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一場
大明永樂,一封書信送往江南,途中重重疊疊的險境。
鐵錚,背著血跡斑斑的段盈,辛堅而行,步履緩慢,且停且走。
段盈,偶時蘇醒,微弱的手臂抬起,搖搖晃晃,似指向西天的朗空,又似指向去信的江南。
鐵錚,回頭轉向了背上的段盈;同一刻,段盈搖晃的那隻手臂垂落了下來,鐵錚的身體向下一墜,收住了腳步,他將段盈掂了一掂,舉目蒼天,滿麵悲愁。
在渺渺程途之中,一輪明月懸空。
且行且走,鐵錚背著段盈鑽進了林中,將尚存一命的段盈,攬入自己的懷中。段盈,在鐵錚的懷中,扭動了身體,蘇醒了過來。
月光,浮在二人的身上。
段盈,輕抬了手臂,指向了林外。鐵錚,苦苦的望著段盈,思慮著林內林外的亦真亦幻。
哢、哢,段盈震顫著身體,幹咳了兩口,指向林外的手臂輕輕的放下。鐵錚,伸手抓住了段盈的手,緊緊的握住。
此刻的鐵錚,在段盈的麵前,惶惶、無力、沾襟,他用衣袖擦抹著滴在段盈頰麵上的淚滴。
段盈,舉手輕觸鐵錚的臉頰,又吃力的輕沾了兩下,不等擦去鐵錚的淚滴,又是一震幹咳,手臂一下子從鐵錚的臉頰上滑落,昏厥在了鐵錚的懷裏。
鐵錚,輕搖著段盈,段盈隻剩了微微的呼吸。
鐵錚,嚎啕了起來,他將頭埋在了段盈的身上,任憑眼淚直湧。
段盈的手臂懸空垂落,輕輕的揮舉了。
鐵錚,無有察覺,嚎啕越發的激烈,他邊哭邊將段盈的身體平放在身邊,自己握緊雙拳捶打在自己的身上,幾度撲在段盈的身上,狂亂的搖晃。
段盈,被搖晃的蘇醒了過來,幹咳不止,傷口崩裂,她無力動彈,任憑鮮血湧出。
鐵錚,忽的止住了大哭,目瞪口呆了一下,用雙手捂住了段盈的傷口,鮮血浸紅了鐵錚的雙手,他撲在段盈的身上,張圓大口舔舐著段盈身上吐血的創傷。
借著林中灑落的月光,鐵錚圍著段盈狂亂了起來,他跪倒,而後又起身,以口當藥為段盈愈合著傷口。
狂亂之後,鐵錚跪在地上撕扯了自己的衣衫赤裸了上身,又將褲腿撕下,為段盈包了傷口,裹住了雙腿。
月光斜去,鐵錚抱緊段盈,口呆目鈍在了林中。
第一幕:二場
石階上,晃動出人影,一個老者懷抱著令旗疾步而出,身後跟了小卒。老者抬手交令旗於小卒,小卒捧了令旗,施了禮,飛奔而去。
不一刻,一員大將跟著小卒到了老者的麵前。
大將,黑衫黑褲黑靴,身著烏金連環鐵甲,頭上包了黑巾,腰間挎了長劍,劍穗下擺,單手提了九龍烈刃關刀,刀頭以黑布裹罩。
大將的身後,跟了幾名藤甲刀手,各個一身烏黑,身罩藤甲,頭包黑巾,腋下夾了映日斬將刀。
刀,柄長二尺,繯首,垂二尺黑綢,睚眥護手,刀身三尺,刃薄背厚,黑布裹住刀身。
大將,向老者施禮,藤甲刀手數丈外施禮等候。老者,用手一指大將,再指了等候的藤甲刀手。
大將,退後數步,單手一揮,藤甲刀手提了刀,各個飛身而起,躥、騰、跳躍中舞動了手中的映日斬將刀。
大將,雙手握刀,展身而起,關刀呼嘯起一陣惡風。截、掛、挎,人影在空中與地麵交錯,一口關刀淩亂在眼前。
藤甲刀手,拔刀起身,托刀飛躍,刀柄絞動,刀頭直搗。
一時間,大將與藤甲刀手飛天而起,又輕輕的臥落在地上,就地攪動身形,刀起刀落,刀風中身影妙動。
大將與藤甲刀手探身疾步,忽的,轉身止住。藤甲刀手收刀於腋下,幾丈外等候;大將,將關刀交與藤甲刀手,上前向老者施禮。
