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1 / 3)

當天晚上陳明暉在家設宴招呼李信及眾人,宴席是按照家鄉的習俗,仍然是十三花,有幾道菜是玉秀和荷花親自下廚置辦的。明暉一家四口、李信、荷花、張敏之、張萍之、明生、滕玉春共十人。李信說:“鑒於荷花要去敏之家裏轉轉,我也就不等了,我明天就先回蘭州,家裏還有很多事。”玉秀想多留幾天,見尕舅這麼說了,就計劃著晚上給尕舅準備一些禮物,讓他們一家都高興一下。張敏之、張萍之說了很多感激的話,對荷花更是友愛有加。明生和玉春隻是嘿嘿地笑著,並不說什麼。

當天晚上李信和敏之住在一起,李信就張敏之的這件事談了自己的看法,“後麵的事情現在沒有辦法說,明輝想讓你到部隊來,你有沒有這個想法?”敏之說:“我想回去看看再說,我們是有組織的人,自己的行為必須得到組織的批準。”李信就問:“你們是什麼組織,還這麼麻煩。”敏之笑著說:“沒有什麼,隻是一個年輕人的組織。”李信說:“我也不知道你們的組織,但是我感到你們的組織不怎麼安全,我沒有什麼意見,你以後還是小心為好,我這裏有一把手槍,還有二十發子彈,我拿著也沒有什麼用處,你拿著吧,以後防身用吧。”張敏之很吃驚,急問:“這是哪裏來的?”李信回答說:“是去年明暉送我的,我帶在身邊不方便,你就拿著吧,小心為好。”兩個人還說了很多關於荷花的知心話,因為李信是姐夫,關心最多的還是荷花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李信吃完早飯就要回去,明暉、玉秀和張敏之、荷花、張萍之一起送他,玉秀給尕舅準備了一些東西。李信先到天水,和幾位朋友話別,其中一位姓何的專做麻鞋生意的朋友,硬是讓李信到自己的店裏看看,順便給蘭州帶兩個人和一些東西。看著人家店裏那麼紅火,李信也很眼熱。下午三個人就從天水出發了。一路上李信和王武、張茂兩個人盡力搞好關係,交談中得知王武是秦安人,張茂是武山人,兩個人都是被介紹到蘭州做學徒,學習做生意。兩個年輕人沒有出過遠門,一路上對蘭州充滿了好奇,對李信也比較敬重,問這問那地問個不停。李信把知道的一切講給兩個年輕人聽。“我們將來都是生意人,我就說一個生意人的笑話吧!名字叫‘明年同歲’。說是有一個雜貨店的老板新添了一個女兒。一天,朋友給他的千金說媒,講明對方比女孩兒大一歲。商人回家和妻子私下商量這門親事。他說:‘女兒剛滿周歲,而男孩子已經兩歲了,比女兒大了一倍,等到女兒二十歲的時候,他該有四十歲了,我們怎能忍心讓閨女嫁給這麼一個老頭子呢。’他的妻子笑了笑說:‘你真夠笨的,明年咱們的女兒不就和那個男娃娃同歲了嗎?’”一個故事把兩個年輕人聽得雲裏霧裏。李信笑著說:“都是不會算賬的,做生意要合理算賬。下麵給你們再說一個叫作‘莫管它漏水’。故事是說有一次,一條渡船過河時,船身突然撞上了礁石,河水不斷地湧進船艙,旅客們都大驚失色,唯有一個老先生沒事似的坐著不動。並且譏諷大家驚慌失措大驚小怪。老先生說:‘用不著急嘛,關咱什麼事。’別人問怎麼不關我們的事?老先生說:‘莫管它漏水,船又不是咱們的。’眾人聽了都哭笑不得。”這個故事兩個年輕人聽明白了。李信就說:“今後我們都是做生意的人,不可太自私,要像那個老漢一樣,那就太過了。”

