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打擾了,毛巾給你。”
似乎是因為不習慣蒙眼走路,香菱一手拿著毛巾,一手在前摸索,跌跌撞撞的樣子,走得並不順利。
“喔,謝謝,不好意思。”
非常感激香菱的體貼,鄭原司伸手想把毛巾接過,由於場麵有些尷尬,他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頗快,但就在碰到香菱手指的一瞬間,少年驚覺自己身體的某處發生了變化。
丹田!
一股熱氣從丹田急湧,催動體內真氣運行,照某個特定軌跡運行一輪後,便朝那白皙柔嫩的豆蔻柔荑瘋狂湧去,而引動這一切的源頭,赫然便是少年手腕上的那個木環。
(糟糕!怎麼會在這種時候?這下子糟糕到極點了啊!小殤做的怪東西,為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就亂發動啊!)
驚覺到發生了什麼事,又看到香菱一副渾若未覺的樣子,鄭原司心中忙叫不好,第一時間出手想把香菱推開,但推雖然是推著了,卻仍然晚了一步,掌上的勁道已經先一步發了出去。
無孔不入掌!
“啊!”
少年的驚叫聲中,伴隨著陣陣布帛撕裂聲響,但與上次的情形不同,這次完全聽不見來自女方的聲音,隻有一下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響。
“哇!香菱,你沒事吧?”
顧不得尷尬的情形,鄭原司第一時間從木桶中躍出,拿毛巾在腰間匆匆一圍,就趕著探看香菱的狀況。
“嗯……頭好痛啊!少爺,你剛剛是怎麼了?突然伸手……啊!”
從地上慢慢坐起,香菱揉著摔痛的後腦,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異狀,低呼一聲。
房裏的氤氳蒸氣仍然濃厚,但對於近在咫尺的兩人,這些霧氣卻無法構成障礙,特別是鄭原司,他清楚看見了此刻的香菱。
發簪鬆開,如瀑的青絲垂在臉側,盡顯少女臉龐的柔和與嫵媚;上身原本穿著的薄衫碎裂片片,兩條赤紅色的係繩,猶如瓷器精致的瓶口,緊貼著細白的柔頸,托出如花的玉臉。
肚兜兩側滾著細細的金線,從頸側彎入腋下,裸露的肩頭與手臂,在滿室水氣中發著白膩的膚光;圓潤的胸口鼓鼓地聳起,將肚兜單薄的衣料撐得一片光滑,仿佛連乳肉柔軟的顫動也清晰可辨;衣料緊貼著身子,柔柔滑到腰下,沿著臀緣,勾勒出纖細得驚人的如柳腰肢。
“香菱,你的腰……好細啊!”
之前一起擠在九龍神火罩裏的時候,鄭原司就略有察覺,現在親眼看到,視覺上的衝擊更是令少年為之驚歎,一時之間鄭原司完全忘記了尷尬與不妥,隻是凝視著眼前的如柳細腰。
雖然說常有人用柳腰、蜂腰來形容女性腰與臀的美麗曲線,不過和單純的形容相比,香菱腰肢真的是纖細,就像是一個成年男子大腿般的驚人尺碼,細得不可思議,乍看之下,整個身體完美的肢體曲線,不像是真人,像是某個特別製造的美麗娃娃,鄭原司腦中立刻描繪出蜜蜂的形象。
“少爺,不好意思,請扶我一把。”
沒有羞赧,也沒有刻意遮掩住肌膚,香菱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用一個令人驚歎的美麗姿態,自信地向少年展示自己的半裸香軀,既為了少年那不含一絲欲念、邪念的清澈眼神而略為失望,也為了自己的身體能讓他短暫失神而心安。
這樣的心情,鄭原司感受不到,不過在他伸手相扶時,卻發生了一點小意外,香菱腳下一下踉蹌,站立不穩,整個往鄭原司身上跌去。本來別說是香菱的輕盈體重,就算是過百斤重物砸來,鄭原司也能穩穩站住,可是當那香噴噴的少女肌膚一下子貼靠過來,下意識想要躲避的鄭原司,腳步一退,兩個人就順理成章的跌成一堆。
“哎呀!”
“少爺,對不起,我剛剛好像碰到了一個很可怕的東西。”
“呃?是什麼東西?”
橫豎隻是藉口,香菱本想回答是蟑螂,不過話還沒出口,外頭就響起一聲巨大虎嘯。
“吼~~”
客棧裏居然有老虎跑進來,這點不但香菱錯愕,就連附近幾個房間的住戶都喧鬧起來,隻有鄭原司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殤!不要鬧了啦!”
“喵!”
震天虎吼,一下子變成細細的貓叫,好像真有隻小貓正夾著尾巴快步離去。鄭原司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再想到香菱正壓在自己身上,臉馬上紅了起來,連忙想將她扶起。
“香菱,不好意思,我……”
想扶起香菱,鄭原司接觸到她的腰肢時,才發現觸手肌膚豐腴滑嫩,但稍微一按,就能感受裏頭蘊含著爆發性的彈力,說明了這纖腰雖細,但支撐身體、搖擺晃蕩時,卻出奇地有力。
若是其他人,對這彈簧似的柳擺纖腰,應該會有一些遐想,不過少年卻隻注意到很單純的問題。
“香菱,你的腰怎麼會這麼細啊?天生的嗎?”
側眼看去,香菱幾縷發絲沾在頰上,粉頰一片潮紅,眉眼盈盈,嬌美可人,特別是此時衣裙不整,香汗淋漓,別有一番動人的香豔美態,鄭原司吸了一口氣,胸口忍不住怦然心動。
“不完全是喔!萬紫樓為了我們以後的身材曲線好看,從小時候開始,每晚都用大厚毛巾用力纏住,這樣子發身長大後,就會有漂亮的水蛇腰。”
“啊!那、那不是很痛嗎?”
“當然會痛,可是也沒有辦法啊!對萬紫樓的女孩子來說,身體就是商品,賣相不好的商品就賣不到好價錢,為了讓自己有個好價錢賣,多辛苦的事情都要忍下來。”
香菱笑道:“這樣子纏腰已經算是很輕鬆的呢!有些女孩子還要另外裹小腳,那才真的是痛呢!要是一個處理不好,連骨頭都會碎掉。”
鄭原司本來很在意自己現在的位置,因為被香菱壓在下頭,自己無論是抬手或是縮手,都會碰到她白膩的肌膚,而且大半具香噴噴的嬌軀壓在自己身上,感覺說不出的古怪,為了怕失禮,他很想請香菱起來。
不過,在聽香菱說完這些話之後,少年心裏就隻剩下一種感覺:心疼。
“香菱,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不過,用得著為了錢這麼犧牲自己嗎?”
生怕言語上刺激到香菱,鄭原司特別小心自己的用詞,不過話一說完,香菱卻笑了起來。
“少爺,在萬紫樓中,一個姿色中上的姑娘,一晚度夜資大概是三枚金幣左右,雖然不是什麼大錢,但你可知道在很多城市裏,十枚金幣已經足夠買人一條命,讓人去死,而他們還會感謝你,因為有了這十枚金幣,他們一家老小可以溫飽整年,不會在幾天內活活餓死。”
“有這樣的事?”
“不隻有,還很多,而且都不是最近的事,從太平軍國之前就已經是這樣了,隻是少爺你被照顧得很好,所以不曉得外頭世界的真實麵貌。”
鄭原司無法辯駁,仔細回想起自己所見,好像真的就是這樣。自己和小殤剛離開梁山泊的時候,也曾有過經濟壓力,但很快就結識了香菱,之後什麼開銷都由她的秘密小金庫支付,錢對他就再也不是個問題了。
不過,入世以來,除了那些囂張的官差與江湖人,自己所接觸到的一般民眾,多數都是愁眉苦臉,一張口談論事情,不是與錢有關,就是何處又發生了民亂。從這些情形推想,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民生條件已經不好,若是其他地方發生天災大旱,或是蝗蟲過境,那麼易子而食、賣命換錢的情形,並不是太難想像。
“少爺,你以前住在哪裏?怎麼對這些事好像都不了解呢?家裏的長輩隻傳你武功,沒有告訴你外頭的人情世故嗎?”
倘若是旁人問起,鄭原司勢必有所保留,不過香菱目前已經成為“同伴”,一直隱瞞下去也不是辦法,經過短暫的考慮之後,鄭原司首次把自己的出身講明。
“嗯,其實……我住的地方,不太容易接觸到這些,而且我姊姊也不想我接觸外頭的事物,但是……”
用很簡單的話語,鄭原司介紹了自己住的地方,也說明自己有個嗜酒如命的姊姊,住的地方遠離塵囂,左右鄰人們雖然古怪,但卻都很和善,自己從小就是在學堂中習武……大小事務,鄭原司盡可能說得輕描淡寫,直到最後才說出關鍵性一句。
“……我是搞不太清楚啦!我們的村子叫做梁山泊,好像也就是你之前說的那一個,不過,我們村子和你說得不一樣啦,沒有什麼寶藏,也沒有什麼美人,我姊姊的腰和你根本沒有得比,像水桶一樣粗……不不不,比山裏的野熊腰還粗!”