老者,微微一笑,腰間取下令牌,交與小卒,小卒將令牌交了大將,大將再施禮,懷揣了令牌,躬身退下,提了刀,飛身而去,眾藤甲刀手各自騰身而去。
大將名叫“馬付”,人稱“削刀手”。
“削刀手”馬付與藤甲刀手一路疾奔,飛騰著向前。
第一幕:三場
晨色初起,明月將息。
鐵錚,赤裸著身子,背著段盈進了街市,找了街角歇息。
鐵錚,將段盈放躺在身後,見路人遍拜,乞要吃食、錢物。
三兩個路人過後,並無問津。
鐵錚,起身,跪在了街心,所見過路之人,跪行叩拜,以求施舍。
路上行人甚少,鐵錚每每苦苦相求,路人盡是繞過,鐵錚跪行於街,街頭街尾一連幾趟,仍無人施救。
鐵錚,起身,回到段盈的身旁,委屈落淚,看段盈微睜雙眼卻無力言語。
鐵錚再要起身,被段盈抓住,段盈用盡了氣力微晃了一下頭,再用手指向前方。
鐵錚,抱住段盈的手臂,用力的搖晃著自己的頭,他將段盈的手臂輕輕的放下,轉身到了街心,當街一跪,不停的將頭叩向地麵。
路人三兩圍看,一少婦舍下了水壺。鐵錚,轉向少婦的背影,接連叩首。而後回到段盈身旁,將段盈攬入懷中。
段盈不禁淚下,鐵錚擦抹了段盈的臉頰,以笑顏相對,將水喂下,放下了段盈,回轉街心跪叩。
此刻,無有路人經過,鐵錚將頭磕在地上,苦苦的等待。
段盈,側了身,淚見鐵錚跪地,強弩了起身,卻昏了過去。
半晌,一路人經過,鐵錚撲倒在路人腳下,手指了段盈,哀求叩首,路人抬腿要走,鐵錚死死的抱住了路人的腿,路人抬腿踢開鐵錚,鐵錚再撲,作揖叩首,哀求不休,路人無奈,包囊中取出一件舊衣丟下。
鐵錚叩謝了路人,回轉段盈身前,將舊衣展開,給段盈蓋了。
鐵錚轉回街心。
一白衣公子迎麵而來,鐵錚撲倒在公子腳下,公子起手攙扶,鐵錚一指段盈,公子但見街角躺了似醒非醒的段盈。
白衣公子拉起鐵錚,到了段盈的身前,探手去與段盈把脈,卻被鐵錚扣住了手,公子一驚,鐵錚搶步擋住,隻是作揖。
公子不解,把了自己的手脈,再上步向前,鐵錚三番阻攔。公子更是不惑,一時間被鐵錚推搡了出去,怒目相對。
公子伸手探臂扣了鐵錚的肩膀,鐵錚抬拳起腳,被公子一劃一攪而後一掌,鐵錚被打倒在地。
此時的段盈睜開了雙眼,怒目放光,支撐起身,卻沒有起來,鐵錚連忙滾身抱住段盈。
公子抬腿向前,鐵錚瞪圓了雙眼,單手抱住段盈,單手一指。公子止了步。此時的段盈,望著鐵錚的怒目。
公子連連的擺手,不住的搖頭。鐵錚依舊怒目圓睜,段盈歪了頭,昏倒在了鐵錚的懷中。
公子取出銀兩,投與了鐵錚的麵前,轉身去了。鐵錚一時赧然,在這一時,鐵錚更是笑了,這一笑是蒼涼中的言歡。
鐵錚,拾起了銀兩,背起了段盈,迎著晨光去了。
第一幕:四場
老者,站在石階上踱步,小卒繞著老者轉來轉去。老者下了台階,將懷中的令旗舉起。
小卒忙上手去接。老者遲疑了一下,將令旗給了小卒。小卒飛奔出去,老者在石階上下不停的走動。
不一時,一員大將跟著小卒,帶了一隊赤甲士,到了老者的近前。
老者站定了腳步,背向大將。大將,連忙施了禮,大將身後的赤甲士也接連施禮。
老者,轉身一指赤甲士,大將連忙再施禮,招手讓赤甲士退後數丈。
大將,一身紅漆鐵甲,紅褲紅靴,頭頂虎頭盔,虎頭盔漆了紅色,腰間挎了一口蛇皮鞘的寶劍,單手背著一條九尺長的蛇矛點鋼槍,槍杆纏了兩段紅繩,槍頭用紅布罩了,一對紅色的流蘇垂在紅布外麵。
