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的夢見過一個場景。一隻由黑暗物質凝結而成的巨大的手浮在空中，死死地銬著一個垂死的人。然後我站在那個人的麵前，眼神漠然而冷酷。
我無從得知這個夢預示著什麼。
……
我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座汙濁了的水晶枝形吊燈。在我頭頂上搖搖欲墜。接著，我聞到一股異味，大約是一種藥草和血液混雜在一起的氣味。
而且我極不情願地發現，這個味道竟然是從蓋在我身上的被子裏發出來的。
很明顯，我這是在一個房間裏麵，而不是華爾希斯街的街道上。
房間裏支著一口大鍋，鍋下麵潮濕的木柴已經長滿了黴斑和苔蘚。鍋的旁邊是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靠牆的一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藥水和五顏六色的化學試劑，還有堆得跟小山一樣成卷的羊皮紙。
這是臥室裏放了一些實驗品呢，還是實驗室裏放了一張床？
門被推開了，一個人影在昏暗的光線中不甚清晰。
“早上好啊，年輕人。”
拉的非常低的兜帽下麵，一種嘶啞的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是誰？”
“你可以稱呼我鋼鐵之國的淵冥伯爵。”他抬起頭，臉上扭曲出一個笑容。
那不是臉。
黑色的兜帽裏，是一個白森森的骷髏頭，十分紮眼。空洞的眼窩裏麵是兩團小小的紅色火焰。骷髏——淵冥伯爵的頭上戴著一個類似額箍的東西，額箍上伸出一隻機械手。他的身上是一件非常寬大的紫羅蘭色的貴族長袍，長袍的後麵，是一個法杖與扳手交叉的銀色圖案。
“這裏是……”
“這裏是華爾希斯街西邊的一家雜貨店，也是我的家。”
“是您救了我？”
“不。如果不是你倒在我家店門口跟具死屍一樣，我才不會把你抬進來。”
“謝謝……”
話還沒說完，淵冥伯爵忽然桀桀地笑了起來。
“我已經四百多年沒有聽見過有人對我說謝謝了。還能是因為我年紀太大了嗎？”
我也有點想笑。但總覺得背後一陣陣地發涼。
“我想冒昧的問您，這個房間到底是幹什麼的？”
“放死屍的。”淵冥伯爵輕描淡寫地說道。
放死屍的？那這個意思就是說……
我一陣惡寒，不敢再往下想。
“我開個玩笑，你該不會真的相信了吧。”淵冥伯爵眼眶裏兩團紅色的火焰閃動了一下，臉上出現了戲謔的笑容。“我開這家店六百多年了，這間實驗室也有了六百年的曆史。死屍嘛，還是有的，做實驗用的小白鼠，你要不要看？”
“您是魔法師？那為什麼對科技……”
淵冥伯爵咳嗽一聲，後坐力差一點讓他的骨頭架子散掉。
“科技是與魔法齊名的偉大力量。過去的一千年，我曾經瘋狂的研究魔法，後來力量到達巔峰，可以做到連續瞬發禁咒。後來我知道，魔法固然強大，但真正能夠讓我們認清這個世界的，是科學，是科技。”
“等等，您說，您可以連續瞬發禁咒？！”
信息量有點大。我得緩緩。
禁咒是具有毀滅性的魔咒的總稱，且這種魔咒除了允許在戰爭中使用之外，其餘場合一律禁止使用。父皇在二百年前參加過大陸會議，會議上通過了《禁咒使用約束條約》及《禁咒壟斷條約》，意在使大國控製禁咒使用權，小國不得擁有禁咒典籍和能夠使用禁咒的魔法師。這大概是一百年前割據戰爭的導火索，許多發展潛力巨大的蕞爾小邦滅亡了軍政鬆散的大國而成為後來的大陸霸主，當然也有許多衰弱的小國慘遭血腥屠城。而幻滅帝國也在戰爭中日漸崩潰淵冥伯爵聲稱自己是鋼鐵之國的貴族，其實在五十多年前，鋼鐵之國就在大規模戰爭中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