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華爾希斯街上，呆滯的望著來往的人群，紫黑色的瞳孔裏是空洞和茫然。我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十幾柄劍貫穿我身軀後留下的劍傷，在神使來過後便消失了。先前的傷口上麵完好無損，與周圍的皮膚一樣沒有任何痕跡。
神跡啊。
華爾希斯街是一個很偏僻的小街道，但人員很繁雜，有來自火之國的賣藝人，有來自風之國的商人，來自沙之國的奴隸主在販賣奴隸，甚至還有來自水之國的罪犯被綁在車上遊街示眾。當然還有那些黑頭發黃頭發黑眼睛藍眼睛的我們稱之為凡人的人。
我說不出這裏是否混亂喧囂。父皇曾經說過，凡人是海瀾創造的最後一批人類，不會使用法術，實力卻與我們相當。他們都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叫做科技。
但我總是覺得，凡人看我們的目光總帶著些許歧視，似乎我們是未開化的蠻族人。
我走進一家裝潢還算雅致的小餐館。店主是水之國的人。
有人在酗酒。他拎著酒瓶四處挑釁，人們紛紛避開，店主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那人臉憋得紫紅，鼻息帶喘，像極了發狂的野獸。
我沒有躲開。他走到我身邊，在我麵前的桌子上摔碎了手中的酒瓶。
我已不是皇子，皇子尊嚴另當別論。但我幻滅帝國尊嚴不容侵犯。
臉頰上傳來疼痛，一條狹長的傷口正不斷洇出金紅色的鮮血。
我懶懶的一甩手，那人尖叫一聲倒在血泊中。黑暗物質凝聚在他胸口，變成了一把三棱劍的形狀，貫穿了他的胸膛。
“他是魔法師！”
人群中有人呐喊著，紛紛向後退去，會魔法的人和不會魔法的人迅速分成了兩撥，人們用一種驚恐的目光盯著我，也盯著倒在地上的屍體。
“元素具象化！他是馭星境的強者！”
“黑色的三棱劍……這是黑暗魔法師才有的能力……！”
但我不是黑暗魔法師。與之相反，我還什麼都不是。
父皇說，在我十八歲的時候，他會親自在教堂裏為我做彌撒，祈求神，將力量賜予我，到那時我就會成為真正的魔法師。
“我不是魔法師。”我把頭上的兜帽拉得很低。
“但元素具象化是馭星境魔法師才能釋放的法術！”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殺死那個人的手段是具象化了的黑暗物質。
我冷冷的掃了一眼地上已經被黑暗物質腐蝕得差不多的屍體，大踏步的撞開圍著的人群，身後黑色的三棱劍緊接著消散。
這也許就是黑暗物質的恐怖之處。掌握元素之力的魔法師，身體中靈力有限，但掌握黑暗物質的魔法師，力量之源取之不盡。
但我能夠做的，除了會釋放一點點基本的魔法，就別無他物。我從來沒有學過咒語吟唱，因為那些記載著高深奧數的書籍對於未滿十八歲的少年少女來說，是禁書。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不是在觸犯禁忌，但我沒有後悔。如果有人敢為那個酗酒的人打抱不平的話，那就讓他們一起上好了。沒有任何抵禦手段的凡人，殺死他們就如同殺死螻蟻一樣簡單。
這是我這三個月來所有的對黑暗物質運用的原則。輕輕合攏右手中指召喚出黑暗物質，然後具象化，然後凝結成具有殺傷力的武器，再毫不手軟地控製它撕裂敵人的胸膛。
身後傳來竊竊私語，說什麼幻滅帝國是被海瀾詛咒的國度。
我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後麵的人群，那個傳謠的人還在侃侃而談。
毫無征兆地，他眼中的光芒消失了，一柄黑暗物質凝成的長矛在他腹部穿過，他的腳下是鮮血染成的彼岸花。
“既然被詛咒注定毀滅的幻滅帝國，為什麼還有一息尚存？!”
人們的議論停止了。他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注視著我，像是不知所雲一般。
我多麼希望，我的哥哥們沒有死去。這樣，幻滅帝國就不至於隻剩下我和父皇，也就不會使幻月城淪陷得這樣迅速。我有十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最年長的比我大二百歲，實力僅次於父皇，卻在一百年前的割據戰爭中戰死。其他的哥哥們也在一百年內陸續戰死，而我僅剩的姐姐也遭到流放，生死不明。
於是帝國的劊子手們在把幻滅帝國周邊的小國滅掉之後，終於把矛頭對準了幻月城。
……
我感覺得到，邪神魔劍在躁動。
源源不斷的奧術從指尖瘋狂湧入我的腦海，幾乎要把那片小得可憐的星空撐爆。星塵聚合間，整個星空都劇烈晃動起來。
在這個世界裏，凡能夠顯現出魔法天賦的人，都會在腦海中開辟出一片星空，星空中的星塵是靈力的載體。我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