赤甲士,一身赤紅,穿了皮夾,頭包了紅巾,紅巾的長穗垂落在胸前,懷抱映日斬將刀,刀頭紅布包裹,繯首係了紅綢,背上背了金弓,腰間係了皮質的箭葫蘆。
老者依舊背著身。小卒在大將的耳邊輕聲了兩句。
大將,再施一禮。單手一揮,赤甲士向前一湧,側滑臥地,大將挺了槍。
老者,回轉了身。
地上的赤甲士,側臥於地麵掄動大刀,繯首的紅綢嘩嘩的閃動。
大將舞動蛇矛點鋼槍,槍頭抖動,紅色的流蘇畫成一團紅火,槍尖所點之處,眼花繚亂;槍杆一崩,身形幾次騰空落地;蛇矛點鋼槍挑上、挑下、挑左、挑右,隨大將的身行飛旋。
赤甲士在大將的左右,起身急進,刀掛風聲如滔天波浪;漫步弧懸,刀攔腰間如落葉旋舞。
大將舞槍,赤甲士掄刀,如一團烈火亂在了狂風之中。
赤甲士們騰身而起,刀交單手,落地盤坐,刀架於雙膝,一手抽弓,一手搭箭,大將蛇矛點鋼槍一指,弓滿箭出,射向空中。而後赤甲士起身,單腳勾住刀柄,扭身開弓,大將蛇矛點鋼槍再指,箭向空中。赤甲士單手提刀,單手握弓,飛身向前,單刀一誅,雙腳落地夾住映日斬將刀,展臂張弓,大將一個“蘇秦背劍”蛇矛點鋼槍一出,弦鳴箭出。
大將退步收槍,赤甲士收弓抱刀,一起向老者施了禮。老者,點頭不已,丟下令牌。大將,拾了令牌,帶了赤甲士而去。
那大將名為“梁子都”,人稱“拚命朱雀”。
眾赤甲士簇擁著提槍的梁子都,大步向前。
第一幕:五場
鐵錚,頭頸上挎了一個包囊,背著段盈進了樹林,將段盈放躺了下來。
段盈,睜開了雙眼,鐵錚眉飛色舞了一番,從包囊中取了藥鍋、草藥、柴火,支鍋起火,煎熬草藥。再取了創藥,在段盈眼前比晃,為段盈敷了手、腿、肩膀。
段盈,望著鐵錚。鐵錚,將段盈扶靠在自己的身上,欲要解去段盈的衣衫與她敷藥。段盈,微弱的顏情一變,晃動了頭,側摔在下去。
鐵錚,忙伸手扶住,將段盈摟抱懷中,段盈輕輕的搖頭,鐵錚提了創藥在段盈的眼前,段盈仍是盡力搖頭,搖搖欲墜中昏倒在了鐵錚的懷中。
鐵錚,輕解下了段盈的衣衫,敷了段盈後背上的創口。
段盈,霎時蘇醒過來,羞麵含淚,裸背側頭。鐵錚去看段盈,段盈流淚不止,竭力的避讓開鐵錚。
鐵錚為段盈穿好衣服,段盈用力將自己栽倒在一旁。鐵錚趕忙去扶,段盈怒視鐵錚,鐵錚隻得聳肩,連連的出了幾個鬼臉。
月下,一身快活的鐵錚,滅了柴火,盛了煎好的草藥,將段盈抱在懷中,喂食藥湯。
段盈依舊怒視鐵錚,艱難的轉開了頭,鐵錚再去送藥,段盈緊閉雙唇,二目合攏。
鐵錚無奈,隻得將段盈放倒在地,再去喂藥。段盈服了藥湯。
鐵錚嚼著幹鏌,跳躥在段盈的左右,盯看段盈的臉麵,段盈幾番慢慢的扭頭躲閃,直到用盡了氣力,幹脆緊閉雙目。
鐵錚探手輕撫了段盈的臉頰,段盈突睜雙目,怒向鐵錚,鐵錚一驚,而後又是嬉皮笑臉。
鐵錚,避開段盈的怒目,側到一邊,輕觸段盈的頭發,段盈扭動了一下身體,幹咳了起來。
鐵錚失色,去扶幹咳的段盈,段盈再扭身形,鐵錚不敢造次,收了手。
討了無趣的鐵錚,坐在了段盈的一旁,片刻突然起身,飛奔出了林外。
段盈,躺了一會兒,傷略好轉,勉強的撐坐起來,不住的流淚。
不一會兒,鐵錚奔回了林中,取出了新買的一對瓷碗,一塊大紅蓋頭,一對紅燭,一朵紅綢係的大花。
鐵錚,嬉笑不已,段盈不去理會鐵錚側躺了下來。鐵錚,意興盎然,取了一對瓷碗倒扣在了地上,將一對紅燭立於碗底,飛舞著身披了紅綢係了的大花。
