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
吾持有冰霜之力的永恒契約
集天地四方之冰霜意誌
以永開不敗永生不滅的琉璃之花
履行吾牢不可破的誓言
咒文中的每一個音節,都禁錮在冰霜中,閃著奪目光芒的花朵在靈力的波動中裂為無數冰藍色的花瓣,綻放開來,延伸而去。
我的右手已經凍傷了,但傷口處沒有任何的痛覺。凝固的血塊和順著手腕自上而下汩汩流動的鮮血凍結在一起難解難分,很明顯是因為過度使用雪月琉璃花而導致的反噬。
“我們可以進來嗎?”
一個少年獨有的聲音令我下意識地向門外看去。夕陽的光線照在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身上。我垂下眼睛,兩個人很隨意地走到我麵前。
少年一頭普通的黑發,深紅色的大衣垂到膝下,但沒有顯得臃腫。他的腰間吊著一柄銀製輕劍,純白的狐形麵具後麵看不到任何表情。少女黑色的卷發自然地垂於兩肩,無暇的容顏沐浴在夕陽中,黑色的連衣裙泛著漣漪,包裹著她嬌小的身軀。
“是你?”
我在迷惘中記起了在“熾”度過的這一整年裏的一切。少年的名字是惑,少女的名字是霓音。
很久沒有見麵了。自從我向協會請了長假以後。
“是我。不過我可不是來看望你的。”狐形麵具下傳來不懷好意的聲音。“霓音一直嚷著要來找你,我隻是陪她來而已。”
“找我?”
霓音輕柔地拉起我的右手,我這才感到寒冷和痛覺。溫軟的手心中,凍結的血溶解在淡藍色的朦朧微光中。
“謝……”
少女的嘴角揚起一個微笑,白皙的雙頰上浮現出兩朵極為清淺的紅暈。
我能感覺得到的溫暖,來自霓音。
霓音是那種很細心的女孩,而且很認真。
我避開霓音純淨無暇的眼睛,努力讓自己不至於失去記憶。
巨魔侵擾中央聯邦邊境的消息,從一無所知到全城恐慌,不過是一根蠟燭燃盡的時間,中央聯邦邊境,那條連名字都沒有的街道上,是淋漓的鮮血。
人類如此不堪一擊。掌握元素之力的人類與掌控自然之力的巨魔相比,似乎巨魔在這一方麵占盡優勢。或者說,人類沒有任何抗衡的餘地。元素來自於自然,而自然正是世界。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惑的意思。不僅是惑,所有中央聯邦的協會都垂涎於所謂獵物的到來。霓音和惑踩著我召喚出的翠綠色的風軌,深秋的風撩起我的頭發。
豎立著巨大招牌的十字路口,蒼顏白發的老者橫臥在一片洇開的深色中央,我從空氣中還能感到有殘餘的靈力存在。
斬月境,接近噬日境的強者。一擊斃命,爪痕從肩胛一直到胸口,血在慘淡的霞光中已然凝結。
寒鴉在我們的頭頂上盤旋悲鳴。空氣質量很差,似乎比夜淵冥雜貨店裏的味道還要難聞幾千倍。巨魔的種類還無法得知,但就其血洗邊城的行為和足跡來判斷,應該是狼型的巨魔。
這就是你們所垂涎的獵物?
我們走進一家小酒館,隻能看到一片狼藉和宛如煉獄般的景象。鮮豔的紅色液體噴濺在雪白的牆上,忽明忽暗的蠟燭光線映出角落裏隱隱約約的斷肢殘臂。
霓音的聲音有些發顫,但還是拖著尖厲的尾音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惑淡淡的指了指她的腳下。
霓音用顫抖的手指點亮了微弱的光芒,驅散著陰晦。她的腳下,一隻沒有閉上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她潮紅色的雙眸,那半張臉上的另一隻眼睛,已經被她踩成了黏糊糊的一團。
她沒能忍住,扶著潮濕的濺滿鮮血的牆壁嘔吐起來。
我遞給她一張紙手帕,她沒有接過去,隻是小聲啜泣著。從小在貴族家庭長大的霓音,該是從未親身體驗過麵對一大堆殘肢斷臂和滿地鮮血的感受。那是一種觸動靈魂深處和人性的負罪感,一種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