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空之上 曆險(2 / 3)

“快走!不能再耗在這裏了。”

本來目的沒有達到,鄭原司不願意多生事端,催促著小殤與香菱離開。

沒有別人攔阻,撤離行動非常順利,三人一下子就離開了這棟建築,以直線距離跑向軍營之外。

直線距離的行進,雖然會碰到很多圍牆的攔阻,但是有如意金鋼圈的協助,這些附設武裝係統的圍牆等於不存在,反而是最快的撤離路徑。然而,這條路上卻遇到了意外的巧合,在他們飛快狂奔的途中,前方突然出現了幾道人影。

“咦?那是……”

鄭原司覺得很眼熟,片刻之後他想了起來,這就是初闖進軍營時所看到的那批人馬,如無料錯,就是這批人早自己一步進來,把被軟禁的雯雯給抓走。

少年預備要追上去,但是對方的輕身功夫相當敏捷,步履奇快,鄭原司本就不擅長輕功,之前因此讓他們逃去,現在雙方已經有了一段距離,更是難以追上,正自為難,旁邊一個聲音湊過來說話。

“少爺,要追上去嗎?”

香菱問了一聲,身體稍稍前傾,在取得鄭原司同意後,一下子躍離前去。萬紫樓的輕功身法獨步天下,香菱這一下飛躍,疾若羽箭,瞬間就飆出十尺,來到了那群人的身後。

(好快!萬紫樓的身法果然很強!)

鄭原司心中暗讚,見到香菱輕揚左掌,就要往落在最後的那個人身上劈去,卻突然“咦”的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停手撤招,跟著身形飆射加速,眨眼間搶在那批人的最前頭,輕飄飄地落下,手中長劍不出鞘地一橫,攔住那群人,也不見香菱怎麼動手,那群人突然東倒西歪地躺平下去。

(啊!怎麼下那麼重的手?)

香菱的辣手把鄭原司嚇了一大跳,急忙加快腳步搶趕上去,粗略一看,發現那群人身穿白袍,雖然沒有三角頭套,不過看起來的感覺實在很像是鐵血騎士,隻不過他們躺倒在地,一下子就斷了氣,八個人竟然沒有一個活口。

鐵血騎士的水準不差,香菱要一招殺掉八個,可能性極低,鄭原司仔細一看,發現這八個人並非金發碧眼,但人人麵色紫黑,不曉得是哪個外族。

“香菱,紫臉和黑臉,這是什麼外族?”

“少爺,香菱所知的外族中並沒有紫臉族與黑臉族,而且這些人之所以臉皮紫黑,與種族無關,是因為他們都中了毒。”

“中毒?還真的咧!他們的五官全都流血了。”

發現這些人五官溢血,鄭原司這才明白為何香菱橫劍一攔,他們就紛紛倒地,原來他們根本都已經身中劇毒,是用最後一口氣拖著性命在狂奔,當香菱橫劍攔住,這些早已油盡燈枯的人們就紛紛倒地,毒發身亡了。

“怎麼會中毒了?他們……這究竟是怎麼搞的?”

【絕對防禦】第六關刀槍不入,但卻不是百毒不侵,鄭原司看到這些狂流紫血的屍體,也不敢太過靠近。

“恐怕……是中了埋伏。”

香菱稍略檢視一下屍體,道:“這批人早我們一步進去救人,但那個房間外頭有重兵把守,恐怕裏頭也被下了毒藥,這些人進去劫人的時候,身中奇毒,跑到這邊支持不住,就……”

這是最合理也最完美的解釋,不過當香菱這麼說,鄭原司卻另外想起一件事,既然這批人是為了劫走雯雯而來,他們全都倒在這裏,那應該與他們在一起的雯雯呢?