李信離開張家川後,張敏之就和荷花、張萍之回到了敏之的老家。一家人由於敏之出事而忐忑不定,和敏之一起被釋放的人回來已給家裏捎信報了平安,敏之的同誌們也非常關心老母親。萍之與荷花一回到家裏,就幫著母親幹這幹那,就和母親商量哥哥的事。敏之先向母親問好,訴說了事情的經過,還談到明暉要求自己到部隊上幹的想法,母親一聽就搖頭說:“你爸你二爸都是怎麼死的,難道你們就忘了嗎?”敏之連忙回答說:“知道,我們沒有忘記。”由於母親的反對,荷花也不好再說什麼,和敏之對望了一下,就來到院子裏,萍之在屋子裏和媽媽說話,訴說這一路的辛苦,如何地緊張,如何地擔心……

荷花和敏之在院子裏小聲地商量著:“我快到考試的時候了,考試一結束我們就畢業了,我和萍之回來開診所,你如果能在保安旅幹,那再好不過,如果不能幹,你回來之後就要更加安心,結婚後我們共同經營診所,過安穩的日子。”敏之笑著說:“這我知道,我們大家誰不希望過安穩太平的日子,可是,外國勢力不斷入侵,連年的軍閥混戰,我們誰都不能過安穩的生活。”荷花說:“那是國家的事,國家的事自有人管。”敏之說:“所以我們要奮鬥,要改變這種不公平,讓多數窮苦老百姓像人一樣地活出尊嚴來。”荷花深情地看著敏之就不再說了。荷花和張萍之在回天水老家之後的第五天坐上了回蘭州的車。

李信回到蘭州與梨花見麵之後,就在天水朋友說好的一個綢緞莊、一個茶葉莊上安頓了王武和張茂。作為給朋友幫忙,李信還是很守信的。見到梨花之後,梨花就問起敏之的事情,李信就一五一十地把整個過程講述了一遍,梨花聽得膽戰心驚,就說:“這個張敏之從事什麼活動,還秘密地印刷東西。”李信說:“這我哪裏知道,這次要不是我們前去,明暉、玉春、明生都不認識敏之,那事情還真的不好辦,荷花找的這個男人有些讓人不放心呀!”梨花看見李信就有說不完的話語,新婚又加小別,梨花對李信的要求很高。李信在蘭州休息了三天,花了一天的時間陪梨花買了一些東西,順帶給荷花也買了一身衣服,拜會了張檳張參議員,問了問房子的消息。張檳打發小黃領著李信、梨花到南關去看了一下房子,他們兩個非常滿意。李信見少奶奶人很幹脆,就以兩百三十塊銀元成交,當即就交了三十銀元定金。讓少奶奶再不要給別人了。少奶奶很高興,小黃也很高興。

梨花把整個院子的所有房子都轉了一遍,說:“這院房子很好,臨街可以開鋪麵,打招牌。”又給少奶奶女傭留了兩間耳房,讓暫時把房子看著,自己有時間就過來準備東西。李信第三天仍然騎馬趕回靖遠。到靖遠之後,才知道自己離開這二十多天這裏發生了很多事。首先是範家姑奶奶得了重病,表兄禹勤從外地回來忙裏忙外地照顧,大哥李泉也忙前忙後地照顧,大嫂張梅一直在家裏做飯,照顧一家大小人口的三頓飯,施棋有時也給大嫂幫忙。

李信回來之後的第二天,就抽空帶了一些禮品去看望了姑奶奶,躺在炕上的姑奶奶看見李信來了,雖然沒有說話,但還是努力地張了張嘴,想說卻沒有說出來,禹勤表兄趕緊招呼,表嫂正在院子裏洗衣服,也連忙進來給李信沏茶。李信看到表兄禹勤一臉的憔悴,因為家裏有病人,李信沒有多坐就出來了。在門口碰見大哥,就和大哥以及禹勤表兄商量怎麼辦後事。禹勤說:“我們範家在這裏的人不多,隻有一家親房,還遠在河那邊,一切都不很方便。一切事情都還要仰仗你們。”李信連忙說:“表兄您放心,能幫忙的我們盡力就行了。”

