兩個人坐在一起,說了很多知己話,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其間維賢說到媳婦子的病,說到這幾年的諸多事,說到靖遠的所有一切……

張檳這次回來還特意參觀了靖遠簡易師範學校,還親自為學校題了“造福桑梓”的匾額。

塬上的莊稼漸漸開始收割了,維賢怎麼也在城裏待不住。喪事的第二天就匆匆回去了。嘴裏一直念叨著今年李信不在,家裏的莊稼隻有我各家(自己)操心了。話說這天已經是範老太太的喪事結束的第四天,時間已經是六月初九了,三太太和張梅、高世英、桂花坐著劉文趕的車,和張檳的車子一起往蘭州趕。

幾個人一路上心急火燎地趕路,來到了蘭州,張檳把眾人直接領到李信新買的院子裏。李信和梨花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親人,真是喜出望外。如菊也掙紮著坐了起來,嚷著要下炕。三太太趕緊到裏屋裏去看,不讓如菊有一點點的勞累。高世英一見到如菊,就心疼地說:“他尕媽,你還好嗎,你把人想死了,一走就是這麼多天。”三太太看見如菊瘦弱的樣子就說:“我的娃呀,你這才是多少天,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你最近感覺怎麼樣,飯還能吃嗎?你真是把尕媽心疼死了。你到蘭州來都吃了些啥藥,不是說西藥好得很嗎,怎麼把我娃的病看成這樣了。我娃想吃啥,趕緊給尕媽說,尕媽給我娃做去。”如菊笑著說:“尕媽、嫂子,你們看我不是好好的嗎,你們怎麼一下子都來了,這一路上把尕媽您老人家給累壞了吧,你們趕緊緩上一陣子,咱們就在家裏吃飯。”三太太、梨花、世英、明秀都在裏屋,李信和張檳、劉文在外間坐著,張檳也不停地詢問如菊的情況,又說了這次回靖遠參加範老太太喪事的過程,在靖遠見到很多熟人,並且很榮幸地參觀了李信大哥主辦的靖遠簡師,真是了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