說到後來,少年開始語無倫次,心裏怕的事情隻有一個,就是香菱知道自己來自梁山泊之後,表現得非常驚訝,並且問自己那些寶藏的事,這是自己一直隱藏來曆的理由。
不過,這種恐怖的情形並沒有出現,聽完這些話的香菱沒有什麼大反應,隻是把頭靠放在少年的胸口,輕輕、輕輕的說話。
“什麼地方來的都不要緊,無論你的故鄉是哪裏,你都是香菱的少爺,我隻要知道這件事就夠了。”
輕輕的話語,聽在耳裏暖洋洋的,讓少年覺得非常安心與舒服,覺得離家到外闖蕩的自己,終於也能夠被外頭的人所接受,這種被人全心全意信賴的感覺,真的是很棒。
“香菱,謝謝你……謝謝。”
用感激的心情說話,鄭原司一時間全然忘了目前的尷尬情境,直到時間慢慢過去,少年回複清醒,輕聲喚了兩下,香菱沒有回答,竟似趴在他胸口睡著了。
(糟、糟糕啊!)
細細的發絲、香香的氣味,在鼻端拂來又拂去,癢癢的感覺有些難受,卻比不上少女柔軟嬌軀側壓在身上,不時摩蹭一下,所生出的那種異樣感覺,更讓自己為之坐立不安。
(啊!所謂的心猿意馬,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我現在該怎麼辦?數羊會不會讓自己比較能靜下來啊?)
一手仍摟著香菱的水蛇細腰,感受到那完美的性感曲線,鄭原司一麵覺得憐惜不已,一麵卻又為著掌心溫瑩滑膩的觸感臉紅心跳,畢竟一名貌美如花的青春少女,半裸著與自己緊緊貼靠,再怎麼未解風情的少年,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為了不讓自己太想這方麵的東西,鄭原司嚐試分散注意力,把眼睛望向其他地方,但不管怎麼看,香菱的完美胴體總是在自己視線內,怎麼避也避不開。
(咦?這是……)
不知是否錯覺,但是凝視香菱的嬌軀,時間一長,鄭原司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具身軀從頸部開始,整個膚質、曲線的細致程度,比臉上的肌膚柔美許多,雖然不像妃憐袖那般白皙柔嫩,卻也是萬中選一的天生極品。
(這……這該說是頸部以下完美無瑕嗎?好像也有人用過頸部以下是美女這種說法,但是……還是好奇怪啊!)
腦裏連串胡思亂想,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外響起。
“小武哥哥,可以進來嗎?”
小殤的聲音又嬌又嫩,聽來完全是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但鄭原司打死都不會說“可以”,因為這個內心有如惡魔般奸險的小精神病患,倘若進來看到這一幕,自己怕是有好長一段時間要被從早笑到晚了。
“不、不行啦,你別進來!”
話聲未停,木門“呀”的一聲被推開,一個人影大步跨了進來。
“小殤你……”
說了幾個字,鄭原司也愣在當場,因為進來的人不是小殤,而是一個用布巾蒙麵,手中持刀,怎麼看都不像好人的鬼祟之徒。至於這人到底進來幹什麼,那就不用問了,因為他看到趴在鄭原司身上的半裸少女,先是愣了短短幾秒,跟著便記起自己目的,高高舉起刀來。
“咻!”
高舉的刀,沒有機會砍下,在落下來的途中,就被一道刺眼的血紅厲芒從旁擊中,連刀帶人在一秒內被血光吞噬;一秒過後,隻留下一具不見上半身的殘軀,一腳跨在門外,一腳踩在門內,腰部以上整個消失。
在傷害造成以後,動手的小殤才慢慢從隔壁房間走過來,臉上神情既不天真,就連冷冷的笑容都滿是邪氣。
“……他都已經叫人別進去了,你是耳聾聽不見啊!”
理所當然,這句話不會有人回答,而出現在門口的小殤,看也沒往房裏看一眼,逕自把視線轉向走廊的另一側,一麵走一麵抬起手掌,血紅色的戒指粲然生光;當小殤的身影來到紙窗之後,鄭原司隻看到一道道血色光影激射而出,跟著就是走廊上一聲聲瀕死慘呼連接響起。
(小殤在幹什麼?大屠殺嗎?外頭都是些什麼人?敵人嗎?)
連串疑問紛至遝來,鄭原司再也顧不得其他,急忙喚醒香菱,趕著到外頭一窺究竟。
香菱第一時間起身,本來已經碎裂的衣裳不能再穿,她也沒有妃憐袖那般神奇的天眼異能,隻好倉促間扯下床上的被單,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膚。
“少爺,你先去看一下小殤小姐,婢子隨後就來。”
“好,你自己小心一點。”
鄭原司一個箭步衝出門外,最後的一下側瞥,隻看見香菱正用被單裹身。長長的白被單延伸到地下,少女雪白的裸肩、粉腿,看起來真像是一幅圖畫中的藝術景象,或許是因為太美,鄭原司忽略掉被單之下所遮掩的東西。
無孔不入掌來得太突然,香菱武功雖高,猝不及防之下也是亂了手腳,一些貼肉收藏的重要東西,隨著衣裳瞬間碎裂,一起掉落在地上。之前鄭原司被香菱趴靠時,眼光隻能往上看,而香菱一起身,立刻就扯住被單遮蓋地麵,若非如此,她的少年主子就會看到一些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好險啊!差點就露出馬腳了呢!)
沒有浪費時間俯身拾起,香菱五指凝爪淩空一吸,散落在地上的十餘隻各色羽毛,一下子就回到她的掌心。
“……這些東西要是給看到了,那就不得了了呢!”
萬紫樓羽寶簪的成名法寶,沒理由會莫名其妙出現在一個小婢女的身上,若要解釋,相信頗費唇舌,幸好能夠漂亮掩飾過去。
(梁山泊,這真是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難怪這些年都得不到消息,原來真是躲到天上去了……他口中的老爹,就是巨陽武神沒錯了,那麼……真的是他嗎?巨陽武神怎會選這樣的人當繼承者?)
臉上神色陰晴不定,香菱不在意門外的打鬥與喧鬧,整個精神都在思索這些關係自己人生的大事,直到肌膚感覺一絲涼意,這才中斷思考,趕著回房覓衣物穿上。
當涼風吹拂過小腹,香菱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因為這套無孔不入掌實在很鬼祟,沒什麼實質殺傷效果,就隻會碎人衣裳,讓敵人赤身裸體,偏生勁道來得無影無蹤,令人無從防備起,也幸虧鄭原司把掌勁控製得很好,否則掌勁一下失控,不往外爆裂衣裳,卻失控往內流竄,爆破五髒六腑,這就糟糕了。
但……是控製一樣東西容易?還是放手讓一樣東西失控容易呢?
(呃!不會吧……難、難道無孔不入掌的真正意義是……)
這個念頭掠過腦海,香菱的動作一下子僵住,怔怔地在腦中確認這個事實,緊跟著,一股近似恐懼的寒顫,讓冷汗在少女細致的雪白裸背上狂流……
※※※
鄭原司跑到門外,眼中所映出的,真是一幕恐怖景象。通常恐怖的感覺都會與血腥相伴,不過這次的情形卻並非如此,長長的一條走廊上,所有門戶緊閉,一個小女孩好像在公園散步般,慢慢往走廊末端行去。
連串的慘呼聲中,在小殤所走過的路徑旁,沒有看到半滴鮮血,卻有一堆殘肢碎塊,像垃圾一樣被棄置在旁。
有斷手、有斷腳、有像鄭原司房內那具缺了上半身的屍體,甚至還有隻剩一個下巴的頭顱,看來就是一副血肉屠坊的慘狀。隻不過,被普通的兵器砍過,會留下怵目驚心的出血量,但是被“血穴魔戒”的血光所吞噬,傷口平滑完整,連半滴血都沒流出來。
一堆斷手斷腳的殘軀,倉促間鄭原司也算不出到底有多少犧牲者。
小殤的下手雖然冷酷無情,不過很少主動去招惹人,一向是等待別人攻擊後才還手,所以這批人肯定是攻擊者,再回想到之前闖進門的那個人,拿刀欲砍的樣子,鄭原司就肯定了這一點。
(但好奇怪啊!那個人當時的樣子……不像是什麼好手,感覺上像是地痞混混那種級數,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麼突然跑來殺我?)