“……在這裏。”

冰冷的聲音從後頭傳來,隻見小殤肆無忌憚地舉腳踢開屍體,在屍體中發現一個背囊似的東西,隨手就拉開拉鏈。

“小殤,小心啊,這些屍體是有毒的……”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小殤是不會被這種東西弄倒的。”

仿佛是為了證明這句話,小殤從背袋裏抱出了一個小小人兒,正是幾天不見的雯雯,她的臉色雖然沒發紫,卻是極為蒼白,看來情況非常危險。

香菱道:“大概是因為要作為毒餌的關係,她身上的毒性沒有很重,但也不能耽擱,要盡快處理。”

說話間,臉色蒼白的小女孩勉力睜開眼睛,看見鄭原司與小殤,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口唇微動,模糊地說了一句話。

“娘親……珠子……刀魔……鐵血騎團……”

模糊不清的說話,鄭原司根本聽不懂,但香菱卻對“刀魔”這個字眼頗有反應,看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香菱,怎麼了?刀魔有怎麼樣嗎?他是何方神聖?”

“刀魔是域外異族的成名高手,武功非常厲害,他……”

香菱正要解釋,說話的聲音突然一頓,側耳傾聽一陣後,正色道:“少爺和小殤小姐,請先帶著雯雯小姐離開這裏,找地方醫治,婢子有一點事情要先處理。”

輕柔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容否定的堅決與慎重,鄭原司難得聽香菱這麼說話,一抬起頭,才發現周圍雖然火焰燒得很大,但卻已經聽不到任何人聲,勉強要說的話,則是有一陣很輕很細的步伐,迅速朝這邊靠近,而且不是直線逼近,是把附近整個圍上一圈,近乎包圍似的手法。

鄭原司頓時醒悟,更察覺到這一區之外的各種慘呼、嚎叫全部都平息下來,好像所有軍營裏的士兵都已經被殺光,隻剩下這四人。那麼,來者的身分就很明白了。

“鐵血騎團已經包圍了我們嗎?”

發現到這一點的鄭原司,立刻準備戰鬥。幾天的休養過後,少年已經回複金鍾第六關的力量,再非上次荒山遭遇戰時的狼狽,不過他也察覺到另外一點,上次在荒山中戰鬥,鐵血騎士的數目不過區區六名,這次包圍的數目卻足足有二十四名之多,較上次增出三倍,自己一個人擋不擋得了這麼多人的圍攻,尚是未知之數。

(不過,大概是擋不住吧……)

軍營本是空曠之地,鐵血騎團的騎兵更易於發揮威力,再配上他們獨特的狼背砍刀,法寶的斬擊力因為速度提升,可以增幅一到兩成,二十四個人分多方交替衝擊揮刀,【絕對防禦】雖然強,卻肯定不能長久支撐,如果另外還要考慮身旁的負累,這一戰毫無樂觀餘地。

好漢敵不過人多,這個道理鄭原司也慢慢明白了,也許一騎當千這種事情真的存在,但卻不是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

“少爺,現在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簡單的說,你一定也明白,我們在這邊麵對鐵血騎團,地利已失,隻有挨打的份,撐不了多久的時間,但他們的包圍網還沒完成,你和小殤小姐現在帶人往外闖,還大有希望突圍出去。”

“這樣不行,那香菱你豈不是一個人被留在這裏?”

“我是我們當中輕功身法最好的一個,與少爺你不一樣,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大可以靠輕功與他們遊鬥一陣,拖住他們的時間,為你們爭取到撤退機會,然後再慢慢撤走,成功率還是比大家一起逃走要高得多。”

香菱言之成理,鄭原司雖然不願意留下她單獨一個人,可是如果自己變成了她的負累,那就失去聯手作戰的意義,而遲疑不決更是浪費所有人的時間,所以便答應了這份提案,帶著小殤和中毒已深的雯雯往外闖。

第四章 鴻飛哪複計西東

把小殤背在背上,鄭原司把雯雯放入背袋,抱在手上大步狂奔,他輕功不佳,邁出的步子又小,跑得實在不快,心裏還在擔憂雯雯中毒的狀況,不僅擔心她,也擔心自己,不曉得這樣子的間接接觸會否連自己也中毒了。

