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現在臉色難看,已經這樣了,怎麼會好看呢?
輕輕拍了拍自己僵硬的麵頰,強擠出了點微笑,才抬手推門。
一進門,門就砰地關上了,隻覺得耳邊生風,條件反射地躲開,回手就是一招簡單的擒拿。
因為是無意識的狀態,難免失了分寸,董姑娘哎呦呦地喊著放手,載供才覺認錯人了。
剛才已經曆經生死的人了,此刻他以為又是那個妖女呢。沒想到是董瑗的試探,虛驚一場。
聲音悶悶的,透著一點無奈:“子彧,為何偷襲啊?”
“哼!”姑娘不服氣地哼了哼,明明是本姑娘教出來的,怎麼這時候教會徒弟要餓死師傅了。
可轉眼,又看出載供臉上難以掩飾的……難過?悲傷?
“怎麼?宮中出了何事?”董瑗手不自覺地撫上對方的眉眼。
這讓他怎麼說出口,剛才還聽他說了豪言壯語興高采烈的一家人,現在失蹤的失蹤,離世的離世,如此家破人亡,為何偏偏要他親自說出口!
“是出了點事……”他的眉頭皺得更深,眼眶也有些紅。
董瑗一下有些著急了,她沒見過這樣的載供:“怎麼?嚴重嗎?還能解決嗎?別急,我們一起想辦法。”
這個“我們”,一瞬地,激起了載供的勇氣。
“那好…….先說好,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而且,子彧,你”他頓了頓,“你不要太難過,本王也很難過,本王會陪你的。”
“你倒是快說啊!”董瑗有些急了。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液,一字一頓地吐出幾個字:“董家,滿,門,滅,族。”
董瑗的表情就凝固在那裏。
那個逝去的夢還很清晰,父慈母愛,兄弟和順,那是一個完整的家。那是承載了她的記憶的家,有童年,有青年。
她不相信!
“驄仁,你胡說什麼啊?”她表情還有些強顏歡笑,“別鬧了,這可不是說著玩的,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
載供沒忍住隱忍半天的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他最害怕的莫過是這樣反應的董瑗。
“子彧,沒有騙你,怎麼會騙你?伯父伯母,真的已經,已經”他有些哽咽,他沒有雙親,也能體會這時董瑗的心情,他最愛的人的心情,“已經去世了……大哥二哥被七王爺從醉香樓接走了。”
董瑗又是一陣的愣神,搖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才這麼一會兒。你騙我的!是不是!你騙我!載供!你怎麼敢騙我!!”她聲嘶力竭地搖晃著載供,很是失控。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嘴上重複著不可能,可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她的理智還有些存在,這樣的一天遲早都要來到,可她本想阻止,她想盡早脫離家族,就可以挽回一家人的性命。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她趴在抱著自己的載供的肩上,拳頭一直在或快或慢地捶著,“不是我!爹娘就不會被誅殺。”
載供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他最怕看到董瑗痛苦,那比自己痛苦還要痛苦一萬倍。怎麼能是她的錯呢!要是錯,也是自己的錯!要是自己再快些,也許……
“都是我任性參加革命!都是我!害了全家!”她此刻心如刀絞,父親在世的時候就老勸自己不要參加革命,可自己,總是頂撞父親惹父親生氣,已經如此不孝,如今還累得花甲老人雙雙被殺!她……
“沒有!董家不是朝廷誅殺的!”
董瑗突然止住哭聲,還略有些小聲抽泣的樣子,厲聲問載供:“那是誰?是誰!”
載供閉了一下眼,他想起那天醉香樓的偶遇,如果不是自己忘了告訴董瑗,那麼這場禍患是不是可以避免,可他此刻不敢說。
“是……沈如苑。”
董瑗蹭地推開載供,沒防備的載供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怎麼可能!無怨無仇!而且,而且,她還是那麼喜歡喻大哥!不可能是她!”
載供擦了擦滿麵的狼藉,苦笑著,沒想到這個人埋藏得這樣深,事到如今竟然令董瑗不相信自己的話了。
於是他就把今晚的所有經曆竹筒倒豆子般地全數告訴了董瑗。
董瑗怔怔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