懷著這個疑問,鄭原司從後頭迅速追上小殤,當他拉住小殤時,小殤手中的戒指仍在連環射出紅光,一個一個吞噬掉眼前逃竄的犧牲者,而至少已消滅十餘人的她,表情看來一派悠然,像是在閑庭散步,渾然不似進行一場血腥的誅滅戰。
“小殤,停手一下,你動手之前起碼該問個清楚啊!”
“哦,你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想問他們的內褲顏色?還是問他們是不是要殺你?”
“不是,他們是來攻擊我們沒錯,但這些人武功好差,幕後應該還有個主使人,這點我們要先問出來啊!”
小殤的一輪攻擊,基本上已經把攻來的刺客全數消滅,除了遍地殘屍,僅剩的兩個也倒在樓梯間,口噴白沫,兩眼翻白,看來已經被嚇得暈過去,搞不好還被嚇傻,很難問出東西。
“你真麻煩耶!喜歡問就找人來問吧!剛剛好像還有幾個沒死光的,跑到樓下去了,追上他們就行了。”
冷冷的說完,小殤突然笑得很奇怪,冷不防地一肘撞在鄭原司小腹上方,壓低聲音笑道:“怎麼樣?剛才的感覺是不是很棒?軟玉溫香在抱的感覺很好吧?有沒有讓你心猿意馬啊?”
果然被小殤拿來當把柄嘲弄,鄭原司答不出話,隻能支支吾吾地說話,“呃,這個……這種事情……其實那種感覺好,不是因為抱在一起,而是因為被人信任,小殤你有一天也會明白的,如果你被人真心信賴的話,那種感覺……”
“是嗎?可是我的想法不一樣,小武知道世上最美好的感覺是什麼嗎?”
“啊?是什麼感覺?”
“錯覺!”
聽不懂小殤的意思,鄭原司分神思索,卻被小殤重重一下拍在背後,痛得要命,這時換好衣服的香菱也已趕到,看到這情形,立刻便主張下樓查看。
三個人很快便趕到樓下,本以為要花一點時間找人,但沒想到一下樓,便在門口的院子中看到幾具死屍,正是剛剛從小殤手中逃掉的幾個幸存者。
(是被滅口了嗎?幕後主謀怕被我們追查到?)
鄭原司的第一個想法是如此,但很快就證明不對,因為出現在三人眼前的,不隻是死屍,還有一個穿著藍衣的怪人,盤膝坐在地上。
那身藍衣……很奇特,造型上很像鐵血騎團的白狼戰甲,不過卻寬鬆許多,而且那個人也沒有戴著三角頭套,隻是用一條圍巾似的黃布遮麵,水藍色的眼珠正遙遙凝視著三人。
樓上所發生的襲擊,顯然與這個人脫不了幹係,隻是鄭原司怎麼想也認不得這人,看他一雙眼睛在三人身上移來移去,最後定在自己臉上,還慢慢站了起來,殺氣騰騰,好像碰到了什麼累世之仇,這實在是讓自己越來越糊塗了。
“會使無孔不入掌的小子,就是你嗎?”
“是你讓這些人來刺殺我們的嗎?”
兩句話分別自雙方口中問出,彼此都在初步試探對方,而鄭原司也從這答案肯定了對方的身分,因為除了自己最親近的幾個人外,就隻有鐵血騎團的人才知道自己會使無孔不入掌。
(等等,納蘭元蝶應該也知道,不過這個男人……看起來應該不是政府的人!)
鄭原司打量著眼前的對手,因為站了起來,鄭原司發現他與自己差不多高,搞不好年紀也與自己相差無幾。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之前見到的鐵血騎士,幾乎全都是成年的彪形大漢,高大魁梧,怎麼裏頭也有這樣的見習騎士嗎?
(該不會……除了鐵血騎團以外,他們也成立了鐵血少年騎團?或是鐵血童子軍團之類的東西吧?)
鄭原司自己也隻有十四歲,實在沒資格抱怨什麼“與小鬼交手”之類的話,但是與這樣的敵人交手,那種感覺確實不好。
“刺殺?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以為別人有必要刺殺你。這些收錢的地痞流氓,隻不過是叫你們下樓的道具,若是你這麼容易就被刺殺到,那你不過是一條沒用的廢柴而已。”
言語中的極度惡意,鄭原司感覺到了,他發現這個人輕賤生命的程度,和小殤實在有得拚,不過,對方來自鐵血騎團,這種態度似乎也不值得奇怪。正想說些什麼,遠處好像有些喧鬧,判斷方位,應該是怡紅樓的方向。
“現在,北宮刀魔正負起責任,率領團員進攻怡紅樓,奪回鳳凰血的重要線索,雖然那邊有些礙事的禿驢,但相信拖延不了多少時間,刀魔就能完成任務。”
藍衣少年望向鄭原司:“而你算是榮幸的了,因為我特別來對付你,會一會你的無孔不入掌,看看西門朱玉的傳人有多少本事!”
“你們……攻擊怡紅樓?”
根本沒理會對方的挑戰,鄭原司第一反應就是趕赴怡紅樓,但是才要舉步,左右兩側分別伸來一隻手掌,搭在肩頭與腰側,讓他停住腳步。
鄭原司望向小殤,小殤沒說什麼,但望向香菱,香菱的表情卻顯得很古怪,看起來異樣的慎重,全神盯著那藍衣少年。
“香菱,怎麼了嗎?”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還是請少爺你提高警覺,因為如果婢子沒料錯,這個人……就是鐵血騎團本代團長,拓拔斬月!”
第五章 祭刀邪月·黑暗空間
聽到香菱這麼說,鄭原司真的有些意外,自己與鐵血騎團交手數次,也會過了他們的高手北宮羅漢,但確實沒想過這麼快就碰到了他們的團長。
而且,這個拓拔斬月,看來年紀與自己相仿,怎麼鐵血騎士會推舉一個這樣的少年當團長啊?他是憑什麼讓鐵血騎士俯首聽命的?
(能夠統領鐵血騎團,應該是很有本事的人吧!那我應該算是榮幸了,因為這個人居然親自跑來與我單挑。)
想是這樣想,鄭原司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敵人如果真的很強,自己勢必又要惡鬥一場,過程中難免會波及到身旁兩人。對付這種級數的對手,能否護得她們周全,真是沒有把握。
相較於鄭原司,香菱心中的震驚更深。鐵血騎團之主的大名,在中土大地說得上如雷貫耳,她留意這人很久了,萬紫樓也全力搜集他的相關情報,甚至連被他宰殺的犧牲者屍體都設法弄來研究,然而,超過千份的報告裏頭,沒有一份提到這樣的可能……
(搞什麼?鐵血騎團之主雖然傳說年輕,但怎麼年輕成這樣了?樓裏的情報人員應該全部炒魷魚,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都沒能查到。)
心中警戒,香菱腦中不斷地思考。拓拔斬月一刀無敵的神話,她從不信真有那麼了得,裏頭有相當成分的誇大,在進入中土的初期用以宣傳名聲;但也不能因此就小看他,最近半年他所斬下的高手,有幾個已與自己相距不遠,拓拔斬月能一刀砍殺他們,當然也有可能砍殺自己。
不管怎麼說,拓拔斬月的武功縱不如傳說中那樣高明,但自己不是一皇三宗,也不是天下第一狂人武滄瀾,與他一戰,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可是用這小婢女的身分與“應有力量”,別說是接他一刀,恐怕他不出刀也能殺了自己。
(怡紅樓那邊正設計伏擊鐵血騎團,團長不在,那邊的成功率提高兩成,倒是我這裏麻煩了。那麼,要逃嗎?還是……要在這邊暴露身分呢?)
香菱側眼瞥了一下同伴,發現鄭原司全神貫注地盯著敵人,而小殤卻笑吟吟地朝這邊看來,似乎正等著自己有所動作,頓時心中一凜。
再往拓拔斬月那邊看去,他腰間佩了一柄彎刀,看來樸實無華,就像是在街邊兵器店隨便采買的廉價貨色,別說和鐵血騎士的狼背砍刀相比,就算比之光束武器都遠遠不如。
江湖人稱,鐵血團長拓拔斬月擁有一柄魔刀、一式魔性的刀招,刀出見血,殺敵不用第二招。
魔性的刀招還沒機會見識,但魔刀……雖然自己也知道很多東西不能憑外表判斷,不過單單這樣子看,這柄彎刀非但沒有魔氣、邪氣,甚至還算不上一把鋒利兵器,如果這就是拓拔斬月一刀無敵的根源,那裏頭到底暗藏了什麼古怪?
好在,目前拓拔斬月的注意力顯然全集中在鄭原司身上,自己還有時間慢慢觀察考慮。
“你會使用無孔不入掌,那就是西門朱玉的傳人了,你的掌法由何處習來?”