與香菱這麼分開,鄭原司的感覺並不好,盡管香菱說的話很有道理,戰術也很正確,但他仍覺得自己好像背棄了同伴,感覺很難受。

(香菱小姐一個人要擋住二十幾名鐵血騎士,雖然她輕功很好,但真的可以嗎?萬一碰到什麼危險……)

想到香菱可能遭遇不測,鄭原司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但一種細微的破空聲響,卻在他背著小殤跑步時傳入耳內。

和小殤相處久了,鄭原司一聽就知道那是某種法寶運作的聲音,聽來不像是戰鬥型兵器,反而像是某種交通工具,換言之,又有一班新人馬到了。

(不像是鐵血騎團,這並不是馬蹄聲,難道是大武軍的增援人馬到了?糟糕,我們應該已經被發現了。)

鄭原司心中一凜,連忙停下腳步,要小殤先帶人找個安全地方躲一下,由自己出去吸引敵人注意力。

“收到!”

本以為小殤的反應不會這麼快,沒想到她一聲答應,雙肩一抖,兩樣橢圓形物體迅速飛出,迎風一晃,瞬間體積增大數十倍,組合成一個偌大的蛋形物體,一下子就把小殤和雯雯給吞進去……竟然是出動了“九龍神火罩”!

堪稱是小殤最高傑作的東西,平時難得一用,現在想也不想便啟動這件傑作,從這就可以知道來人在小殤心中的份量。

“九龍神火罩”一啟動,視覺遮斷功能也就隨即打開,隻是位在軍營之中,偽裝成大石頭未免惹人發噱,所以“九龍神火罩”就變色成一個半燒毀的營帳,跟著“呼”的一聲,居然通體燃放火焰,看來就像是一個正被焚燒中的半毀營帳。

(真是有一套,小殤她扮烏龜的本事很高啊!)

鄭原司腦海裏冒出了這個想法,才剛剛一想,九龍神火罩就朝他噴出一道火焰,來勢奇快,如果不是及時閃避,差點就被這道火焰燒著右腿。

(好可怕,真是一句話都不能說錯,而且……我說了什麼了嗎?)

腦裏想著這些問題,鄭原司無言地搖頭,這時那陣機械聲越靠越近,前方陡然火光大盛,幾座焚燒中的營帳與房舍被破開、摧毀,三道巨影從火牆中奔馳而出,卻是三輛大車。

不是尋常的馬車,這些鋼鐵大車長達五公尺,左右各有十個輪子,外頭裹上履帶,車身又低又矮,前頭特別作成鯊魚巨口的造型,尖牙利齒,看來極是威猛,車頭與車尾設有炮座,分別有一尊小炮,還有一些鄭原司所看不懂的機械。

異常的高水準設備說明了來人的身分,目前中土大地的高水準法寶,都屬於大武王朝的管製品,看這等聲勢,地方軍恐怕沒有這麼好的設備,該是直屬中央的禦林軍或特務組織,不過禦林軍不輕易離開王都,行動也不會這麼快速,一聽到軍營有變就立刻趕來,應該是本來就藏身附近的特務組織了。

鄭原司不認得大武軍的製服,但是看每輛大車上的九個士兵,雖然穿著軍服,顏色卻與平時所見的軍服有異,反倒像是當日飛雲艦上納蘭元蝶部下的服色,而且人人臉上戴著特殊護目鏡,表情看來也是陰沉詭異,應該就是特務組織的人馬了。

(該怎麼辦呢?這麼多人,我一個人打很沒勝算,他們又有一堆法寶……)

硬碰硬很不劃算,鄭原司想學小殤那樣,用天真表情騙過這批特務部隊,讓他們直撲鐵血騎團而去,兩虎相鬥,香菱就可以趁機脫身,這是最好不過的狀況。

然而,盡管少年略顯孩子氣的麵容,讓他看來比實際年齡略小,有裝天真孩子的本錢,但素來早熟穩重的他,距離耍純潔可愛的心境已經太久,加上他根本不是演員那塊料,這個頗有創意的戰術,最後落了個完全失敗的下場,車上的軍人雖然不認為他是鐵血騎士,但也隻把他當成一個隨手可殺的小鬼,毫不猶豫地對他拉起長弓,預備射殺。

“住手!上校要先問他話!”

