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灰暗,讓華爾希斯街被一種詭異的氣息籠罩。
翠綠色風元素星塵聚合成軌跡,向遠方延伸。這是風元素基本法術,風軌。無數景物如泡沫般從眼前掠過消失。
被廢棄的街道上,時不時傳來的野貓叫聲讓周圍更加陰鬱。攀附在古老建築上的鏽蝕的排水管滴著腐臭的汙水,像蜷縮盤曲的毒蛇。
我在街道中穿行。在濃重的陰晦和黑暗中穿行,速度隻增不減。靈力流轉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聽得到。
我忽然感覺,這周圍的一切寂滅的有些可怕。
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後望去。濃重的黑暗中浮現出幾點不甚清晰的血紅,瞬間呼嘯而過的火焰之球穿過潮濕的空氣,在正前方的虛空中爆裂了。
風軌衝散前方炙熱的氣浪轉而向上延伸描繪。剛才稍作停留的建築在兩道落雷的轟擊下化為齏粉,巨大的岩石地刺破土而出,密集的寒冰羽箭野風炸窩般疾風驟雨般來勢凶猛。
完全沒有喘息之機。東域十國在這三個月裏,追殺我的動機就沒有停止。攻進幻月城的敵人在將城內洗劫一空以後,一位能夠順便把我還沒死透的軀殼帶回軍隊中作為戰利品,但當他們來到城外,我倒下的地方隻有倒插在地上的十幾柄長劍。
於是我被判定還沒有死去,東域十國的占星師們用盡手段尋找我的去向。
早已與黑暗物質靈魂共鳴的我,怎麼可能會被發現。
也很難說。一旦脫離了黑暗物質的掩蓋,隻有虛空境的我根本沒有任何自保手段。也就是說在淵冥伯爵的雜貨店裏,我就已經被發現了。那麼,大量東域十國聯軍的士兵就會大舉進駐華爾希斯街。
一群嗜血成性的豬玀!
我決不能死在這裏,決不能被當成基本法術的活靶子。
濃厚的陰晦中竟然有無數黑暗物質在流轉。黑色的刀槍劍戟帶著淺藍的冰霜之風悄然凝結,然後沿著寒冰羽箭飛來的方向四散飛出。
很快我就聽見了冰冷的金屬穿透血肉的聲音。昏暗光線中扭曲的影子紛紛向下墜落,潮濕的血腥氣味鑽進我的鼻孔。邪神魔劍,那紮根於我靈魂的規則之劍,竟在鮮血的氣息中瘋狂躁動。
黑夜忽然就轉為了白晝。支離破碎的屍體和地上的沙石被猛地掀起,連同還在操控黑暗物質的我。
我的耳朵短暫性的失聰了幾秒,溫熱的液體從額上直流到鼻尖。模糊的雙眼隻能勉強看到一道至少是中階的法術在我腳下爆開,爆炸聲和坍塌聲充斥著我的耳膜。
“結界·靈魂之火!”
爆炸聲似乎被按下了停止鍵。一道牆,藍綠色冥火圍成的一道無形的牆,在無數寒冰羽箭火焰之球和我之間升起。
我在地上翻滾了幾下,活動了一下手臂,知道自己還沒有受傷。那個人,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紫羅蘭色的長袍有些不真實的在空中飄動著。他漆黑的眼眶中那兩點血紅色的火焰仿佛永遠都不會熄滅。
那個自稱鋼鐵之國的淵冥伯爵、忠誠地稱呼我為皇子殿下的千年巫妖憑空出現在我眼前,劇烈的靈力波動幾乎要讓我吐出一口鮮血。
他的手伸向背後,拔出一柄綠色,不斷冒出冥火的三棱劍,仿佛是一盞飄忽的魂燈。
那白森森的顱骨怪異地扭過來看了我一眼,然後按劍而起。
那魂燈,那劍,穿過藍綠色冥火圍成的結界,毫不遲疑地衝入敵陣。還在妄圖以眾魔法師之力摧毀結界的敵軍,像秋天的莊稼一般被攔腰截斷,熾熱的紅色液體傾盆而下,我看不清劍軌,冷綠色劍光和血暈花的相互掩映,不時將這片天地照得亮如白晝。
我終於看見他枯槁的手骨裏捏著劍柄,眼眶中的火焰燃燒的更加劇烈。
劍刃似乎還沒有奪去,被貫穿的人的生命。
然後漆黑的天空變成了暗紫紅色。淵冥伯爵額箍上的機械射出一束白光,從那人的眉心穿入,顱骨在半空中被撕裂。
……
很多年以前,也許十年,也許八年。那正是幻滅帝國走向衰落的時候。我隻有一些零散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