拓拔斬月一開口就是問這個問題,顯然很在意這個答案,但鄭原司自己練功也練得莫名其妙,怎麼答得出來?看對方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心裏隻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對方與西門朱玉很可能有過節。
然而,西門朱玉是活躍於太平軍國之亂時的大淫賊,死了起碼十幾年,屍骨早寒,拓拔斬月不過也才十多歲,若說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年紀根本對不上,比較可能的答案,就是西門朱玉曾得罪過他的長輩了。
一個淫賊會怎麼得罪人?這答案實在很尷尬,盡管香菱說過,西門朱玉一生從沒威逼過女孩子,但鄭原司還是感到懷疑,畢竟這“天下第一淫賊”的名字太過響亮,若他真是德行無虧,又怎會被叫做淫賊?況且,不威逼女孩子,不等於不會結仇,就算那些女孩子心甘情願,半推半就,但她們的父兄、丈夫,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就好像此刻拓拔斬月怒氣衝衝地站在麵前,用嚴厲口氣質問自己與西門朱玉的關係,鄭原司不知如何回答,也不好問“你們家的女性長輩,是不是和西門大淫賊有什麼關係?”隻能焦急地站著,尋找拓拔斬月的空隙,等待機會突圍。
(那邊的喧嘩聲音越來越大了,慈航靜殿有很多僧侶在那邊把守,怡紅樓本身又是萬紫樓的地盤,鐵血騎士想要殺進去,應該也要付相當代價吧!我不能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要盡快趕過去才行啊!)
隻是,鄭原司剛剛想問的那些話,雖然口中不說,但眼神卻泄漏了想法,而察覺到這點的拓拔斬月,再也沒有耐心等下去了。
“好,你不說,等會兒自然有辦法讓你開口,拔你的劍!讓我看看西門傳人的劍有多鋒利!”
“我不想和你戰鬥,請你罷手,因為慈航靜殿的高僧們已經有埋伏,你的騎士團想要強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還有,就算你想動手,我手邊沒劍,也不懂得使劍。”
鄭原司堂堂正正地回絕,同時暗暗凝運【絕對防禦】護身,但比起他開頭的一連串話,拓拔斬月似乎隻聽見了他最後的那一段,那個反應就像是把火扔到幹柴堆裏,立刻引起了熾烈盛怒。
“什麼?西門朱玉的傳人不會使劍?你這廢人簡直不死也沒用!”
怒喝聲中,不願等待的拓拔斬月終於出手,一聲恍若龍吟虎嘯的清亮鳴動,腰間的佩刀緩緩拔了出來。
“錚!”
在拓拔斬月拔刀的過程中,鄭原司與香菱都察覺到一件異事,拓拔斬月拔刀的動作很快,但刀刃離鞘的速度卻很慢,而且離鞘的刀刃很長,超出了刀鞘的長度,造型甚至不是彎刀,到最後,一柄足足有一公尺半的鋒銳長刀,從彎刀的刀鞘中被抽拔出來,在大氣中共振鳴動。
長形的刀刃,鄭原司不是沒有見過,北宮羅漢所持用的凶獸牙刀,就是遠比一般刀劍更長的奇形兵刃,但拓拔斬月的這柄佩刀,不但長達一尺半,而且極薄,看起來隻要與敵人刀劍一下對砍,就會折斷;漆黑如墨的刀刃,外觀鈍鈍的,並不像是什麼神兵利器。
但香菱卻在看到這柄長刀出鞘的瞬間,表情變得凝重,顯然這柄鈍鈍的黑刀頗有來頭;這倒也罷了,真正讓鄭原司大吃一驚的,是相識這麼久以來,他還是首次見到小殤為了某件法寶變了臉色。
拓拔斬月抽刀的過程中,小殤一直都還是笑吟吟的樣子,即使刀刃長度超過刀鞘,她也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然而,當整柄黑刀完全抽出,小殤卻像是見到了什麼不應存在的東西,臉上的笑容不再,吃驚地吐出了兩個字。
“祭刀?”
吃驚地叫出這個名詞,小殤左手一動,像是急著去掏什麼東西,然而,不會武功的她,這時卻慢了一步,在她采取防禦措施之前,拓拔斬月手中的祭刀已經“發動”。
“嗡嗡嗡嗡~~”
仿佛是某種沉睡中的生物蘇醒,祭刀發出了模糊不清的鳴奏,這並不算什麼特殊異象,因為就連袁晨鋒所用的法寶,都能發出異聲擾敵,但隨著鳴動聲音漸響,薄薄刀刃上的墨黑色澤起了變化,仿佛一潭被撩撥起來的黑水般,在刀刃上起了陣陣漣漪,形成一層又一層的水波黑紋。
這種變化不是單單變好看而已,在水紋變化發生的同時,祭刀上生出一股令人難以正視的淩厲氣息,跟著更若有實質,化為衝擊波襲向四方。
附近的草木花樹被衝擊波削過,紛紛寸斷碎裂,樹皮剝裂、野草斷飛,一些棲息在草地裏的小蟲更是瞬間斃命。不可思議的一點,是這波刀氣衝擊似乎還藏有某種秘密,因為鄭原司隻覺得全身壓力一重,連忙鼓起【絕對防禦】六關勁抵禦,但身旁的小殤卻一下子倒地昏迷不醒。
“小殤!”
看見那小小的腦袋撞到地麵,鄭原司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張,刹時間,對怡紅樓那邊的擔憂、對敵人的警戒,這些念頭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衝到小殤身旁,將她扶起。
隻是,這個想法卻不能做到,因為鄭原司才一舉步,沉重的壓力就逼麵而來,全身所感到的切膚之痛,讓少年驚覺自己仍與強敵對峙,若非【絕對防禦】護住全身要害,自己那一下大意分神,恐怕已經被重創倒地了。
“……居然有法寶開發師?”
看到小殤暈厥倒地,拓拔斬月也甚為吃驚,這反應讓鄭原司確認,那把祭刀一定對法寶開發師有特殊影響,所以小殤的倒地,立刻讓拓拔斬月認出了這點。
法寶開發師的存在極其罕有,一個十二歲的法寶開發師更是聞所未聞,所以過去每個知道小殤身份的人都會被嚇到,然而,比起這個天才法寶開發師,拓拔斬月卻更注意鄭原司。
在首波、二波,甚至第三波的刀氣衝擊中屹立不搖,鄭原司周身散發的黃金氣芒越來越強盛,竟然能與刀氣衝擊分庭抗禮,然而,鄭原司自己也知道,敵人隻是單純拔刀,還沒有做出實質攻擊,自己能夠擋住這幾浪刀氣衝擊並不代表什麼,真正要命的東西隨時可能會出現。
事實上,看鄭原司用【絕對防禦】承受住刀氣衝擊,這點似乎讓拓拔斬月更為憤怒,一雙藍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而注意到這點的鄭原司根本搞不懂敵人在氣些什麼。
“西門朱玉的傳人,居然練起了和尚禿驢的武學?你簡直是恥辱到家!”
怒氣熾盛,拓拔斬月手中的祭刀赫然再生變化,一道白色的光圈以黑色刀刃為中心,激速旋轉,細看之下,那道白色光圈似乎是由千百個細小文字串組,而從那光圈出現開始,祭刀所釋放的威力逾倍增強,猛烈的刀勁衝擊,縱使鄭原司有【絕對防禦】護身,也撐得異常吃力。
“邪月·發動。”
一聲輕喝,拓拔斬月手中祭刀舞動,長長的奇薄刀刃,在空中拖切出邪異的黑色軌跡,當這軌跡來到正上方,拓拔斬月的身影赫然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斬!”
時間是傍晚,夕陽彩霞滿天殘紅的時刻,但在拓拔斬月揮出那一刀的時候,鄭原司眼前的整個空間突然化為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線,仿佛這片“黑暗”具有生命,正迅速吞噬掉空間裏的所有一切,沒有影像、沒有聲音、沒有氣味,在這一刀奪命而來之前,已經先奪走敵人的五感。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鄭原司看不見、聽不到、摸不著,甚至連【絕對防禦】的護身金芒都被黑暗吞噬,應該近在咫尺的香菱與小殤,似乎與自己相距千裏,從敵人出刀的那一刻起,自己如墮無間魔域,再也不能掌握身體,唯一感覺到的,就是有一股滔滔大浪正朝自己狂湧而來。
想抵禦、想反抗,卻眼、耳、鼻、舌、身五感俱失,鄭原司下意識想揮拳防禦,可是在這念頭閃過腦海時,他卻全然感覺不到自己手臂的存在,更無從揮動,而當他努力去感受,終於找回自己的感官知覺時,卻是一陣千刀萬剮似的劇痛猛襲腦部。
仿佛被那波巨浪打個正著,隻是構成巨浪的並非水滴,而是千把、萬把鋒銳的刀刃,在與血肉接觸的瞬間,將整個肢體切割上千萬遍,分筋、剁骨、削肉,強烈的劇痛幾乎把整個腦子也切割破碎,鄭原司痛極出聲,發出一聲驚天吼嘯,跟著視線重新回複一片黑暗,連意識也模糊不清……
※※※
(好黑啊,我……就這麼死了嗎?這麼突然?什麼準備也沒有?)