好像車上的對響機傳來了命令,士兵們暫不發箭,等待長官的到來,這時左側一陣轟然聲響中,燃燒的房舍被撞毀輾過,三輛同型號的大車破屋而出,三輛之後又是三輛,總共九輛鋼鐵衝鋒車集中於此,破火長驅的氣勢直若千軍萬馬,而大車上的特種軍人也給鄭原司幹練強悍之感,與那些膽怯怕死的地方軍不同,大武王朝的精銳人馬正式現身了!

“就是這個小子嗎?呃……”

這支部隊的指揮官現身,站在鄭原司左側的一輛大車上,揚聲對鄭原司問話,是個頗具威儀的女子嗓音,入耳還有些熟悉,鄭原司好奇心起,轉頭一看。

在視線相對的瞬間,究竟是哪一邊比較吃驚,這點就很難說了,但鄭原司卻認出了來人的身分。那個曾在飛雲艦上對自己嚴詞逼供,又盜走佛血舍利的獨眼女艦長,此刻一身筆挺軍裝,腰配長刀,看來威儀尤勝當日,可能是因為盜珠成功,因此升了官。

“是你!”

“把舍利還來!”

短暫的驚愕過後,必然的結果,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納蘭元蝶的獨眼中仿佛燃起熾盛火焰,喝令所有部屬,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活捉這小子。

鄭原司立刻陷入團團包圍中,如果正麵衝突,目前的狀況絕對不利,但鄭原司卻顧不得什麼以寡擊眾之類的問題,目前梁山泊的一切隱憂,都是因為納蘭元蝶盜走了佛血舍利,而目前這場佛血舍利的鬥爭糾紛,明顯也有朝廷幕後運作的痕跡,看來首惡便是此人,隻要能把她擊倒拿下,佛血舍利多半就有著落。

兩邊都想要生擒對方,但納蘭元蝶無疑占了優勢,早已嚐過鄭原司【絕對防禦】厲害的她,絲毫不敢大意,命令所有部下將炮口對著鄭原司,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瘋狂發射。

“上校,但是佛血舍利……”

“不用管什麼佛血舍利了,隻要能拿下這小子,佛血舍利怎麼樣根本就不重要。”

“可是皇上的命令……”

“這就是陛下的親口諭令!你想抗命嗎?”

短短幾句交談中,鄭原司聽出了不少訊息。首先,納蘭元蝶應該是由王都率隊趕來,專程處理佛血舍利被劫一事,究竟是為了找回佛血舍利,抑或是意圖把舍利據為“國”有,這點是還不得而知,不過可以肯定命令是由皇帝武滄瀾親自下達。

然而,武滄瀾的命令中更還有一項特殊任務,就是指名要將自己活捉。這點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自己與這名當今天子從未謀麵,指名要活捉自己是何道理?難道就因為自己率眾攻擊地方衙門的罪名,就要讓皇帝親自下令抓人了嗎?或者說……是因為梁山泊寶藏的關係呢?

難以索解,但是看納蘭元蝶重重打在屬下麵上的一記耳光,鄭原司知道她說的全是實話,而她急於擒下自己的執著,也比上次攻擊梁山泊時更熱切,看來應該是受了很大的壓力,抑或是被許下很大的好處,才會讓她這麼心急地想要拿人。

而納蘭元蝶委實是一個難對付的敵人,尤其是在手上掌握資源的時候。在她的命令之下,起碼有九座機關炮對著鄭原司連番發射,縱橫交錯,盡數封鎖上中下三路,讓鄭原司根本無從閃避,隻能憑著【絕對防禦】硬擋。

機關炮的爆破威力極強,如果鄭原司不是有【絕對防禦】護體,第六關威力硬擋幾十發機關炮,早就被炸成一灘碎爛血肉,死得慘不堪言。而看到這名貌不驚人的少年居然有如此修為,九輛衝鋒車上的所有軍人都為之嘩然,卻也更加緊了機關炮的掃射,讓鄭原司幾次想要突圍衝出,卻都被淩厲炮火給擋了回來。

