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裏倒是不悶,老隋坐在副駕駛,這是美其名曰跟著遛彎兒的;男小奇坐在老隋後邊兒,這是號稱陪我去聊劇本的,實實在在的是聽我介紹扣邊兒女情況的;我坐在男小奇邊上,望著窗外掠過的什麼也沒看進去的景物,我根本沒把自己當主角,我覺得就在這車裏我就是一看熱鬧的路人;女小齊是帶路的,她開著車直奔影視基地。今天是女小齊介紹的聊劇本兒的日子,算是個好日子。
我說:“你們倆在一塊兒我真還不好叫,男小奇、女小齊,這樣叫也不好聽呀?”
老隋笑著說:“那你就叫嫂。”
男小奇:“您怎麼這麼省略呀?就一個嫂。”
老隋壞笑。
女小齊全當誰也沒插話,直接對我說:“那你就叫姐吧!”
男小奇:“姐夫!”
老隋趕緊的接上,說:“合適嗎?”
我說:“真的不合適!”
女小齊:“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老隋:“還真就不能客氣,一客氣就吃虧。”
我說:“吃虧是福!興許前邊備不住是桃花哪,一片一片的。”
男小奇趕緊問:“哪兒那,哪兒那?”他一邊兒說一邊兒探頭探腦的往前看。
我說:“隋哥身邊兒,開車哪?”
男小奇:“身邊兒的就算了,我還是來那扣邊兒吧我。”
我對著女小齊說:“您受累,趕緊剪扣邊兒頭吧!我祝福你們!”
女小齊說:“你們記住路。要是自己走回來不會太遠吧!”
我說:“我得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覺得要是走著,明天我都未必能到家我。”
老隋:“這是跟你們倆說的,你們倆趕緊記路。”
男小奇對我說:“明兒你到家了給我打電話,我請你吃早點。”
我說:“能隨便點嗎?”
男小奇:“管夠。”
我說:“那我得來一蘿卜大的人參補補。”
我掏出了扣邊兒女的名片遞給了老隋說:“你趕緊打這電話,我已經問清楚了,人家單身,還能接受你這麼大歲數,以後就是你身邊的了。”
老隋把名片遞給了男小奇說:“身邊的弟妹吧!”
我對男小奇說:“趕緊打電話,別影響我記路。”
男小奇雙手把名片拍在自己胸口上,似乎很是享受。
女小齊:“現在就打吧!”
我說:“夜長夢多。”
男小奇:“我得晚上回家用一個晚上措辭。”
老隋:“回頭一打電話,就一句,我是眼鏡男,小奇。人家以為你有病哪,直接就給電話掛了。”
女小齊對老隋說:“那,你替他打吧!”
我說:“可別!隋哥一張嘴,就沒人眼鏡男什麼事兒!”
女小齊:“那我也祝福你們吧!”
男小奇:“那我也祝福吧我!拿我開心好玩兒嗎?”
我說:“隋哥肯定當真事兒了,他很開心。我覺的不好玩兒!”
就這樣貧了一路,車停在了一家賓館門前。老隋非說要看車,怕自己走回去不認路。我跟著女小齊上了樓,敲開了房門,一個非常精神的中年人請我們進了房間,房間很簡單卻非常整潔,大大的玻璃窗很是通透。相互介紹了一下,門又開了,來了一個胖叔,是跟這個精神的中男人一起的,胖叔抽著雪茄,挺著結實的大肚子,很是威武。我們在中年人的招呼下各自落座,一人一杯茶,房間裏可以抽煙,這個環境我覺得還算不錯。沒有什麼開場白,我也不是很關心中年男子找劇本的目的,我隻是覺得這個精神的中年男子和他身邊的胖叔很眼熟,我開聊了。
我說:“舞劇《大狼嚎》。講的是希望,關於希望。是一種真實的、確切的現實寄托。當一個現實存在的過程當中添滿的隻有等到,那麼它的指向必定源自寄托。等待與時間相依相偎,這種等待是漫長且殘酷的,那麼希望就是等待中的唯一能擁有的力量,我以為。我想說,有一種無望來自憂困,在這個過程中自信心消亡在了等待之中,這個時候需要記得希望,等待希望,找回希望。關於得到希望的行為,可以是觸景生情。舞劇的故事比較簡單,狼王,群狼的首,狼族的王。它的嚎叫中,帶著“王”的尊嚴。刮了一陣颶風,狼王的尊,和它王者的自信,開始了消亡。這是一個逐漸消亡的過程,就像是一點點的陷入流沙,直到無力掙脫。一個天災能使狼王消沉。烈火焚毀了雪人,狼王的自信碎裂不堪了。可狼王畢竟是狼,它的本性還有,狼用它本能的凶悍,撕碎了敵人,同時它也送走了黃狗,它患難中的朋友。原本的狼王,現在的狼,在這個時候它徹底的失去了自信,它不再狼嚎,也就是不在叫了,隻是依偎在生命之中。很多年,很多年!直到它遇到了一個女孩,觸動了它內心的希望,它找回了自己,它——狼王的嚎聲,才再次吼出。我這麼聊行嗎?”