雨梃今年初中就要畢業,大哥準備讓他到蘭州上中學,李信就說自己在蘭州看了一院房子,到後半年雨梃到蘭州就可以住在那裏。大哥問:“你在蘭州買房子準備幹什麼?”李信就把梨花畢業後準備在蘭州開診所的事說了一遍,大嫂張梅高興地說:“真好,真有出息,以後我們也可以到蘭州去了。”大哥笑著說:“你看你嫂子的這點出息。”

李信又問大哥學校的事情,李泉說:“一切還算順利,老師們都還努力,學生娃娃對學習的內容很感興趣,那個白承文真是聰明,將來能成為一個人才。”李信說:“那個娃娃在咱們家裏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這個娃娃不得了,因為在家裏就能說得很,天文地理曆史,特別是有些文章,能背得很。”李泉說:“這個娃娃在學校裏很有人緣,也很有思想,做事有條理,思維嚴密,善於邏輯推理,口才很好,有些先生也辯不過他。”

大嫂說:“你們兩個隻說各自的事,那天家裏捎來信說,如菊吃了梨花帶來的藥,病好多了,爹前幾天來看姑奶奶後,就和四爸坐著喝了一個下午的茶,精神不是很好。隻是看見雨軒和雨梅進來時,兩個人才高興了一陣子。我這幾天一直忙著給範家姑奶奶家裏幫忙,和桂花、施棋見麵的機會也少了。不行今天晚上你把桂花和興貴,施棋和老六都叫過來,我們把桂花一家回請一下,信兒你說咋樣?”李信說:“我這一次去蘭州、天水,可以說是一路上擔驚受怕,還真想和幾位哥哥嫂子說說話,另外我們這次到蘭州買房子,開診所的事我還想征求大家的意見呢。”幾個人正說著,雨梃放學回來了。張梅就說:“雨梃,你趕緊去把你四爺四奶叫一下,還有你四媽和你新四爸,你六爸和你新六媽,都叫一下,就說過來吃晚飯。”雨梃高興地說:“我們家今天要招呼親戚。”張梅笑著說:“就是,趕緊去叫人去。”

一會兒工夫,雨梃就回來了,然後就回到屋子裏看書去了。李泉笑著問:“雨梃,讓你請的人都請到了嗎?你尕爸在這裏坐著,你也要過來打個招呼。”雨梃抱著一本書出來站到門口說:“該請的人我都請到了,我尕爸我前麵已經問好了,你說是不是,尕爸?”李信笑著應承說:“前麵已經問候了,前麵已經問候了。”

春末夏初的靖遠城裏,桃樹杏花剛剛開過,梨樹也正準備一樹的花骨朵,桃杏滿枝頭都是密密麻麻的麥粒大小的青果,看上去非常舒服,有些低處的枝頭上還掛著粉嫩的花朵,綠色的海洋裏點綴著一點粉嫩的枝條,煞是好看。李泉院子裏的杏樹正在開花,一樹的嬌豔,中間夾著一些細小的嫩綠,隨著清風不時墜落一星半點的花瓣,李信看著一樹的杏花,又想起了遠在蘭州的梨花,內心湧起一陣無可名狀的惆悵,好在大嫂一直和他們哥倆說話,整個院子裏並不冷清。天快黑的時候,四老爺領著雨梅先來了,李泉、李信連忙起來迎身打招呼,四老爺很高興地說:“好一陣子沒有來了,也沒有見到雨梃、雨軒,你們一家都好吧。”李泉笑著說:“四爸,你看你說的,我準備今年下半年讓雨軒、雨梃到蘭州去上中學,以後雨梅姊妹幾個要是到蘭州去,我和李信都可以幫忙。”幾個人正說著,李懷施棋來了,桂花興貴來了,大嫂張梅笑吟吟地說:“今天趁著李信兄弟在,我們請大家來坐坐,你們怎麼把娃娃沒有領啊。”幾個人一起說:“娃娃們飯吃罷都耍去了,我們大人們坐坐就行。”李泉說:“你們都沒說實話,給你們說的時候是大家一起吃飯,把娃娃都領上。”李懷和興貴笑著不說一句話。施棋和桂花笑著說:“你們幾個先說話,我們幫大嫂做飯。”一進廚房門,施棋就悄悄地給大嫂說:“我們大哥一向滿臉的嚴肅,孩子們一聽要見大大,都不敢來呀。”