燦爛金光中,鄭原司橫過雙臂,左右攔截擋架著瘋狂擊來的炮彈,但對於掃向小腿、腳下的炮擊就無力遮擋,索性不理不睬,憑著強悍的【絕對防禦】神功硬擋過百記炮彈轟擊,看來威風凜凜,恍若不敗軍神降世。

不過那都是表麵風光而已,縱然無傷,卻還是會痛,鄭原司雙臂連擋幾十記炮擊後,早已由痛變成了發麻,現在整個失去感覺,胸口氣血激烈翻湧,再這麼下去,早晚會受內傷,再接著就是【絕對防禦】解體降關,可恨的是明明知道這一點,卻沒有能力衝出敵人炮火封鎖,除非有外力援助,否則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無力改變。

納蘭元蝶自從奉命活捉鄭原司後,有鑒於這少年的【絕對防禦】修為精深,刻意排設了這樣一個炮火陣勢,專門對付他這種硬功高手,先消耗掉他的真氣,讓護身硬功難以維持下去,最後再由高手發動致命一擊,否則單純一場實力相近的惡鬥,就算能擊殺對手,也很難把人生擒活捉。

要實施這計劃,需要組織強大的炮火網,整個中土大地沒有幾支部隊能做到,納蘭元蝶特別不嫌累贅地把這支隊伍帶在身邊,因為特務部隊當前的武裝水準中,撇開飛行隊伍不談,就隻有這一支奔雷車衝鋒隊能實施計劃。

假如這種情形持續下去,鄭原司確實會力竭戰敗。【絕對防禦】被牽製,另一項秘密武器“無孔不入掌”又不夠距離施展,目前的敵我之距根本打不到敵人身上,這麼一來,隻有被動地挨打,唯一能扭轉局麵的希望,就是有外力協助。

香菱正被鐵血騎團給絆住,鄭原司比較期望正藏匿在旁的小殤;以小殤的聰明和眼光,絕不會看不出自己所處的窘境,隻要她從旁偷襲出手,就可以改變這個困局。

腦裏才冒出這個想法,周圍的氣流陡然一亂,十數道碟形紅光亂飛而來,九輛大車的其中一輛首當其衝,所過之處像是被利刃切割,鋼鐵、人體均告折斷,奔雷車的尾端整個被毀,上頭的九個軍人非死即傷,一下子就失去了戰鬥力。

九失其一,這個火力網立刻產生破綻,鄭原司逮到空隙,元氣大耗之下也不敢貿然衝向納蘭元蝶,而是先跳脫出火力網,再謀後動。

(奇怪?不是九龍神火罩的方向,這應該不是小殤的幫忙,那會是誰啊?)

鄭原司的疑惑,有別人來替他回答,納蘭元蝶明顯認出了來人的身分,驚叫出聲:“渾天印?刀魔北宮羅漢!”

“渾天印”似乎是來人所用的法寶之名,至於“北宮羅漢”這個名字,鄭原司雖然沒有印象,但“刀魔”這個稱號,卻是剛剛才從雯雯的口中說出,香菱也說是域外異族的成名高手,好像非常厲害的樣子。

能夠被香菱這樣子提及,並且表示忌憚,顯然非常地有份量,再看納蘭元蝶和她周圍軍人的表情,全都如臨大敵,說明了這個刀魔不是普通人物。而這個份量極重的異族高手,終於也現身了。

那真是一個極具份量的強人!每踏出一步,眾人都能感到地麵在輕輕晃動,好像是某種巨獸的靠近,換做是人類,那就是一個幾百斤的大胖子踏地而來。

但北宮羅漢並不是胖子,當那個近三公尺的偉岸巨影,緩緩在眾人眼中現身,所有人的胸口都感到那股異樣壓迫感,連喘口氣都覺得辛苦,特別是在看清楚他的長相後,就連鄭原司都覺得自己看到的不像是個人。