來不及為梁山泊尋回鳳凰血,來不及去尋找與實現自己的夢想,甚至就連今天的晚餐都還來不及吃,就這麼莫名其妙被人幹掉,這確實很沒道理,所謂的人世無常,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小殤呢?香菱呢?她們兩個都平安無事嗎?)
小殤已經在戰鬥開打之前倒下,香菱則是整個戰鬥過程中都在自己背後,沒有發出聲音,可能安然無恙,也可能早就倒下,但無論如何,以鐵血騎團一貫的心狠手辣,在自己倒下之後,她們兩個不可能有幸存之理。
(還有好多事沒有做,還有好些人我沒有見到呢!起碼……起碼應該和這些人告別一下的。)
如果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最起碼也該向老爹與姊姊告別,還有梁山泊裏的村民,除了向他們告別之外,還要很多問題要向他們問清楚,像是為什麼要給自己竄改過的秘笈?又為何要讓自己修練西門朱玉的武技?如果不是因為練了無孔不入掌,可能就不會引來鐵血騎團,亂刀斬得自己這麼痛……咦?
痛楚的感覺,好像正在迅速消失,沒有之前那麼痛了……
“唔!”
一下子回複意識,鄭原司由昏迷中清醒過來,睜開眼的第一個感覺,是周圍仍然很黑很暗,和昏迷之前相差無多,但是當他的視力逐漸適應黑暗,就看見自己正躺在一個漆黑的岩洞中,同時,強烈的痛楚也隨著清醒而襲向腦部。
很痛,但是沒有之前接刀的時候那樣痛,鄭原司略為睜眼看了看,發現自己全身多了百餘道細小刀傷,其中隻有十幾道比較嚴重,不過都是皮肉傷的程度,並沒有傷到筋骨,隻要休養幾天,就可以痊愈無礙。
“嗚!”
前言撤回!休養的時間看來不隻是短短幾天,提氣運勁時胸口的劇痛,顯然【絕對防禦】在那一刀之下受了重創,雖然還沒有被瓦解降關,但內傷也是不輕,除非有高手幫忙療傷,或是有九龍神火罩之類的法寶輔助,否則十天半個月的療養是跑不掉了。
拓拔斬月的那一刀真是很厲害,先剝奪敵人的五感,再對幾乎是不設防狀態的敵人施以重擊,如果不是【絕對防禦】護體,換作是別人挨了這一刀,大概當場就斃命了。
“喂,你醒了嗎?”
“小殤!你在這裏?”
聽見同伴的聲音,鄭原司又驚又喜,本來擔憂的東西現在放心了一半,順著聲音的源頭看去,見到小殤屈著身體,被鎖在岩洞一角,手上銬著鐵鏈,腳底也有金屬鎖鏈,像是對待什麼野獸般的將人鎖住,不過,樣子雖然不好看,但似乎沒有受什麼傷,嬌嫩嫩的肌膚也沒有血痕,是不幸中的大幸。
“小殤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你倒下去的時候,我嚇死了,你到底為什麼會突然昏倒啊?”
聽見鄭原司驚喜的呼聲,小殤似乎很高興,不過聽他提起自己昏倒的糗事,臉上表情馬上就陰沉下來,頭也轉過去,吭都不吭一聲。
隻是,或許是考慮到有些事情不讓同伴知道的話,下次碰到類似的狀況會很麻煩,小殤最後還是轉回頭,向鄭原司做了解釋。
“那個東西,叫做祭刀,是很麻煩的一種法寶。”
祭刀,顧名思義,就是被奉祀在祭壇上的兵刃。在中土大地的曆史文獻紀錄中,祭刀的存在非常久遠,在遠古時代就有部落祭司鑄造神刀,奉獻神明,作為貫通天人之間的連接,當祭刀被執在手,持刀人就等若連通神明,化身為神,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呼風喚雨,裂海分天。
擁有這樣強大的神異之處,祭刀的鑄造自然萬分艱難,在中土人尚未掌握到種種法寶的製作技術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幾柄祭刀,都是天時、地利的極度機緣巧合下,意外誕生的成品,被視為最頂級的神器;也由於它的神異威力,每一柄祭刀的誕生往往伴隨著一朝一代的興衰交替,堪稱是真命天子的專屬神兵。
“很多關於祭刀的傳說,裏頭講得光怪陸離,好像拿了把刀就不是人類了,不過,在法寶開發師的眼中,祭刀也隻不過是法寶的一種,就是威力強一點,人們被它的破壞力所迷惑,看不見它的缺點。”
從法寶開發師的角度看來,祭刀之所以神異,確實是因為可以接引外部能量,或許是自然能量,或許是鬼神,當這些超越血肉之軀所應有的強大能量一下子充盈人體之內,持用祭刀之人自然仿佛神明加身,能夠做出一些超越人體極限的事情。
然而,過大的能量一下子通過身體,講起來好聽,實際上就和被雷打到沒有兩樣。如果不是修練特殊功法,能量才一灌入,身體就會整個炸碎;即使修練適當的功法,倘使體魄與意誌力不夠,使用祭刀一樣有性命之憂。
“……所以了,要拿命去換的東西,根本沒什麼了不起,要是你肯拿命來賭,我可以幫你做出更有效的東西,保證你一定死翹翹,敵人也絕對沒有一個完整的。”
“現在這種時候,就別開玩笑了,祭刀是很厲害,我也知道原理了,不過那和你昏倒有什麼關係?”
“因為……法寶開發師的體質啦!”
法寶開發師之所以難得,萬中無一,很大的因素是天生資質限製。除了本身的聰明才智外,是否具有開發師所需的特殊體質,也是資質要求的重要關鍵,優秀的法寶開發師必須有一種特異體質,能讓自己的肉體成為橋梁,在鑄造過程中連通天地之間所充斥的自然能量,灌輸入所製作的法寶內。
一件法寶在製作過程中所吸納的能量越多,日後的功率與效能就越強,也才能產生開發師所設計的種種異能,若是吸納的能量不足,本來應該噴雷放電的法寶,可能隻噴放空氣,變成一件失敗的廢物。
祭刀本身是接引外部能量的鑰匙,與法寶開發師的異能體質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祭刀進行“發動”,接引外部能量灌入,一定範圍內的法寶開發師便會受到影響,如果不進行防護措施,後果也很近似被小規模的雷電貫體。
“所以,小殤你的意思是……你被雷劈了?早這麼說我就不擔心了,你平常作惡多端,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你有一天會被雷劈了。”
“渾帳,你很喜歡看人被雷劈嗎?我就先把你送下地獄!”
如果不是因為腳上也被銬了鎖鏈,小殤的這一腳差點就踩在鄭原司臉上,不會武功的她,體能一如尋常女孩,倘使沒用什麼法寶輔助,基本上小殤是沒什麼力氣的。
“祭刀可以影響小殤,那除了祭刀以外,還有什麼東西會對法寶開發師有影響嗎?”
“唔……有喔。老爹以前說過的異能者故事裏,提到世上有一種東西,會剝奪法寶開發師的精氣,如果拿到我們麵前,我們就會全身無力,手腳也開始麻痹,動都動不了一下。”
“有、有這種東西啊?”
“那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綠色礦石,叫做……克裏普錼。”
“……你以為你是那個超人嗎?”
姑且不論小殤半真半假的玩笑話,鄭原司弄清楚事情大概後,開始確認自己兩人的處境。
小殤沒受傷,自己的內傷不輕,也和小殤一樣,全身被鎖鏈鐐銬給綁住,無力掙脫,鐵血騎團把自己和小殤扔在這個岩洞裏,應該是想從自己和小殤身上得到什麼,否則以他們一貫的辣手,二人早該身首異處。
(但是,我和小殤能夠給他們什麼?小殤是法寶開發師,他們想逼小殤製造法寶嗎?就算是真的好了,那為什麼把我留下?這很沒道理耶!)
回憶起與鐵血騎團的數度交鋒,似乎就是無孔不入掌最引起他們注意,拓拔斬月口口聲聲要找西門朱玉的傳人,難道是把自己當成了西門朱玉的再傳弟子?而且,他的態度也有點奇怪。
『西門朱玉的傳人不會使劍?你這廢人簡直不死也沒用!』
『西門朱玉的傳人,居然練起了和尚禿驢的武學?你簡直是恥辱到家!』
原本自己以為拓拔斬月可能有女性親屬受淫賊所辱,所以才要找西門朱玉的傳人報複,但是他那兩句話裏透露出不尋常的訊息,仿佛很重視、很期待西門朱玉的傳人,將之視為宿敵,所以看到自己的表現不如他預期,才會這樣憤怒。
雖然說,自己本來就不是西門朱玉傳人,他對自己的期待毫無道理,自己完全是受害者,不過現在並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想想怎麼藉此脫困才好。鐵血騎團應該不久之後便會過來查看,到時候如果沒有個策略,恐怕身首分離的結果就很難避免了。
“咦?香菱呢?人到哪裏去了?”