李信就說:“今天我大哥把大家請來還有一件事,就是我想在蘭州買一院房子,我和梨花到蘭州開診所,你們看看可以嗎?”四老爺說:“這是好事,我們李家不但在靖遠把生意做好,我們還要把生意做到蘭州,這是一個好想法,隻是要好多本錢。”李信連忙解釋說:“到蘭州買房子是要開診所,和做生意有些不同。”四老爺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一樣的,和做生意是一樣的。”興貴和李懷也點頭說:“那道理上是一樣的,都是做生意。我們是開鋪子買賣東西,你們開診所是給人看病嘛。”李懷說:“我看可以,以後我們到蘭州去,也有個落腳的地方了。”李泉猶豫地說:“四爸您老人家說的很對,李信的這個想法我也讚成,隻是李信走了之後家裏怎麼辦,我們弟兄幾個都跑到外麵去了,家裏的老人和田地,還有這幾處的生意怎麼辦?”李懷接著說:“家裏的老爺和田地有三媽和如菊照顧,城裏的生意需要進貨就直接到蘭州去進,興貴、寶祥、劉文都可以照顧買賣。況且兄弟到蘭州隔一段時間還是要回來的嘛。”李信說:“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四老爺說:“今年開春以來,車馬店的生意還算可以。隻是劉文的母親去世,我打發店裏的夥計給幫忙,把生意耽誤不少。那個時候,我和你們四媽常常照顧不過來,還是桂花、興貴一直過來幫忙。”說起興貴,四老爺就高興得無話不說,一直稱讚:“興貴是個好心的人,把幾個娃娃照顧得很好,幾個娃娃有這樣的後爸是他們的福分,我們都老了,將來還是娃娃的世事。”興貴連忙說:“爸您看您老說的,我是真心喜歡桂花和幾個娃娃的,這我還要努力,我一定要讓我們一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聽見興貴的豪言壯語,桂花端菜出來時笑著說:“你們聽他在這裏胡侃,日子是要一天一天地過。”大嫂也端著菜出來,聽見興貴、桂花的說話,就笑著說:“你們看你們說的,這樣般配的婚姻,這樣般配的兩口子,這樣好的人,到哪裏去找,桂花啊,你就享你的福去吧,還說什麼呢。”說著就把桌子擺好涼麵端了上來。雨軒、雨梃幫著把吃飯的凳子擺好,李泉、李信就招呼大家坐下吃飯。在人們的意識中,前娘後老子,那是一點說頭都沒有的,娃娃不會受罪。害怕就害怕前老子後娘,後娘虐待娃娃的事還一下子舉出不少。遠的不說,就說張梅現在的鄰居邢家吧,後娘把幾個娃娃作踐得讓人看不下去,男人有時不知道,有時知道了也纏不過不講道理的那個潑婦老婆,家裏常常因為孩子的事鬧得不可開交,特別是前娘的娃娃和後娘自己生的孩子,區別太大了。所以四老爺一家人都很讚賞興貴。

飯就是家常的涼麵,菜就是時下的新菜,四涼是素菜,四熱葷菜,一個拌飯的汁子,麵是手擀的長麵,黃澄澄地散發著麥香,韭菜炒雞蛋,新蔥炒臘肉,剛出鍋的鹵肉和鹵雞,給鹵肉還要配一個醋醬蒜泥汁,涼菜分別是涼拌小白菜,水蘿卜,一碟醃韭菜醃辣椒醬茄蓮醃茄子的拚盤,一碟白白亮亮的醃白菜。光是這幾道菜,經過幾個女人的巧手調製,既精致又好看,每一盤的碟子邊沿以及外麵都幹幹淨淨,每一碟的菜都攢得很集中,盛飯的碗筷更是幹淨光亮,這一切都讓人感到格外舒心。

