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好漫長……
載供幽幽地坐在馬背上,思忖著怎麼開口。
就到現在,他自己都不願意相信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抬眼看了看暮色昏沉,眼角終於沒忍住地留下幾滴連續的怯懦。
是他的責任,如果再快些,再快些,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平時風馳電掣而過的一條大路,今天,格外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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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個月就起義了啊……
月下,玉卿的身影影影綽綽看不清晰,心中喃喃地琢磨。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她同窗的遭遇,也不可能預料喻大哥的生死,但,她心心念念著一個人。
那個她記憶深處的故事,有些早,早到自己還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早到,還是喜歡糖葫蘆的年紀。
她那時候小小的,紮著兩個羊角辮,水靈靈地模樣。
有時候父親有空了便教自己些詩文,沒空了就自己在院子裏找樂子,直到一天,童心中對外界的好奇促使她偷偷地跑出了家門一次。
小小的她就很聰明,總之認路是一絕,她露著小虎牙笑著,自信不會迷路。而且她也算是很勇敢了吧,年紀小小就敢不帶下人就出門。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社會是什麼樣的……
她想看看下人們說的集市是什麼樣?那些難民是什麼樣?天橋那裏很有意思嗎?皇城根又是怎麼樣?……
父親生性淡泊,很少走親訪友,逢年過節也很少帶自己去廟會集市。
那天,她邁著肉乎乎但比較健壯的小腿搜尋著一切好玩的事物。
可惜的是那天沒有集市,沒有很熱鬧的景象,於是她又邊詢問邊走到了天橋那裏。
那天的黃曆也不是什麼好日子,賣藝耍把式的也少,隻有些個定期常年有固定攤位的才在。
不過對她來講,也已經很新奇了。
尤其是露天說相聲的,很是吸引她的眼球,擠到前麵仔細觀看。又樂得捧腹大笑。說相聲的見多了個捧場的,嗬嗬一笑,說得也更起勁了。
這麼一聚精會神,她腰間掛的小小的荷包,可就被有心的人盯上了。
此刻正說著是傳統的《賣布頭》,文玉卿從來沒有見過買賣交易,台上兩個人一唱一和地抖包袱已經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個泥猴似的,看起來和玉卿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兩手團在袖子裏,緩緩地往玉卿這邊湊過來,頗有些賊眉鼠眼。
“去五毛我讓五毛!賠了!”相聲剛好到完結的當口。
趁著玉卿學著其他人一起叫好的時候,泥猴左手掩護右手飛快地晃了一下,誰都沒看清也沒注意看。手法極其嫻熟,看來是這片的混混帶出來的老手了。
可這小賊不知道,玉卿姑娘的荷包和身腰間又多加了幾針,外觀上自然不影響,可他偷下來的同時,玉卿也能感覺到腰間莫名牽扯了一下。
低頭一看,荷包沒了。馬上環顧四周,看見一個正欲擠出人群的髒兮兮的小男孩。她聰明的小腦瓜立刻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怎奈何兩人之間還夾著不少人,她隻能用稚嫩的聲音高喊著:“嘿!你偷我荷包!別跑!”
那個泥猴聞聲更堅定了擠出去的決心。
兩個孩子之間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大人的注意,說不定是鬧著玩呢。他們的冷漠已經成為了習慣。
文姑娘在其身後勇追不舍。
在泥猴終於擠出人群撒歡向某個胡同內衝,而文姑娘剛好覺得追荷包無望的時候,有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毫不費力地製住了那個小男孩。遠處操控的主人見此景立刻逃之夭夭。
小男孩一臉倔強,就好象那種暗衛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要吞毒自殺的表情一樣。
這時候另外一個小男孩登場了,很明顯,兩個人的氣場完全不同。
他錦服玉冠那都是次要,重要的是他的氣質。
沉穩的幾步向自己走來,身後跟了兩列與剛才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一樣服裝的侍衛。
“小妹妹你沒事吧?”雖然口氣老成,可怎麼能掩蓋稚氣十足呢。
文姑娘好像突然忘了自己荷包的事情,專心起眼前的同齡人來了。
“妹妹?我不一定比你小哦!”
男孩聞言溫和地笑笑。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玉卿很久沒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