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裝模作樣了,我不相信你喜歡看這種。”
“我何必要裝模作樣,如果不喜歡大可以不叫他們來的。況且就算是叫馬戲團來,你父母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異議吧。”柳影澤兀自跟著哼起來。
“你一直在裝。從昨天晚上見到你到現在。你故意不澄清自己的身份,想看我笑話。你明明心裏很難過,卻還在這裏輕鬆看戲。“
“第一,我不是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是你大意了,如果你問我的名字,我就會告訴你。第二,我妹妹的事情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沒什麼好傷心的。”
絳雪想想他好像沒說錯。
“你妹妹走了那麼久了,為何你媽媽現在才想起來要再生一個?”
“因為她害怕。”
“害怕什麼?還有什麼會讓她害怕?”
“害怕的東西太多了。”
“我不覺得像柳太太那樣的人也會害怕,她什麼都有了。”
“那麼你呢?比起其他女孩子,你也擁有了很多。”
“所以我沒什麼害怕的。”
”是嗎。失去林裕祺也不害怕嗎?”
“你。。。。。。”
此時,台上的武生連番跳躍的精彩表演,讓陳萬儒連連叫好。絳雪朝台上看去,看到那個武生的身形消瘦,一點也不是自己印象中那種武生五大三粗的樣子。
“我是女孩子的話,也會喜歡他的,一個英雄少年,有誰不喜歡。“
“你住嘴,你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情況很糟糕。他在替我爸爸送死,而你爸爸是幫凶。你這個待在全中國最安全的地方的大少爺,還在說風涼話。”
“風涼話?我怎麼覺得你現在很熱。”
絳雪一看自己,手心和額頭果然都是汗。
“你沒說錯,林裕祺現在的確是在水深火熱之中,但是那一點都不糟糕。”
“不糟糕?林裕祺從來沒有領過兵,現在又被圍困,沒有援軍他根本應付不來。“
“如果他根本不需要呢?”
“他怎麼可能不需要!一個沒有絲毫作戰經驗的人如果沒有足夠的火力支持要打仗簡直就是舉步維艱。”
“林裕祺聽到你這麼說,嗬嗬。。。。。。”
“什麼意思?”絳雪看著他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沒什麼,我隻是很慶幸。留在天津的是他,不是你爸爸。”
絳雪突然怒不可遏,起身要離開。
柳影澤直視頻著台上的演出。
“你讓大門口那些士兵放行!我要離開這裏,我要回天津。”絳雪聲音幾乎蓋過了台上的演員,陳萬儒回過頭來看他們,陳太太又把他的頭扭回去。
“你想離開沒人會攔你。”柳影澤淡淡地道。
絳雪遂轉身向外走去,她現在隻想快點坐上火車,什麼事情都到了那邊再說,見到林裕祺再說。
絳雪走出了西廳大門,看到有好幾輛馬車停在外麵。馬車上麵零零落落地放著長矛長槍戲袍之類的道具,一看就是那戲班子的。
“二世祖。”絳雪忿忿地說了一句。
天津戰火紛飛,上海卻夜夜笙歌,心裏又是一陣絞痛,遂加快步伐前進。
“誒誒誒,你們這馬不能在這裏!烏糟死了。快牽到馬廄那邊去!”後麵一個負責打掃的下人扯著嗓子大喊。
“赤佬,我們戲班又不是第一天來。”那些看馬車的人嘀咕道,隨即揚鞭。
馬車一輛輛從絳雪麵前駛過,到最後一輛的時候,絳雪隱隱看到車身上用紅色的墨汁寫著拔萃兩個字。
“這戲班叫什麼?”她回頭問那個家丁。
“拔萃戲園。每次來都弄得烏七八糟的。”家丁滿腹苦水。
絳雪聽完拔腿就往回走。
台上還在咚咚咚地聒噪,但是父母已經不見蹤影了。絳雪朝中間望去,柳影澤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手裏多了一杯威士忌,一臉疲憊。
絳雪無論如何不好意思上前主動說話,不過自己到後台去更為不妥。於是找了一個柳影澤後麵的幾排的位置坐下來等。
柳影澤手裏的酒杯很快就空了,旁邊的印度侍者立刻重新添上。這樣幾次下來,印度侍者也猶豫起來到底要不要再給他倒酒。
“去請葉少爺。”他最終把酒杯放下了。
侍者離開的時候看到絳雪,深深鞠了一躬,喊了一句:“密斯。”
柳影澤聽到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轉身看到絳雪,卻幾乎要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