說實在的,我們有時到外麵吃飯,幹幹淨淨精致秀美的陳設,這本身就顯示了這一家女主人的品位。好的品位是一種美的享受,更不要說那精美的菜肴了。真感謝我們的老祖宗發明的這個詞“秀色可餐”。今天的這一桌子飯菜就可以稱作“秀色可餐”了。因為品嚐是一種享受,欣賞更是一種享受。

大家一致對李信到蘭州買院子開診所表示讚同。第二天下午,李信才從城裏帶著一些東西趕車回李家塬。如菊自從吃了李信從蘭州帶來的藥之後,病情有所緩解。但是人還是不精神,三太太王錦藝特別關照,經常和翠琴為如菊熬藥帶孩子,大太太和二太太也對身邊這唯一的兒媳格外關注。二太太和維賢對雨環更是喜愛有加。在家裏人都忙的時候,李蓮就幫助如菊帶雨芬和雨環。每天放學回來,李蓮就帶這兩個孩子,常常是抱一個領一個。這天李蓮正抱著雨環領著雨芬在後院翠琴家裏玩耍,劉孝儀一家也正在家裏,劉孝儀的老婆吳氏看見李蓮抱著雨環在一邊玩,就過來招呼李蓮、雨芬到屋子裏喝水,吃東西,給雨環整了整衣服,抱著雨環到屋子裏去。吳氏問雨芬:“你媽的病好些了嗎?今兒天你媽在幹啥?”雨芬說:“我媽今早起來熬了些藥,吃完藥後就和我尕奶忙著呢,我放學回來之後就看見我媽在炕上睡著呢。”吳氏又問:“你爸回來了嗎?”雨芬回答說:“聽我爺爺說,我爸到城裏有些事,快回來了。”

天快黑的時候,李蓮帶著雨芬抱著雨環回來了,如菊看著自己的一對兒女跟著小姑,就連忙帶過來準備一家人吃飯。維賢和大太太二太太在上房裏也準備好了,萬信和翠琴來來往往地端菜飯。維賢高聲喊著李蓮把雨芬和雨環帶過來吃飯,三太太出來把雨環抱了進去,如菊也就一起進去了。大太太關心地問:“如菊,你最近感覺怎麼樣,病好些了嗎,家裏的活能幹就幹些,幹不了就不要幹,兩個娃娃我們大家給你幫著帶。”如菊說:“不用了,大媽,我這一段時間感覺還好,沒有什麼,吃了萬信從蘭州帶來的藥之後,我感覺好多了。”李蓮插嘴說:“今兒早上我上廁所,我尕嫂子剛從廁所裏出來,我就看見尕嫂子上廁所時新流了很多血。”二太太連忙問:“如菊現在還流嗎,這可怎麼辦?”如菊笑著說:“沒有什麼,現在我們不說這個,吃完飯我們再說。”三太太連忙附聲說:“就是就是,現在吃飯,吃完飯我們再說。”維賢關切地注視著如菊說:“有病不能抗,有病就趕緊治,你們還年輕,一定要把病治好,李信回來之後就把你領去看病,不要把病耽誤了,家裏的事你們先不要考慮。”

一家人吃完飯之後,隻見李信才匆匆地趕著一輛馬車回來,車上拉著一些農具和肉食,還有給娃娃買的小吃。大家見李信來了,都紛紛出門迎接,隻聽父親維賢高聲地問:“今兒天怎麼來得這麼晚?”雨芬和李蓮連蹦帶跳地出來看著從車上往下卸東西,三太太連忙問:“吃飯了沒有?”李信說:“還沒有呢。”如菊見李信回來了,激動得連忙從上房趕到廚房裏為李信準備吃的,翠琴也忙收拾剛剛吃過飯的桌子。大太太、二太太笑著問:“路上還好嗎,這一趟生意怎麼樣,事情都辦妥了嗎,一路上累不累?”萬信和李郴幫著李信從車上卸東西,劉孝儀也轉過來先向老東家打了聲招呼,就和幾個年輕人往屋裏抬東西。李信把在城裏給孩子買的吃食從袋子裏拿出來放到上房裏,由維賢給幾個孩子分,幾個孩子歡呼雀躍地圍著維賢。