年紀似乎很輕,如獅子鬃毛般的金色長發,正是異族人的特征,狂野而散亂地披下,方形的臉上布滿幾十道傷疤,將五官切割得破碎支離,醜陋有如鬼魅,隻剩下一雙銅鈴大眼,仿佛猛獸盯著獵物般從眾人臉上看過,任誰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擇人而噬的強烈殺意。

身上除了一件鹿皮背心與灰布長褲外,沒有多餘的衣飾,強勁而直接的風格,讓人聯想到他出手時候的猛烈威力。在左肩的護甲上,有一頭好像是老鷹的生物站立著,正自左顧右盼,體型不小,但和主人的巨型軀體一比,就像是一件小玩物似的,除此之外,就看不到什麼特別東西,也找不到納蘭元蝶口中的“渾天印”,然而,這個巨人的右半身卻很引人注目。

如樹幹般粗碩的右手,揮擊出去應該有很強的威力,不過更讓人在意的重點,則是他右肩所背的一把長刀。

直垂落地,這把豪刀的長度絲毫不遜於主人身高,近三公尺的巨型長刀,通體雪白,不像一般刀刃那樣薄鋒利刃,這柄巨刀形如錐體,很像是一個尾端彎翹的大象牙,乍看之下,讓人很難想像這把巨刀要如何使用,但稍加思索之後,每個人都會深深恐懼這把巨刀在其主人強橫臂力的揮動下,能夠發揮出多麼恐怖的殺傷力。

北宮羅漢的目光,冷冷掃過在場眾人,先是看過一眾特種部隊,跟著望向納蘭元蝶,最後才將目光停在鄭原司身上。

“剛剛那個小丫環的主子,就是你這小鬼嗎?很好,你引起我的興趣了,今天這裏所有的人裏頭,我隻留你不死,唯一條件就是招出你剛剛帶走的人藏在何處!”

沙啞難聽的聲音,仿佛聲道內也像臉上一樣滿是傷疤,鄭原司不曉得這番豪語有多少真實性,因為香菱所說的當世一流高手中,並沒有“北宮羅漢”的名字,但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麵對這名異族刀客時,鄭原司打從背後脊椎發起了寒顫。

如果不是真正麵對強大的敵人,鄭原司絕不會有這麼大的生理反應,不過相較於他,納蘭元蝶一方的反應更是激烈。

“刀魔!這裏可不是域外,別以為你可以在中土大地逞雄,這小子是皇帝陛下禦令緝拿的欽犯,你想劫人,今天就要你死在中土大地上。”

納蘭元蝶的威嚇,似乎沒有引起北宮羅漢的憤怒,聽完這段威嚇的他,隻是用那沙啞嗓音淡淡地說話。

“幾百年前,納蘭家也算是名動一時,現在已經完全成了武老兒的看門狗嗎?讓我出手殺狗,太玷汙我的刀了,但如果你們執意送死,那麼不管你們是豬還是狗,我都很樂意把你們這群中土狗碎屍斬殺!”

交涉到這裏已經沒有意義,納蘭元蝶也不是隻會耍嘴皮子罵戰的白癡,在與北宮羅漢挑釁說話的時候,她已經巧妙地重組隊形,把八輛奔雷車的炮火集中包圍北宮羅漢。這些小動作當然瞞不過北宮羅漢的眼睛,但他卻視若無睹,讓納蘭元蝶完成整個布陣後才有動作。

直挺挺地站在炮火中心,硬挨數以百計的重炮轟擊,這似乎是隻有【絕對防禦】修練者才敢幹的壯舉,北宮羅漢現身以來的氣勢雖強,卻也沒有硬接重炮來表示自己武功高強,在炮火發射的前一刻,巨漢左肩上的那頭老鷹忽然銳鳴一聲,十多道碟形紅光齊射,朝四麵八方紛射出去。

(那……那頭老鷹不是生物,是法寶!)