察覺香菱不在身邊,鄭原司大吃一驚,本來腦中還餘下的幾分暈眩,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忙著問小殤。
“這個嘛,三個人一起被抓過來,我們兩個人被丟了進來,香菱她就被帶走了。”
“帶走?他們帶走香菱做什麼?”
“你很蠢耶!難道你覺得鐵血騎團那批人是吃素的嗎?奸淫擄掠,燒殺搶劫,他們既然搶完了殺完了也燒完了,現在當然是開始奸淫的時候了。”
“奸奸奸奸奸奸奸……奸淫?”
少年的聲音陡然拔高八度,像是受到無比衝擊般,居然一下子扯著鎖鏈坐了起來。
“小殤,你是說,香菱她被抓去……去……”
“去搞了。”
“你不要用搞這個字眼!”
緊張得冷汗涔涔,鄭原司覺得事情極度嚴重,香菱是自己的同伴,又是跟著自己離開萬紫樓的,自己有責任守護她的人身安全,可是現在……
“你很擔心嗎?那可能晚了一點,不久之前有幾個鐵血騎士經過,說帶去的那個女人已經被弄得一身髒兮兮、黏呼呼的……其實你不用想太多,她怎麼說也是這方麵的專業人士,這種小場麵,她根本不放在眼裏的。”
“小殤,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風涼話!”
“你不喜歡聽實話就算了,如果你有本事站起來,走出這個洞口,那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風涼話也是實話,在壓下內傷之前,鄭原司周身乏力,又被鎖鏈纏繞捆綁,連坐起來都很吃力,更別說是站起來走出洞口,至於小殤那邊,姑且不論她實際心意如何,鄭原司看到她腰間收藏法寶的布囊不見,多半被敵人拿走,失去了隨身法寶的小殤,是無力幫上什麼的。
(可惡,我得要去救出香菱才行啊……)
正自焦急,洞外傳來一陣踉蹌步履聲,有幾個人正往這邊靠近,緊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被推了進來。
第六章 金鎖聯姻·富貴綿延
莫名其妙一個人被推了進來,鄭原司最初一怔,跟著就認出了香菱的輪廓,看她手上、腳上也被戴了鐐銬,一身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被推入岩洞,連忙側過肩膀,想把她撐住,以免失足跌倒在地。
“香菱,你沒事吧?”
“少爺和小殤小姐……啊!別靠近來,我身上很髒!”
這句話在鄭原司腦海中形成了過百個畫麵,全部都是最糟糕的那一種想法。強烈的負疚感與責任感,讓小小的少年義無反顧,側肩撐住香菱跌撞過來的身體,想要說一些安慰她的話語,表示隻要心靈潔淨,肉體就不會肮髒,但這些話還沒說,一陣難聞的酸臭氣味就撲鼻而來。
“哇!香菱,你搞什麼啊?身上好臭喔!”
“所以……我剛剛才警告少爺你,說我現在身上很髒啊!”
濃烈的臭氣,就連小殤都別過頭去,而與香菱貼靠在一起的鄭原司更是首當其衝,不解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萬紫樓傳授旗下姑娘的護身小技巧,專門用在不規矩的客人想要對姑娘們非禮的時候。”
萬紫樓的姑娘們陪酒伴飲,其中也有部分潔身自愛,絕不賣身的清白女子,但酒酣耳熱之際,一些客人醉意上湧,抑或根本是借酒裝瘋,想要對身旁的姑娘施以強暴,這種時候如果強行反抗,甚至打客人一耳光,那不但更激起客人的獸性,事後的問題也難以善了。
因此,在萬紫樓傳授的幾項護身技巧中,就有一項甚為陰損的技倆,在麵對男性侵犯時,女性突然像醉酒一樣,激烈嘔吐出來。
根據過往經驗,不管是再美、再性感的女子,酒醉嘔吐時候的模樣,都會讓男性退避三舍,就算是那些醉意上湧,想要一逞獸欲的男人,在視覺、嗅覺的雙麵衝擊下,別說沒有脫人衣服的欲望,甚至會在第一時間閃得遠遠。
“……通常隻要用到這一招,姑娘們都可以成功保住貞節,從這次的實驗證明,這一招對域外異族也一樣有效,當那些東西也噴到他們身上的時候……我從沒有見過異族人的輕功可以這麼快的。”
“你、你是怎麼說吐就吐的啊?”
“內功高深的人,可以用內功催吐,至於一般的姑娘就像我一樣,在臼齒裏頭有個藥囊,咬破以後瞬間刺激喉頭,迅速造成嘔吐效果。”
“……牙齒裏頭還有藥囊,你是在做什麼行業啊?我真是敗給你了……”
講是這樣講,看到香菱能夠平安無事地脫險,鄭原司高興得快要跳起來,他側轉過頭,不想讓香菱看到自己的表情,因為從重度焦慮之中釋放,轉憂為喜,少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歡喜得掉下眼淚來。
對於香菱能夠平安脫險這件事,小殤扁了扁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料到這點的香菱卻先發製人。
“小殤小姐,這一次你也弄得那麼狼狽,想必你非常憤怒吧?”
“……就算是,也和你沒有關係!”
“不是沒有喔!你的憤怒要有個宣泄目標,大概已經在構想要怎麼讓這群蠻子好看了吧?這方麵我也一樣,莫名其妙被抓來,弄得我手腳都是鐐銬,身上還髒兮兮的,我啊……很久沒有這麼糗過了,為了討回麵子,我一定會回送鐵血騎團一份大禮的。”
“……”
“小殤小姐唯一信任的人,當然是隻有少爺了,不過,目前我們有相同的目標,可不可以請你先忍我一段時間,讓我們攜手合作,處理掉眼前的問題再說呢?”
沒有直接的回答,但香菱的這個提案顯然打動了小殤,她朝香菱的方向看了一眼,慢慢地點了點頭,一個短暫的同盟就這麼締結了。
雖然還在岩洞裏逃不出去,但是看見左右兩個女人的笑容,鄭原司突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鐵血騎團可能惹到不該惹的人,很快就有大麻煩上身了。
※※※
岩洞裏的等待時間並沒有很久,在香菱被推進來的十幾分鍾後,幾個鐵血騎士來到洞口,沒有拉人,隻是扯著鎖鏈,把岩洞裏的三名俘虜像拉狗般扯出來。
不殺人而留存俘虜,自然是為了問出某些事情,甚至要進行嚴刑拷打,這些事情鄭原司都已經有心理準備,但在進行審訊之前,鐵血騎士們卻先做一件事,那就是取來數桶冷水,對著鄭原司三人當頭澆下,一桶接著一桶,在衝洗身上穢物的同時,也把人淋成狼狽的落湯雞。
冷個半死,渾身猛打哆嗦,人的頑抗意誌降低,在這種情形下進行審訊,往往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鐵血騎團無疑有個老於此道的審訊師。想到這點,香菱皺起眉頭,覺得自己可能要把預設的發難時間提早,否則如果碰到一些毒辣的審訊師,又是拔指甲、又是烙鐵,這些東西一下子弄上來,自己倒是還好,但鄭原司和小殤未必承受得住。
靜心觀察,周圍幾名鐵血騎士的情形透著古怪,白狼戰甲上滿是血跡與塵土,步履也頗見蹣跚,明顯打了一場不輕鬆的苦戰,甚至吃了虧。這批人適才突襲怡紅樓,與慈航靜殿的僧侶發生戰鬥,以雙方戰力而言,彼此都吃些苦頭那是理所當然,不過……
(白狼戰甲沒有破損,內裏卻有受傷,慈航靜殿有那麼高明的透打武學嗎?還是……)
幾名鐵血騎士牽拉犯人走路的時候,也在相互交談,由於使用的是異族語,他們根本肆無忌憚,完全不怕身後三人聽得懂談話內容,因為中土人能懂異族語的極為稀少,而在一定程度上,政府也禁止百姓學習異族語言,所以用異族語交談應該是相當安全而保密的。
不過,學識淵博而且不把政府規矩放在眼裏的中土人,在這三個犯人裏頭就有兩個,香菱會說相當流利的異族語,而每一個法寶開發師也都必通異族語言,小殤當然也不例外,所以鐵血騎士交談的內容,就全部落到她們耳裏。
言談中,香菱知道鐵血騎團這次的襲擊非常成功,雖然萬紫樓協助慈航靜殿設下埋伏,給予鐵血騎團一個迎頭痛擊,但鐵血騎團仍是不負驍勇善戰之名,成功突破圈套,把目標物掠劫到手,揚長而去。
(任大色鬼遲遲沒到,我又沒能夠親自壓陣,伏擊陣容是因此遜色了沒錯,但拓拔斬月被意外調開,不能參戰,隻剩下北宮羅漢一個人統帥,而我方有心算無心,大批機關布置下,鐵血騎團還有辦法全身而退,這組織的實力比預期中更強啊……)
當拓拔斬月親自在客棧內伏擊,香菱極度意外,料想不到鐵血騎團對鄭原司的重視已達到這種程度,也暗喜這個重要主力不在,另一邊的戰局應付起來該是更為輕易簡單,可是現在看鐵血騎團的傷亡狀況,遠沒有自己預期的重,雙方實力估計上一定出了問題。
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關鍵肯定不在普通的庸手身上,鐵血騎團之內一定有一個不下於北宮羅漢的高手,隻有這種級數的高手,兩強合力,才有可能締造如此戰果。
聽鐵血騎士們的談論,在團長拓拔斬月之下,似乎還有兩名作為副手的統領,左統領是“刀魔”北宮羅漢,右統領卻是一個複姓“宇文”的老人,就是這左右統領雙雙出擊,才在萬紫樓、慈航靜殿兩派好手的埋伏圈套下,不但反過頭來痛擊敵人,還成功地把目標人物掠劫回去。
隻是,最後出了一點小紕漏,慈航靜殿一方好像突然來了強力幫手,雖然沒有露麵,不過高頻率的琴音比什麼銳刀利劍都更具殺傷力,毫無預兆地奇襲而來,白狼戰甲無從防禦,鐵血騎團的主要傷亡就是在那時候造成,有三名鐵血騎士猝不及防下,被琴音活生生震死。
倘若沒有鄭原司在豪飲王比賽中的異遇,光是聽這些東西,香菱也會好奇是何方高手駕臨,不過此刻她已經了然於心,有能力作到這種事的人,肯定是河洛劍派秘密栽培的種子高手:妃憐袖。
妃憐袖是受慈航靜殿邀請而來,見到僧眾陷入危急,出手相助不足為奇,更何況這種以琴音退敵的特殊武技,本就是河洛劍派高手的拿手好戲。
(唔,那個小雯雯也被劫來了嗎?真是個不幸的孩子啊!被劫到哪裏去了呢?)