一會兒工夫,兩盤小菜,兩碗旗花麵就端了上來。李信洗了洗手,連忙從如菊手裏接過筷子,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如菊專注地看著自己的男人有滋有味地吃飯,那也是一種幸福。李家塬家家戶戶的晚飯一般都是旗花麵,有時逢年過節也吃涼麵或臊子麵,但機會不多。鄉下人習慣於簡單實誠,一家人勞累了一天,趕黑回來,女人還要在廚房裏為一家人準備飯食,由於經濟條件所限,隻有夏天才能吃上幾頓可口的新鮮的蔬菜,平時都沒有新鮮蔬菜。當然維賢老爺家比起一般人家就好多了。

看著李信美滋滋地吃完飯,如菊就要收拾碗筷,翠琴連忙過來說:“嫂子,你緩著,我來收拾。”雨環雨芬一人拿著四個棗子兩個核桃,蹦蹦跳跳地圍著李信,李信看著自己的一對兒女,欣喜地拉住他們的手,一邊一個地抱了起來。剛剛一歲多的雨環被李信胡子拉碴的嘴親了一口就哭了,如菊連忙接過來哄孩子,並笑著對李信說:“你看你,一下就把孩子給惹哭了。”如菊抱著雨環邊搖邊哄到一邊去了。維賢看見李信吃完了飯,仔細端詳了一下李信,就說:“今兒天從城裏來,在城裏住了幾天,把你範家姑奶看了沒有?”李信連忙回答說:“我今兒午間才從城裏走開,一路還算順當,我在城裏住了三天,我大哥的學校辦得很好,你的那個外重孫白承文是個少有的人才,很有出息。城裏的其他親戚都好著呢,我回到城裏的那天就去看我範家姑奶了,我看我範家姑奶病得不輕,我表兄一個人連軸轉,我還和我大哥過去幫著替換一下,我大嫂子、施棋、桂花幾個人輪流過去幫忙。”李信邊說邊逗著雨芬,雨芬從懷裏溜了下來,李信拉著雨芬的手,雨芬就乖巧地站在李信的旁邊。幾個太太不時插嘴問問李信一路的見聞,當聽說明生在明暉的部隊已經帶兵了,劉孝儀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搓著手不知說什麼好。維賢說:“明生是個好苗子,這一點我沒有看錯。”李信又悄悄地說:“玉春也確實逃到了明暉的部隊上,也幹得不錯,兩個人半年工夫都升職而且帶兵了。”一家人都嘖嘖不已。

看著如菊憂鬱地抱著雨環,邊哄邊搖,二太太就說:“如菊呀,你把雨環抱過去哄著睡去吧!”看著媽媽抱著雨環要回耳房去,雨芬也嚷嚷著要去。大太太就說:“信兒,你也出去好長時間了,今兒天黑來也不早了,你把雨芬也領過去緩去,我們在上房裏再坐會兒,也就收拾地睡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李信就說:“爸媽,我這一段時間也沒有緩好,那我就過去了,你們也早點緩(休息)。”如菊和李信抱著雨環、雨芬就回到耳房收拾睡覺,雨芬很懂事,一進屋就到炕上鋪炕,如菊抱著雨環也上炕收拾,安頓好兩個娃娃之後,李信看著如菊說:“你這一段時間怎麼樣,我看你又瘦了。”雨芬眼睛睜著說:“媽媽天天都吃藥,還是不見好,聽我小姑說,媽媽天天都流血。”如菊說:“雨芬乖,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多插嘴,你趕快睡覺。”雨芬說:“好吧。”於是就主動地閉上了眼睛,果然一會兒就睡著了。看著兩個熟睡的孩子,李信主動地把如菊抱在懷裏,如菊說:“我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辦,按理說,你出去這麼長時間了,回到家裏,我應該盡為人妻的職責,可是我現在……”李信說:“不要緊,我們說會兒話再睡覺。”如菊說:“為人妻不能很好地讓男人睡,那怎麼能行。不管怎麼樣,今兒天晚上你必須睡,不然我心裏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