鄭原司被這個發現給嚇了一跳,過去從沒聽說有什麼法寶可以做成生物模樣,想不到世上竟有這樣的法寶技術,自己真是眼界大開。剛才北宮羅漢甫現身就用“渾天印”毀車傷人,法寶威力驚人,鄭原司一直好奇他將法寶藏於何處,萬萬想不到會有這樣詭奇的應用變化。

雖然沒有想到北宮羅漢的法寶變化,但大武軍的特種部隊卻非浪得虛名,所有人早就絞緊神經,等待敵人的法寶攻擊,一見到碟形紅光飛射而來,早已有備的眾士兵揮動手上兵器格擋。

普通一記刀斬劍擊,破不了碟形紅光,但一道光弩先準確地命中紅光,減去三分威力後,再一記劍斬攔截,就將紅光砍爆消失,憑著高度默契的團隊合作化解敵襲,這一波的渾天印襲擊竟然起不了任何效果。

然而,北宮羅漢之名能夠揚威域外大漠,也絕非僥幸,在眾人破去碟形紅光之際,另一道無聲無影的攻擊,卻趁眾人注意力集中在碟形紅光時悄然而至,中招的人們愕然發現,自己額上多了一道紅印。

“這是……什麼東西?”

大部分的人還來得及把這話問出口,但接下來的答案卻隻能由別人來回答了,形成紅影的地方驟然爆裂開來,多數人都是被印在額頭上,被這一爆,全都是腦袋炸裂、血肉橫飛的後果,瞬間就有七、八人當場斃命。

鄭原司置身局外,旁觀之下看得清楚,“渾天印”的使用有兩種型態:第一種單純以紅光發出,速度較快,攻擊也較為直接;第二種卻是暗襲形式,無聲無影,純以風壓氣流推送,速度較慢,先行貼附在目標物上頭,再形爆發。兩者搭配運用,互補不足,雖然還看不出是否有第三功能,但光是這兩項殺著就已經很好用,輕易擊斃了八輛奔雷車上的炮手。

奔雷車上的炮手並非專職,每輛車上的任一兵丁都有受過訓練,隻要操作炮台的士兵陣亡,旁人立刻就會遞補上去,但是再先進的設備,人員交替之際都難免有停頓,而這也正是敵人處心積慮所製造出來的機會。

“殺!”

一聲怒吼震撼而來,聲音雖然沙啞難聽,但怒吼中所蘊含的力量卻威猛難當,仿佛龍吟虎嘯般氣壯山河,而伴隨這聲吼嘯同來的,則是一把裂崗碎石的白牙巨刀!

很難去形容這柄巨刀被揮舞起來時的威勢,即使是北宮羅漢這樣的三公尺巨漢,若非親眼所見,也很難相信他可以單靠一條右臂,就揮動起這柄重逾千斤的白牙巨刀;光是揮動時揚起的勁風,就掃出數十尺外,被這柄巨刀所帶到的一輛奔雷車,竟然不堪衝擊,整個側翻過去,上頭的特種士兵唯有第一時間跳車逃生,而跑得最慢的一個,就隻看到發著柔和白光的巨型牙刃當頭砍下。

磅……轟!

震耳的金屬裂響中,被北宮羅漢一刀斬中的奔雷車徹底炸毀,連同那名在牙刃下粉身碎骨的不幸士兵,變成了一團扭曲變形的廢鐵。

納蘭元蝶和鄭原司都目睹了這一刀之威,那柄牙形巨刃並不鋒銳,北宮羅漢的一刀甚至也不能說是斬,根本就是“砸”,但這一砸的威力卻是驚天動地,光是看那團由奔雷車被震成的廢鐵團,兩人心中就不約而同地有個共識,自己硬挨這一刀必死無疑,鄭原司更估算自己全力硬擋這一刀的話,別說是【絕對防禦】立刻解體降關,恐怕一接觸就先被他砸碎雙臂,然後整個身體的每一寸骨骼,都會粉碎成一堆血肉不分的爛東西。

(難怪香菱說那些高手的資料不可盡信,這個人的武功比袁兄還強,怎麼資料裏頭會沒有他呢?還是說,香菱說的那些高手隻列出了中土人物?外族都不算?)