我問了一下,生怕自己的語言失真,不能傳遞我的意思,我刻意的區別了自己傳統的表達,話說的很慢。
中年人彬彬有禮的笑著點頭,胖叔說:“可以的,可以在加快一些!”我明白了,調整了一下,接著說。
“好吧!讓我們一塊兒看看舞劇《大狼嚎》。我們都先把自己當成一個簡單的觀眾,先把心裏的事兒給撂下,就當即將發生一個好事兒。”
我看了看男小奇,想補一句,先別想你那沒見過也不知道成不成的扣邊兒女了。
我說“就當您坐的就是劇場的大座兒,不怎麼舒服也不別扭,現在您的身邊兒有點兒亂,還有人找座兒,現在響過了兩遍鈴兒了。好了!各位我們先把眼睛閉上,就當是場燈熄了。鈴鈴鈴。”
我看著大家真的閉上了眼睛,我模擬了一下鈴聲。
我說:“好了!讓我們的心安靜下來,睜開眼,看著朦朧中的大幕緩緩撤去。這時候我先給您一個音效,一陣風聲,呼兒!隨後是嗷、嗷的幾聲狼的叫聲,聲音來的霸氣。舞台上給一個追光,掃上幾遍先讓您看一個朦朧,照明再來一漸明,而後緊接著漸暗,給您一個舞台印象,給您一個舞台上的景致。舞台上鋪的都是白色的地膠,整個舞台,如白雪皚皚一般!舞台三區、四區,也就是中後,右後的區域,吊竿兒上下來的是披著雪的樹枝,對應它的是地上折斷的樹枝,地上的樹枝架在反光紙上,紙上撲一層透明的地膠,正好就把垂下了的披著雪的樹枝給倒映了,地上做個傾斜,你一定能看的清楚,如同水中倒映一般。還是這個區域,伸出一個矩形台來,不是很高,用道具的石頭堆起來,看上去就是積雪鋪成的一條伸向遠處樹林的一條路。天幕直接用白紗接下來跟舞台地板上的地膠連上,而且有一個緩而小的坡度,紗幕後邊放了一個風扇,需要的時候我會給它開開,一吹風,紗幕就會輕輕的抖動,風要是給調大了,紗幕就能飄起來,舞台會因此給您疾風勁吹的感覺。現在我讓紗幕隨著音效的風聲輕輕的抖動幾下,這是微風略過。在光亮的明暗中我就暗場了,這就是一個序。隻是想讓您先看看第一場飄雪後的景象。”
中年男人說:“講的很好玩的。”
我陪著笑了一下,接著說:“舞劇《大狼嚎》第一幕,第一場。您往舞台上看,漆黑一片,我給您一點兒輕輕的音樂,這就是一個漆黑的夜裏沒有星月。我給您一個音效,一段兒急速的呼吸聲兒,這不是人的,是狼的。我的第一個演員就上場了,他是一頭狼,一頭餓狼。演員的頭上戴了一個可以自發光的眼鏡兒,發的是綠光,就跟狼的一雙眼睛似的,這對兒綠光從下台口就上來了,不停的晃動一翻,定住一下,再慢慢兒的搖晃。這頭餓狼慢慢的走了兩步,停下了,聞了聞土地上的什麼味道,這時候您除了能看見狼的綠眼睛,還能借著這綠眼睛放出的綠光看見舞台上的黑影兒。完後是一個突然,這綠光和這狼影兒就直奔上台口第一道側幕條,一個急轉身再奔向下台口最後一道側幕條,再急停,就停住不動了,而後慢慢兒的向一點移動,突然起步往上台口移動,過程中連續跳躍。最後停在地上,慢慢的開始旋轉,先是往各個方向,每個方向有一個停留,逐漸加快最後唰唰唰的幾個轉。