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馬車上,坐在車夫位子上池老和荊名臉上仍是震驚過後的餘韻,眼裏仍是仍是一片驚訝,塞北樓當家的既然能為那名紅衣女子一時興起而舉辦今天的晚宴,對其的寵愛程度可想而知,美人入懷素手添香自然是人生一大幸事,但在場的老狐狸又有幾位不是看中了那女子實實在在的可怕背景,青樓兩大根本之一的塞北樓當家最疼愛的女子,想都不敢想的一步登天的捷徑!
此時車廂內,方雲縮在一角,再堅韌的神經也扛不住今天的變故,百裏躺在最裏的臥榻上,頂笠早已不知被扔到什麼地方,如今正一臉醋意的盯著車窗邊兩人。不久前台上紅衣女子那一聲千呼萬喚的“公子”驚刹了多少人的目光。
幾人幾乎是逃出來的,江晚手裏把玩著塞北樓當家的給他的令牌,清涼的木質牌子藏青色,正麵是一個巨樓,背後刻著兩個小篆“塞北”,而今日出盡風光的女子正一臉心滿意足的抱著江晚的另一個胳膊不放,依舊是那件紅色的衣服,胸前曲線畢露,雙峰被擠壓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
正在吃水果的百裏冷哼一聲:“晚哥哥說說當年英雄救美的事跡?”江晚收起手裏的令牌,有些頭痛,他太了解百裏無法無天的性子,如果今天不能讓她滿意,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她可不是做不出來,想想自己的嘴和雙手,江晚坦白以求寬大。
那一年她隻是一個將死的逃犯,那一年他還是個鳳來客棧的賬房,那一年傾城大雪。
早上推開鳳來客棧的大門,江晚伸了個懶腰,雖然來到這裏逃避,但他依然不敢落下對藥術的學習,晚睡早起,辛勤依舊。漠北的大雪總是異常壯觀,這會沒人起床,路邊大雪皚皚,天地之間一片銀裝素裹,屋簷上,樹梢上,城門上,馬路上都落滿了雪。江晚興起,徒步走出城門,看白地千裏,天高雲遠,看北國風光,千裏雪飄。
城門旁有一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小乞丐,穿著滿是汙漬認不清顏色的衣服,雜亂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屈著身子窩在城牆凍的瑟瑟發抖。江晚側頭看了一眼,沒有在意,他一向不標榜自己成為一個慈悲善良的好人,頂多算是一個不落井下石的惡人。乘興而來,興盡而去,心情大好的江晚轉身回客棧準備開門迎客,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卻突然停下腳步,笑著走到小乞丐身邊,看著她瑟瑟發抖的小身板,看著她磨破的草鞋露出腳趾,看著她滿是泥土的臉,讚了一聲:“真美。”
小乞丐十三四歲的樣子,也就是對人體了解的極透徹的醫者才能勉強認出這是一個女子,但一身的打扮著實和美這個字扯不上關係,而被人誇獎本該高興,然後趁機拉近關係胡扯一番說不定能求一頓飽飯的小乞丐卻縮了縮身子,屈膝雙手抱著雙腿,警惕的看著一臉笑眯眯的江晚,似乎他就是拐賣無知小孩的人販子,江晚也不生氣,微笑著坐在她旁邊。
一夜大雪不停,小乞丐身下的雪地都結成了堅冰,她卻猶如不覺,江晚微微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江晚衝小乞丐笑了笑,說了聲:“等我會兒。”然後向城內跑去,小乞丐看著他的背影沒有說話,轉過頭,單手捧起一捧雪,輕輕吹散,晶瑩剔透玲瓏的雪花在空中飄散,髒兮兮的小乞丐看起來忽然空靈悠遠,飄忽出塵。
江晚飛快的跑到廚房,向大廚討了個熱饅頭,然後回到自己房間,拿起書箱,沒有敢停留一刻又飛快的跑到城門口,看到小乞丐還在,不由得鬆了口氣。
坐在小乞丐旁邊,從懷裏拿出還熱的饅頭,然後從書箱裏一臉肉疼的拿出一個冰玉盒子,裏麵是一株朱紅色的藥草,如火焰燃燒的藥草仿佛還會動,當著小乞丐的麵將藥草揉進饅頭裏,遞到小乞丐麵前,“吃吧”,江晚看著她,一臉溫暖的笑容,小乞丐撇了撇嘴,轉頭不去看他。江晚哭笑不得:“怎麼?怕我下毒啊?殺你還用的著下毒?”小乞丐抬起頭來,有些委屈,有些傷到了自尊。江晚強忍住笑意,拿饅頭在她麵前晃了晃,“真的不吃,不吃我可就拿走了”說著就要收回手,小乞丐伸手將饅頭搶了過來,狠狠的往嘴裏塞,就算下了毒,她也認了,反正早會兒晚會兒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