香菱想先探查出這一點,不過時間上卻晚了一步,因為前方的小路豁然開朗,到了一片平地,地形看來是群山之間的一個小峽穀,數十匹異種良駒被四散放開,有些吃著地上青草,但也有一些居然張開尖銳獠牙,大口吃肉,顯然都是經過生化改造的異種。
馬匹所圍繞的中央生起了一堆營火,熾烈的火舌四散飛竄,周遭有一群人三三兩兩地坐著,盡管身上還穿著白狼戰甲,不過卻已經沒有佩帶三角頭套,露出底下金發藍眼的真麵目,看到鄭原司等人被帶過來,紛紛轉頭朝這方向看來,鼓噪出聲。
拓拔斬月正坐在火堆旁的一塊大石上,祭刀“邪月”佩在腰間,厚厚的圍巾遮住大半張臉,看見鄭原司等人靠近,左手一揮,鐵血騎士們的鼓噪聲音頓時止住,但沉默起來的壓力卻更大。
“你們……跪下!”
拓拔斬月一聲令下,自然有人代替執行,一腳踹在少年的腿彎,逼他跪下。鄭原司年少氣盛,第一個反應自然是想要反抗,但是看兩名同伴順應如流,沒等旁人威逼就自動跪下去,還差點連頭也磕了下去,他就覺得自己的反抗毫無意義,隻好順勢跪倒下來。
“我要問你們的事,問一句就答一句,要是有半句假話,你們自己可以想像後果!”
還沒有實際問話,香菱就已經知道拓拔斬月會問些什麼。在拓拔斬月與鄭原司對戰時,她已留意到這名鐵血團長對西門朱玉異常執著,甚至可以說是因此而來,更對鄭原司有某種期待,基於這一點,自己判斷這個向來一刀殺敵的拓拔斬月,這次絕對會留手,一定會擒下自己三人,逼問重要情報。
就是基於這點,香菱決定保留實力,不讓人窺破自己的實力真相,在拓拔斬月出刀瞬間,佯裝不支而倒下。這個判斷目前看來完全正確,而拓拔斬月會問出來的問題,想必就是“你的無孔不入掌從何處習來”、“交出無孔不入掌的口訣”。
當這兩個問題問出來,那個情形就是尷尬中的尷尬,因為想也知道,鄭原司絕對答不出口,連他自己也一頭霧水的東西,要怎麼回答呢?至於交出練功口訣,倘使鄭原司自己背得出的話,最近就不會搞到那麼狼狽了,而當鄭原司答不出這兩個問題,拓拔斬月就會動怒斬人,自己也就必須在那時候發難動手了。
環顧周圍,除了普通的鐵血騎士外,最棘手的北宮羅漢並不在。如果是這樣的陣容,隻要小心拓拔斬月這個變數,或許自己不用暴露實力,就可以殺出重圍,但拓拔斬月身旁,站了一個高高瘦瘦,披頭散發的老人,形象古怪,最好特別提防一下。
“我問你,這樣東西……你從何處得來?”
拓拔斬月問出的問題,不但讓鄭原司意外,當那樣東西被拎在拓拔斬月手中搖晃,就連香菱也大吃一驚。
那件東西……是一枚金鎖片,本來由鄭原司貼身攜帶,但是在昏倒的那段時間裏,被鐵血騎士搜身,這枚金鎖片也就因此落到鐵血騎團的手裏。
至於這件東西的特殊意義,鄭原司當然很清楚,當初老爹在外頭到處替自己訂親事,還把信物交代給小殤,後來意外焚毀,隻剩下一枚玉佩、一枚金鎖片,兩件東西牽涉到兩樁姻緣,自己一直想要尋找到那兩個對象,上門表示歉意並且解除婚約,不過人海茫茫,無從找起,如今拓拔斬月好像認得這鎖片……
“這鎖片是我的!你和它有什麼關係?”
一句話引起所有鐵血騎士嘩然,說的都是異族語,鄭原司聽不懂,不過看他們的表情,一雙雙或藍或綠的眼睛裏,雖有震驚和錯愕,但裏頭卻看不見仇恨,反倒是拓拔斬月一聽到這句話,就像是看到紅布的公牛,右手立刻按放到刀柄上,“鏘”的一聲拔刀出鞘。
“少主,請稍安勿躁。”
一隻枯瘦的手從旁伸來,按放在拓拔斬月肩上,製止了拔刀的動作,讓拔出部分的邪月再次回到刀鞘去。
這委實讓鄭原司鬆了一口氣,因為自己現在被鐵鏈鎖身,嚴重內傷又影響力量,如果拓拔斬月揮刀砍人,自己別說擋不住,連逃也逃不掉。
製止拔刀動作的,是拓拔斬月身邊的老人。因為他的製止,拓拔斬月像是冷靜下來,強忍怒氣,向鄭原司再做進一步確認。
“你說金鎖片是你的,誰知道你是偷還是搶來的?憑你也配擁有它嗎?”
“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沒有必要向你們說謊,你們不信,我也沒有辦法證明。”
坦坦蕩蕩的回答,反而更證明了這句話的真實性,也將拓拔斬月的疑問導向最後的那個問題。在問出口的那瞬間,不隻是拓拔斬月,就連鄭原司身後的香菱也屏息以待,混亂的心兒狂跳,等著那能夠決定自己一生的答案出現。
“既然如此……告訴我,巨陽武神是你什麼人?”
“他是……他是我家的老爹。”鄭原司在腦中搜尋著適當的詞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不過他一直讓我叫他老爹,這個金鎖片也是他給我的。”
在少年說話的時候,周圍的人群全部靜了下來,就連香菱都因為心裏的沉重感受,短暫地閉上了眼睛。
(終於……確認了,是他沒有錯。)
太過熟悉鄭原司的個性,香菱排除了他說謊的可能,既然訂婚信物是老爹交給他,那就是將他當作繼承人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很古怪……
“請問,你們認識和這枚鎖片有關係的那個姑娘嗎?”
從拓拔斬月的言語中,鄭原司也看出了端倪,如果不是老爹為自己選定的那名未婚妻,就不會知道這枚金鎖片的特殊意義,他們會對金鎖片這麼緊張,應該是認得那位小姐,甚至是那位小姐的家人吧!