完後這餓狼就仰頭望天,那一對兒綠光就立起來了。這時候我再給一個音效,一個狼的叫聲,嗷!接上一個狼的跑動的聲音,由遠而近,到最近的時候,上台口,下台口分別就上來三個演員,三對兒綠光,四個狼就聚一塊兒了,四個演員一起搖晃頭,搖晃出一個圓形,呈現給您的就是,四個黑影兒,四對兒綠光,每對兒綠光都晃悠成了一個綠光圓圈兒。四隻狼再分開,散在舞台的四個角兒上,再搖晃頭,這時候我再給一個長長的音效,狼的叫聲,嗷……這時候四隻狼就圍成了一個四個點的圓形,頭對尾。四個演員就由慢到快的把這個四個點的圓給轉起來,您就看吧,一道道的綠光。在此之後,一隻狼在前,三隻狼跟著慢慢的挪步向著一個方向,忽然就奔跑了,四隻狼跑出一條線,您一看就成了四個黑影兒,一條綠線了,四個演員把整個舞台給扯開了,再往後四個演員麵向一點,一橫排,綠光直接射向觀眾席,或許就在您的身邊兒,當然了這個不能照到觀眾了,完後四隻狼就靜止了,一動不動,完後又開始了各自的亂竄,亂竄的過程中一個、兩個、三四五六個,若幹狼就上台了,一群狼影、一堆綠光,就把舞台為鋪滿了,一個大的舞段,音樂裏不時的給出狼的呼吸聲和狼的奔跑聲兒。到這時候您的視覺就開始發木了,好嘞!這場我就給收了。暗場,也就是演員把自發光的眼鏡兒給關了。一個獨舞,一個四人舞,一大段兒群舞就支撐了第一場。我問了一下,能跟上嗎?”
男小奇替我解釋了一下,說:“他這麼講述,不妨礙您的理解吧?”
中年男子笑了,他說:“能跟上嗎?明白的。我覺的你講的好笑的。”
胖叔在一旁點了點頭。
我說:“第一幕,第二場。來吧!咱給接上。舞台上給一點兒光,這是一個大早上,天剛亮。原本舞台上序的景兒現在用不上,舞台上就是一片白,側幕條是白的,天幕是白的,地板也是白的,而且都是連接在一起的,不要色差的,您的眼前就是一個白色的空間。這個早晨,舞台的中間兒是一頭黃牛,黃牛的形象是一個人形就行,穿了一身兒非常短毛的皮毛長大衣,這個演員要長發,頭發盤成左右兩個發髻,光腳不用穿鞋。這就是一頭大黃牛,給一音效,一個牛的叫聲。群狼散落在四下緊盯著黃牛。群狼的造型也都是人形,穿各種不同的皮毛大衣,有長的有短的,有寬鬆的有緊身兒的,顏色各異;演員都是披散著長發。一隻大黑狼堵在黃牛的前麵,兩隻白狼一個左邊兒一個右邊兒給黃牛的兩肋給封死了,黃牛一動,這仨狼就跟著動,甭管怎麼著就是給黃牛給憋死了。兩頭小一點兒的狼,就在黃牛的斜後方,跟地上平趴著,這是跑的快的,隨時都能追這黃牛,估計是用不上,但是狼還是講究攻擊隊形的。另有三隻大狼從三個方向慢慢的靠近黃牛。黃牛前後左右走了幾步,怎麼也沒戲,怎麼可能跑出狼的包圍圈哪!結果是黃牛放棄了逃跑,就緊張的等著。音樂給的是緊張的,大狼慢慢靠近黃牛的腳步也是緊張的,黃牛急促的呼吸更是緊張的,這時候音效給一個黃牛急促的呼吸聲兒。在遠一點的舞台邊兒上,幾隻狼不停的走,這是搞警戒的,萬一來一什麼其他猛獸,別把獵物給搶跑了。