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請君入甕巧設迷陣,家亡人滅自此伶仃(1 / 3)

載供一愣,他在思量著載灃的話。

是啊,自己的確有很多選擇。也好,有選擇,便不會身不由己,不會身不由己,就不會辜負最不想辜負的人。

殿外。青春複隨冠冕入,紫禁正耐煙花繞。

一瞬地,他真的很同情自己的親哥。同情他不得已送自己的兒子去做皇帝,同情他最終沒有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那個女孩兒還在八國聯軍入京的時候慘遭滅門,同情他明明能看得開,卻又不得不選擇看不開。

“哥,可恨驄仁?”他有些猶豫地問道。

載灃醉眼朦朧地看看載供,苦笑一番,“恨你?”

唉,也許今天,就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說開。

“可能恨吧……因為你,五哥失去了自己的額娘。”說著同時,眼裏又散發了一種不一樣的光彩。

小時候,他們阿瑪性子比較淡薄,對自己眾多的子侄也不甚在意,給載灃最多關愛的自然是額娘。

他額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知書達禮,喜歡詩詞歌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也不勞得奶娘,親自哄逗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唱曲、作畫。

本來他的額娘就是年輕貌美又有些出塵的氣質,而在載灃幼小的心中,她又被繼續神化到了一個可望不可即的高度。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的額娘還重要了。

那個陌生的男人,載灃見過。他是額娘請來的先生,是教額娘,也教載灃的一名內衛大臣。之前,一直是珍妃的先生,珍妃得了疾,才被醇親王請來教習內眷的。其實就是教額娘,因為其他福晉內侍都對這個毫無興趣。

從那個男人出現開始,載灃就發現自己的母後待在一起的時間就越發地減少了。而他一廂情願地認為是那個男人搶走了自己的母親,於是在母親有了身孕之後,他站出來告發了這一切。卻沒想到那個男人提前就已經離開了京城。於是慈禧下令:文廷式乃主張變法逆天惡賊,罪當誅連九族。其實就是一句話:給哀家抓回來。

也許是因為難堪,也許是因為羞愧,也許是因為相思,他額娘沒有挨過第二次生產中產生的突發情況,在給知根知底的奶娘留下幾句話以後,就撒手人寰了。

年紀尚幼的載灃,站得離產房遠遠的,聽到內屋不再有額娘發出的聲音時,他小小的臉龐上泛出堅毅。看到麵色沉重的奶娘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嬰兒掀開簾子的時候,他就什麼都明白了,不由得對那個剛剛降臨人世的小家夥,充滿了,恨意。

小家夥和那個男人做的事情都一樣,都在奪走自己的額娘。當然,相比較而言,載供做的更絕。

這樣近似滔天的恨,為什麼不使載灃在慈禧下令要追究的時候不予理會呢?

阿瑪去世了,自己早就得到太後的寵愛,理所應當會是阿瑪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其實他不再有什麼需要努力的了。可這個時候,他又站出來,為自己的額娘請求饒恕。當然不是為了那個孽種,他隻是為了,不想讓已故的額娘,臨了臨了還背負一個不齒的罵名留存於世。

所以,最後慈禧看在這個孝順的好孩子麵子上,隻是相當於軟禁了載供而已,除了追捕文廷式,也不再追究,他額娘最終,也入了皇陵。於是載供是名義上的遺腹子。

事情沸沸揚揚地鬧了一陣時間,最後也是平息了。而載供用自己一點一滴的努力,也一步步挽回不少名譽。那時候的百姓就是這樣,他管你坐龍椅的叫啥長啥樣,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就成,就算過不上好日子,要造反的人,也不是他們。

抱過軟軟的仿佛沒有骨頭一般的載供,小家夥好像絲毫對自己沒有畏懼,睜大了雙眼,咿咿呀呀地張張嘴,又嗤嗤地笑著。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早晚會和這個不同尋常的家夥,來一次較量,或者說一次攤牌。載灃本不是暴虐的性子,因為童年也一直充滿著濃濃的母愛,和偶爾的父愛,心理一直算是比較健康,這也就讓他在抱著載供是時候沒有起殺心,也一直都沒有想滅了這個口。

“額娘?她是什麼樣的人?”載供緩緩地問著,手不自覺地摸摸鎖骨間的暖玉。

載灃搖搖頭,有些不滿的樣子:“她很好,真的很好,可又不那麼好……”這其中的意思,也許除了自己,不會再有人明白了。載灃這樣想。

載供也沒想弄明白,他早在奶娘那裏聽過對額娘的描述了。

“哥,今天,是了結嗎?”

“嗯…………就算你可以選擇,為什麼一定要加入革命黨?為什麼一定要親手推翻愛新覺羅?就算你沒有血緣,但你知道”他指指腳下,又指指皇位,“你一輩子都是這裏的人。五哥實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