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把刀槍劍戟貫穿了我的胸膛,鮮血沿著冰冷的劍刃不斷流下。
本應戰死的我,為什麼沒有在這天地間躺倒?
戰場上的生命精氣如同被烈日照射的霧靄,在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我用手中的劍勉強撐住身體,想要移動步伐,卻發現我做不到。
遠方,是我的父皇,他正以與我相似的詭異姿勢站立著,身上同樣被數十把利劍貫穿,隻不過,他已經死了。我不清楚剛才潮水般湧進皇城的敵人對幻滅帝國的子民做了什麼,可能是屠城,抑或是洗劫。最後隻剩下的,僅有我這具僵硬的身軀和死滅的寂靜。
劍斷了。
我的身軀隨之頹然倒下。
我以為我會立刻停止呼吸,可我年輕的心髒卻還在不停的跳動著,根本沒有想要停止的跡象。盡管他已經被一柄十字劍所貫穿,劍刃是無暇的銀白。
我恨命運。與其用這樣的方式來使我苟延殘喘,還不如一劍就結束我的生命。
下雨了。
鮮血的河流混著泥濘的雨水肆虐在戰場上,濃重的血腥味直衝上遙遠的天空。我看見,周圍的水窪已經被我的血染成了鮮紅,周圍的景象活脫脫一幅人間煉獄。
也許下一秒,我就死了。
可我等了無數個下一秒,心髒卻始終未停止跳動。反倒是更加急促起來。
長時間的雨水衝刷,我渾身麻木,連疼痛也感覺不到。
……
黑暗中忽然泛起了藍色的泡沫,泡沫聚散間,一個身穿綴有藍色條紋的白色長袍的人向我走來,手指微動,我身上的刀槍劍戟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很疼嗎?”
我囁嚅著。僵硬的嘴唇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說話。
“別害怕。我是海瀾的神使。”
我一定是死之前出現了幻覺,我這樣對自己說。他口中的海瀾是世界的主神,同時也是世界的創造者,從來沒有人見到過。而關於神使的記載,更是少之又少。我區區一個幻滅帝國的皇子,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見到……
這個混亂的世界,充斥著構成這個世界的光明物質和黑暗物質。兩種物質相互作用形成靈力,這個世界力量的基礎;不同種類靈力的凝結形成了十大元素,世間萬物所固有的屬性。
我望了一眼身後已經毀滅的幻月城,長歎一聲。
“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控製黑暗物質的人。除了他以外。”
“‘他’?”
“聖魔皇血刻。”
我記起來了。在父皇書房裏,有一本典籍有關於聖魔皇血刻的記載。
曾為神界十二主神的他,竊取了世界規則,並直接導致了一億年前的神魔之戰。而海瀾不得不動用了世界本源才把他暫時封印。
“純淨的黑暗物質,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和他能夠直接控製。”
神使舉起他的右手,虛無的黑暗物質凝成了一柄有著黑紅色條紋的魔劍,在我麵前佇立。
我的指尖觸到了劍柄上的黑暗物質。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像是某種桎梏在一瞬間斷裂。
……
我仿佛站在一座懸崖上,看著天空中無數飛鳥掠過,邪神魔劍的劍刃在我手中燃燒,我的腳下是黑色凶焰彙成的火海。
雨停止得悄無聲息。
我隻有十五歲。我會回來,重新成為這裏的帝皇。
父皇的屍體還立在那裏。
最後一把沾滿鮮血的十字劍抽出,屍體像是解脫了一般倒下。
我凝望著堆積在屍體旁邊的劍山,默然無語。
“我希望血刻掙脫封印的那一刻,重新來維持秩序的,是你。”
嗯。
我在心裏說。
黑暗物質彌漫在破敗的戰場上,蒼白的天空和灰白的太陽,正如一幅未上色的鉛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