這時候舞台照明就可以亮了,天幕上全是舞台上的影子,特意給黃牛設計一個照明,把它的影子放大在天幕上。黃牛開始焦躁至極,不停的顫抖,天幕上的黃牛的影子格外的引人關注,黃牛開始兩個腳刨地。好啦,開始攻擊黃牛吧!離黃牛最近的一隻大狼一下就竄過去了,一下猛撲黃牛,黃牛一閃,這個大狼騰空後輕輕的落地,這就是撲空了。黃牛的主意力全在這大狼的身上哪。其實這是佯攻。一不留神,黃牛身後邊兒撲上來一隻大狼,一下躥到黃牛演員的背上,兩個手抱著黃牛的脖子,兩個腳夾住黃牛的腰,演員就懸空了,狼的演員來一個漂亮的撕咬,就是把黃牛的脖子給咬了。這個要快,突如其來,迅雷不及掩耳。稍微慢一點兒,另一個大狼一撲,一把抱著黃牛的一條腿。黃牛得掙紮呀,奮力的一個掙紮,一下兒同時甩開了兩隻狼,雖然是被甩開但是兩隻狼還是輕巧的落地。黃牛的演員手裏抹上紅油彩,就這時候給自己的脖子抹一把,你一看就跟這黃牛脖子流血似的。那邊咬這黃牛的演員變一戲法兒,掏出一塊兒吃的吃,就跟扯了一塊兒黃牛的肉正在吃那。下麵是一個完整的舞段,群狼攻擊黃牛。黃牛站在中間,一群狼開始圍著黃牛轉,一個狼猛撲黃牛,黃牛一掄或者一甩把狼給扔出去,被扔出去的狼就站在較遠的地兒,繞著這黃牛走,就這樣狼一個個的撲黃牛。黃牛的皮毛大衣做的時候是一塊塊兒拚的,一扥就能掉下來一塊兒,而且大衣的裏子是大紅色,皮毛塊兒的反麵也是大紅色的。狼撲上去,就撤下一塊黃牛的皮毛大衣,若幹次撲咬,黃牛的大衣就成破爛布了,裏子露出來的都是大紅色,您眼睛裏的黃牛就是傷痕累累還淋滴鮮血。這時候一隻狼撲過去,被已經鮮血淋淋的黃牛給甩飛了,黃牛仰天嘶鳴,給一個音效,完後一個大狼竄黃牛懷裏,雙手抱住黃牛的脖子,雙腿盤上黃牛的腰,給黃牛的脖子來上一口。跟這個同時,再上來兩三隻狼,把黃牛的身子和腿都給抱住。黃牛就慢慢的墜下身體,黃牛就倒地了。抱住黃牛的狼和咬住黃牛脖子的狼不動,黃牛的演員就臥地上喘息,這時候給個黃牛喘息的音效,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至終止。剩下的狼一擁而上就把黃牛身上的皮毛大衣給脫離,而後狼各自找一個舞台上的一個的地兒就抱著一塊兒皮毛表演吃肉,有的是狼的吃食體態,有的就是人的吃食動作。這時候給個音效,是群狼吞咽食物的音效。黃牛就躺舞台上。狼的捕食您就看的差不多了,有點兒膩了,這場就也完了。”
我剛點上煙,中年男子就咳嗽不止,我看一邊兒的胖叔早就把雪茄給滅了,男小奇本來去抓煙盒的手也收回去了,我趕緊抽了一口,用誇張了的動作把煙給掐了。
中年男子咳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對我說:“不要緊的,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