可是,老爹怎麼會挑選鐵血騎團當親家啊?這票盜匪殺人如麻,剽悍野蠻,那位小姐該不會長得像大猩猩一樣吧?如果是的話,自己說要解除婚約,會不會讓她好傷心?但要是不解除,就輪到自己要……
這個猜測多半沒有錯,因為自己的話才一問出口,拓拔斬月的手又按在刀柄上,倘使不是旁邊那個老人阻止得快,拓拔斬月不隻是拔刀,還一定會斬人。
“少主,請克製怒火,巨陽武神對我族有續存大恩,在約定了結之前,我們不能有所違背,這位少年既然是巨陽武神的傳人,無論之前或以後怎樣,他此刻都是我族貴賓,請您克製。”
“我知道了,宇文老師,我會克製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水藍色眼曈中的怒氣內斂,拓拔斬月道:“沒有錯,這枚金鎖片訂約的對象,就是我……妹妹,你是我妹妹的夫婿,我們會護送你回去,與她完婚。”
“等、等一下。”
光看對方抑製憤怒,話卻說得咬牙切齒的樣子,鄭原司也心裏有數,當這個婚事一結束,對方沒了負擔,拓拔斬月這個大舅子的魔刀,恐怕第一個就要斬在自己身上,與其如此,還不如早點把話說清楚。
而一直在克製內心情緒的香菱,這時候也有滿頭霧水的感覺,那枚金鎖片的訂親對象,明明就是站在這裏的自己,怎麼又會跑出來一個鐵血團長之妹?這是怎麼回事?拓拔斬月弄錯了嗎?還是自己搞錯了?一塊金鎖片怎麼會訂下兩門親事,這……好荒唐。
“對,是該等一下。”
從旁邊嬌怯怯地走出來,好像非常害怕似的,小女孩拉拉少年手臂上的鐵鏈:“小武哥哥,可不可以讓他們把舍利還給我們?你不是一直要那個舍利嗎?”
“對喔!”
被小殤點醒,鄭原司馬上想到重點,鳳凰血倒是其次,但自己現在能與拓拔斬月溝通,雯雯的事就能解決。
“鐵血騎團的各位,鳳凰血是我們家的失物,巨陽武神命我和妹妹外出尋找,我……”
狐假虎威,鄭原司自己不喜歡這做法,可是目前隻有此計,如果隻憑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有和鐵血騎團談判的資格。
果然,一抬出老爹的名號,鐵血騎團的眾人就像氣焰受到壓製,紛紛沉默下去,而自己的說法很簡單,就是講明鳳凰血是自家失物,這次被政府的特務所竊,明顯是要以此物為餌,引天下英雄爭奪殘殺,請鐵血騎團不要被短暫利益所蒙蔽,把雯雯交給自己,不要再騷擾她。
鄭原司本來預期自己說完話後,這些高頭大馬的異族騎士會出言反對,可是他們卻都隻是把目光望向拓拔斬月,仿佛隻要團長一言決定,他們就可以放棄不惜生死爭取的鳳凰血。
“不行!鳳凰血對我族實在太重要,別說是你,就算巨陽武神親來,我也不可能把舍利交出!”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拓拔斬月一說完話,身邊的老人立即向團長諫言。
“少主,舍利對我族確實重要,但……”
中間的句子模模糊糊,鄭原司聽得不是很清楚,隻能判斷出老人正在為自己說話,希望拓拔斬月放棄鳳凰血,心中不由得大喜若狂,超級感謝這個“倒戈相向”的老人。
“……雞肋……難以下手……刀魔的立場……交換西門朱玉的武功秘笈……”
隱約聽到的談話內容,隻有最後一句鄭原司聽懂了,老人正以西門朱玉的武技為條件,要拓拔斬月放棄鳳凰血。這確實是好計,因為當自己的身分變成了貴賓,他們不能再對自己拷打逼問,想得到西門朱玉的武技,就隻能用條件換取,讓自己心甘情願說出。
對自己而言,隻要能夠和平解決,別說是無孔不入掌的口訣,就算是要【絕對防禦】秘笈,自己也可以答應默寫出來,但眼前的問題卻是,無孔不入掌的口訣是什麼啊?如果把自己所會的全套東西一股腦默寫出來,那根本就是【絕對防禦】的秘笈,沒有人會相信的。
不過,這個擔憂在實現之前就被打破,沒等拓拔斬月說話,一個宏亮而雄壯的聲音就響起來。
“不行!鳳凰血關係到我族的未來,無論是誰來,都沒有人情可說。”
雄渾有勁的聲音傳來,所以盤坐在地的鐵血騎士紛紛站起,肅然起敬地恭迎突然現身的北宮羅漢。
獸化異能或許真是一種很了不起的能耐,上次軍營內作戰,納蘭元蝶偷襲的一劍明明重傷了他的臉頰,不過現在卻已經看不出傷痕,就像全沒受過傷一樣,魁梧高大的精壯軀體,依舊給人很大的壓力,當那個背著巨型牙刀的身影站立在鄭原司跟前,鄭原司甚至覺得一陣氣窒,胸口非常不舒服,然而,他並沒有感到多少懼意。
“覺得鳳凰血重要的不隻是你們,對我來說也很重要啊!可是,就隻因為這樣,你們就要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嗎?”
上趟戰鬥時,北宮羅漢的嘲諷言語還依稀在耳,這次拓拔斬月與鐵血騎團都有軟化跡象,卻又被他出言破壞,鄭原司的怒氣全部轉向這個域外第一刀手。
“不管是什麼理由,你為了那顆舍利就要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子,這樣算什麼英雄?”
“什麼東西都搞不清楚的小鬼,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胡說八道的?不過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何止是傷害,為了取得舍利,我們將不擇一切手段!”
看也不看一下鄭原司,北宮羅漢一拱手,對拓拔斬月道:“少主,已經對那女孩勘驗完畢,鳳凰血確實被封藏於她體內,而且是很特殊的手法,無法用原途徑取出。”
“北宮統領,你……”
“目前最可能的取舍利法,就是將目標開膛剖腹,直接取出舍利。為了我族的明日,請少主不要再猶豫,而這件工作不應該玷汙您的手,北宮向您請命,希望能親自執行這件工作。”
北宮羅漢的平板說話,講得就像殺豬殺狗那般自然,聽在鄭原司耳中,簡直是無法忍受。再怎麼痛恨中土人士,如果真是英雄好漢,也該找一些中土武者或強人來開刀,隻懂得對一個沒還手之力的小女孩開膛剖腹,這算什麼?
隻是,沒等鄭原司開口或動手,感受到身邊少年怒氣的北宮羅漢,已經先發製人,腳重重一踏,一道強勁刀氣透穿地麵,再由鄭原司身前穿刺而出;內傷沉重的少年提防不到這破地一刀,被當胸命中,擊得飛墜出去。
“少主,巨陽武神是個可畏可敬的存在,不過此事由北宮獨力承擔,若是日後巨陽武神尋上門來,北宮會擔負起責任。”
寥寥數語,卻聽得出其中堅決,那名複姓宇文的老者似乎還想出言勸阻,但拓拔斬月已經有決定。
“我明白了,北宮統領,這件事我會和你一起扛負起責任,請宇文老師安排一切吧!”
“等一下!”
出言阻止的,是竭力站直身子的少年,他現在的樣子極為狼狽,那一擊牽動內傷,鮮血不住從口鼻溢出,雖然伸手抹去,但還是源源不絕地流淌出來,一雙努力站直的腿,更是脆弱得頻頻顫抖,然而,隻要看清他的雙眼,在場每個人都不會懷疑他的堅決意誌。
“我還沒倒下去!隻要我還在,就不準你們對雯雯動手!”
大喝聲中,少年擺開了戰鬥架勢,表現出誓死一戰的決心,現在誰都明白,如果不將他擊倒,甚至幹掉,就無法順利完成取舍利的工作,而最後決定這一切的關鍵……
“少主,鳳凰血至陰至邪,要取舍利必須天時配合,在月圓當空時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宇文老人瞥了少年一眼,摸著山羊胡:“現在距離月圓還有五天,我會在這五天裏完成準備工作,而我也建議給這位貴賓一點機會,倘使他在五天內能夠勝過北宮,以族規而論,強者為尊,那麼我們就重新考慮此事,如何?”
第七章 飛鴿錦書·中山遺訊
饒是香菱聰慧機智,卻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化,原本的預料中,當拓拔斬月與鄭原司一言不合,大家就要翻臉動手。
如果那種場麵上演,香菱最想看到的東西就是小殤的能力底限,因為到目前為止,她從沒看過小殤參與戰鬥的樣子。如果說“九龍神火罩”是防禦的極限,那麼小殤的攻擊手段會是什麼?這點很耐人尋味。
鐵血騎團的戰鬥主力是團長拓拔斬月、左統領北宮羅漢、右統領宇文龜鶴,一旦正麵戰鬥,香菱自忖僅能敵住一個,若是變成以一敵二,那就必敗無疑。幸好,奇襲、逃走,不等於正麵作戰,再加上一打起來自己可以發射信號,聯絡幫手到來,雖然估計無法全身而退,但要成功逃逸應當不成問題。
可是,事情怎麼會搞到現在這樣子?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