段盈,怒氣衝衝的看了鐵錚。鐵錚,畢恭畢敬的捧著大紅的蓋頭,跪在段盈的身邊,不住的朝著段盈作笑。
段盈,更是發怒,一雙怒目直直的盯住鐵錚。鐵錚,將蓋頭撲在了段盈的臉上,自己展臂向天,而後跪地磕了一個頭,起身又合實雙手向地,又跪地磕了一個頭。
段盈,側躺著身子,掙紮著扭頭抬手,拉下了蓋頭。鐵錚,看了一眼段盈,癡癡一笑,向著段盈又磕了一個響頭。他伸手取過蓋頭,再往段盈的頭上蓋去。此刻,段盈掙紮著起身,抬手擋住那紅色的蓋頭,眼淚直淌。
鐵錚收了手,看著段盈的臉上沒了顏色,抬手去擦段盈的眼淚,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噗咚一聲,段盈倒在了地上,昏厥了過去。鐵錚一把將段盈抱入懷中,直直的望著林外,昏昏的睡去。
鐵錚似夢非醒,那林中傳來了段盈的聲音。
“鐵錚。”
鐵錚放下了懷中的段盈,抽身起來,仰望向天。
又是一聲“鐵錚。”
鐵錚在林中奔動,尋著那亦真亦幻的叫聲。
叫聲再起。鐵錚住身站定,呆向前方。
那聲音旋轉著從天而降。
“鐵錚,我隻是護送你,送信去往江南,途中自然艱險,我以命相護,無有旁貸。”
鐵錚,捂住了自己的雙耳,在林中瘋狂的奔動。他逃躲著那從天而降的聲音,他恐懼著那江南,恐懼著那書信。
段盈的聲音四下響起,鐵錚不停的奔動。
“鐵錚,我乃喪夫之婦,自當恪守貞潔。你我但若有情,不過姐弟之份。”
鐵錚奔逃的無力,癱軟在了地上。
“兄弟,你如何忘記了師命,在這裏用拜天地來戲耍姐姐。兄弟,休要再管姐姐了,你自去江南與那書信送到,也不枉了一番仗義守信。”
鐵錚,遙遙晃晃的回到了段盈的身旁,抱起了段盈,灑淚在了段盈的身上。
他從夢中醒來,臉上仍有淚滴,他放下了懷中的段盈,盯住段盈的看了又看,而後轉身飛奔出了樹林。
第一幕:六場
老者,快步下了石階,將令旗交與了小卒,小卒飛奔而去。
不多時,隨來了一員大將和一隊身穿重甲的大漢。
大將見了老者幾丈外向著老者施禮,重甲的大漢們也深深施禮。
老者,快步向前還施一禮,大將再施一禮。老者,拉住大將的手,幾丈之外輕聲細語。大將,請老者暫且退後,隨即向著重甲的大漢們招手。
那大將,一身銀白,鳳翅盔頂豎起白櫻,魚鱗鎧甲映閃銀光,一雙白色的虎紋長靴,腰間挎了一口漆紅鞘的長劍。
重甲的大漢們,各個銀盔銀甲,身上背了漆虎紋的手牌,背了映日斬將刀,好似天兵一般。
重甲兵,跨身一步,嘩啦啦甲胄抖響。
大將,從重甲兵的手中接過了镔鐵方天戟,戟頭一對月牙泛著寒光,戟尖直直的挺立射出了冷氣,方天戟上懸了銀色的絲帶隨戟飄動。
大將,接镔鐵方天戟在手,穩步向前,方天戟一揮,聽的鐵甲嘩啦啦啦的零亂抖動,重甲兵一字排開。大將,使了三式降龍伏虎戟,貼、靠、剁,而後側步背戟。重甲兵,步步向前,鐵甲嘩嘩響動,重甲兵止步,掄起映日斬將刀連劈三刀。大將,向左疾步,使了奪命十八戟的三式,片、鉤、提。又是鐵甲嘩啦啦啦響動,重甲兵幾人前攻、幾人後守、幾人側應於右翼,前攻的重甲兵橫刀向前誅殺,後守的重甲兵掄刀向前劈砍,側應的重甲兵削砍一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