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3)

半夜裏,依然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腦子裏裝的全是高野在這間房裏對她說的那番話,她想要問個究竟。

於是坐起身,披著散亂的長發,穿著寬大的睡衣,她敲開了高野將生房間的門。

也許,所有的疑問都隻是借口,給她一個見他的理由,在他那樣的吻過她之後。

對於綾子的出現高野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睡不著嗎?”倒了杯茶遞給綾子,溫溫的,帶著他手指的溫度。臉上的笑容淺淺,神情自若,白天那個以墮落天使姿態出現的誘惑者仿佛與他無關。

“高野哥,你白天對我說的話是真的嗎?”雙手握著溫暖的茶杯,沉默了半響,綾子終於開口。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偌大的高野家是否真像他說的那般汙穢不堪。

“你也累了,躺下休息會吧,我慢慢講故事給你聽,就當是哄你入睡好了。”輕描淡寫的話語,臉上依然是無害的溫和笑容,隻是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鏡帶著不與之符的寒意。

說不出是為了怎樣的原因,她無法抗拒他話裏的魔力。乖乖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綾子安靜的蜷伏在那張不屬於自己的大床上。片刻之後,燈光不見了蹤影,然後綾子感覺自己身旁的床鋪凹陷了下去,一個溫熱的軀體就這樣貼了過來。

伸手將綾子攬入自己的懷抱裏,下顎抵著綾子的頭頂,高野可以聞到綾子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故事發生在一個在當地頗有名望的大家族裏,說是大家族其實是不太恰當的,因為不知從何時開始,不知由於什麼原因這個家族的枝葉開始慢慢凋零,旁係的親戚也漸漸和他們疏遠了。到了那一代,這家的女主人由於身體過分虛弱不宜生育,一直未有所出。眼看龐大的家業後繼無人,男主人自然焦急非常,於是乎,他背著妻子和家裏的年輕女傭加葉勾搭上了。兩人事前達成協議,假若加葉能夠為他生下兒子男主人便給她一大筆錢隨她遠走高飛,至於孩子則留在這裏繼承家業。

沒過多久,加葉就懷孕了。同在一個屋簷下,這樣的事自然是瞞也瞞不住的,敏感的女主人很快就發覺了。為了保住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也為了留住丈夫的心,她冒著生命危險懷了孕。這樣,一前一後兩個女人都為同一個男人懷上了孩子。男主人的心裏當然是更希望自己的合法妻子能夠為自己生下繼承人了,倒不是他有多愛自己的發妻,而是他覺得出身名門的妻子的血統當然比女傭高尚了許多,生下的繼承人在血統上當然更純正。

本來按照醫生的推斷,晚懷孕的女主人會在加葉生產後的下個月才會分娩,可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不會因為出生時間的關係在繼承權的爭奪上處於劣勢,女主人請求醫生通過藥物讓自己提前分娩。就這樣,那麼巧,加葉和女主人竟然同一天分娩,更巧的是,兩人居然都誕下了男嬰。

當晚,男主人就對外宣稱女主人順利誕下一對雙胞男嬰,大肆慶祝。第二天,女傭加葉就辭了工,從此沒有人再見過她。男主人夫婦偷偷達成協議,永遠守住這個秘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那兩個孩子。一晃十年過去了,一對雙胞胎漸漸長大,人人都誇他們聰明伶俐,機敏過人,隻是……這對雙胞胎長得真的不太像。這對孩子的父母當然心知肚明個中的原因,尤其是女主人,一直對那個並非自己所生的孩子耿耿於懷。有一天,男主人因公出遠門,女主人趁機將自己的孩子偷偷叫到房裏,告訴他,那個和他形影不離的弟弟並非是他的雙胞弟弟,不過是一個身份卑賤的下女與其父私通所生,他一定要好生提防,以免屬於自己的家產被那個血統低劣的野種搶走。

一朝的功夫,那孩子對弟弟的感情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表麵上他們依然相親相愛,可是在哥哥的心裏,那個天真無邪的弟弟卻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沒過多久,女主人就過世了。她原本就身體虛弱,那年冒著生命危險生產更給她的身體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如今舊疾複發,雖然盡力醫治,可還是走了。咽氣的最後一刹那,她抬起手指著那個並非自己所生的孩子,她的兒子明白她的意思,母親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除去那個血統低劣的野種。

女主人過世後,男主人沒有再娶,注意力中集中在培養自己的兩個兒子上麵。在他看來,兩個兒子都天資聰穎,雖然小的那個血統上差強人意,可倒也十分討人喜歡。看起來,兩個孩子將來都會有一番不錯的作為,作為一個父親,這就是最讓人欣慰的事了。轉眼間,兩個孩子都順利升上國中,每天上學回家都形影不離。一個暑假,學校組織遠足,兩人都興高采烈的報名前往。沒想到的是,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卻隻得哥哥一個人。據說,兩個冒險心十足的孩子不顧老師的警告半夜裏偷偷攀岩,弟弟不幸摔下山崖。

父親當然很傷心,可是既然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那麼也隻有好好照顧幸存的那個孩子,以免悲劇再次發生。在父親的看顧下,哥哥順利的讀完國中、大學,男主人過世後,他理所應當的繼承了家產。每逢弟弟的忌辰,他都把自己關在房裏,深深悼念自己的弟弟,沒有人懷疑過當年的那場意外其實是他刻意造成的,完全沒有人。

父親過世後,繼承家產的他將家族的事業進一步擴大,他成了當地年輕有為的實業家。順理成章的,他迎娶了當地另一位實業家的女兒。那位叫阿熏的小姐本是他的國中同學,一個斯文、安靜的大家閨秀。他對她談不上有多喜歡,但是她優渥的身家還是吸引了他。婚後的夫妻生活一直是平平淡淡的,沒什麼爭吵,也沒什麼激情。一年後,阿熏為他生下了一個男嬰,取名謙。又過了三年,次子誠出世。

表麵上看來,這是一個幸福、和諧、美滿的家庭,美滿得人人稱羨。可是,所有的幸福美滿都不過是華麗的外衣罷了,下麵包裹著的醜陋殘酷的真相。在次子出生沒多久他就有了外遇,物件是一個遠在京都的舞女,是他某次去京都公幹時好上的。相好了一年後,舞女為他懷了孕,等級觀念深重的他給了舞女一筆錢命令她將孩子拿掉,可是舞女卻帶著錢還有肚子裏的孩子偷偷跑了。

被一個地位卑賤的舞女拋棄的事讓他的自尊心很受打擊,回到家對妻子和兩個孩子也越來越壞。對於他的無理取鬧,阿熏都默默承受著,兩個孩子也漸漸懂得如何應對這樣的父親。說來也奇怪,對於自己的兩個孩子阿熏並不一視同仁,對於長子謙她明顯要徧愛許多,對於誠,她卻淡淡的。或許是因為這樣,誠一直都不喜歡自己的大哥,盡管大哥一直對他很好。

兩個孩子慢慢長大,距離也越來越遠。謙為人厚道、勤勉,是人人稱道的有為青年,誠卻放蕩不羈、隻懂得揮霍家產。他理所當然的把家業交給長子打理,並給謙覓了門合適的親事。就在新媳婦進門後不久,阿熏就過世了。與母親感情深厚的謙自然悲痛萬分,所幸妻子的懷孕給他帶來了不少安慰。孩子出生後,他努力做一個好爸爸——他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在父親喜怒無常的陰影下長大。雖然工作很忙,他還是盡量抽出時間陪伴妻子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