鄭原司暗自詫異。盡管那柄巨刀起碼讓北宮羅漢的殺傷力提升五成,但無比威猛的巨型牙刃,在主人手上非但不顯笨重,反而成了人間凶器的代名詞,揮灑之間剛柔並濟,盡顯主人的超凡武技,不但一刀毀車殺人,當餘下幾輛奔雷車瘋狂射出炮火,想趁近距離擊傷這巨漢,阻止他再發第二刀時,北宮羅漢斜斜地橫過牙刃,把轟擊過來的炮火全給擋住,自己則利用掩護往前衝去。

狂奔飆行,三公尺高的巨漢卻異常輕盈,不但身法靈動,而且速度更是快得驚人,疾逾奔馬,一下子就閃到敵人跟前,巨型牙刃再次揮出雪亮白影,這次並不是砍砸,而是斜挑。

雖說是斜挑,但旁人用來是輕飄飄的招數,在這對人刀合一的搭檔上,就是力與強的完美詮釋,斜斜挑起的那一刀,仿佛是沙漠裏最狂暴的龍卷風,輕易把一輛奔雷車掃得離地而起,在半空翻了兩轉之後,重重砸在另一輛奔雷車上,而巨型牙刃這時再補上雷霆霹靂的千鈞一擊,震天巨響聲中,兩輛奔雷車又成了一團大廢鐵,逃避不及的士兵都成了廢鐵間的碎爛血肉。

這些高技術水平的法寶,造價自然極為昂貴,三輛奔雷車在眨眼間被毀去,光看納蘭元蝶的表情,就曉得那實在是痛到不行。為了不讓損失再擴大下去,納蘭元蝶唯有親自跳下來作戰,揮出軍刀,迎向北宮羅漢,但以實力而論,納蘭元蝶甚至還遜鄭原司半籌,怎麼可能是這個足以名列一流高手之中的刀魔之敵?甫一照麵就落在下風,如果不是兩旁的炮火掩護,納蘭元蝶走不了兩招就要死在牙形巨刃下。

但“以眾淩寡,大石砸死蟹”這句話,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在納蘭元蝶的牽製下,北宮羅漢的身形比之前遲緩幾分,給了奔雷車極好的炮轟機會,北宮羅漢並非硬功高手,被頻繁命中數十記炮擊後,多少受到一些影響,而當奔雷車上的士兵在納蘭元蝶暗號命令下轉換武器,炮擊中隨機發射千百道細如牛毛的針雨時,強如北宮羅漢也終於受創流血。

“刀魔,不妨告訴你,這些銅針全都暗藏劇毒,你已中毒,我敬你是域外一方高手,一身修為殊是不易,現在罷手,我可以當今晚的事情沒發生過。”

一直分神留意鄭原司的動向,生怕鄭原司藉機逃逸,納蘭元蝶不欲兩麵作戰,一看到北宮羅漢的傷口流出藍血,立刻揚聲說話,想要勸退北宮羅漢,全力先將鄭原司擒下。

不過北宮羅漢卻聞言大笑,極度鄙夷地狂笑出聲:“可笑,武老兒手下的狗腿子,幾時變成這麼好心的和平善人了?你們這群鷹犬得勢從不饒人,有留人活口過嗎?要是你真的對這毒針有信心,就盡管放馬過來吧!老子已經說過,今天要把你們這群豬狗屠得一個不剩!”

“刀魔,你不要逞強,這些銅針是……”

“管你這些銅針是什麼,你以為這些小手段在強者決勝中會有用嗎?準備為你的無知付上代價吧!”

又是一聲震天巨吼,但在巨吼聲中,鄭原司卻因為眼前的一幕奇景,險些大叫出聲。

原來,不隻是野獸會變成法寶,人……也可能變成野獸!

第五章 凶獸刀牙走縱橫

這天晚上的際遇變化,真是讓鄭原司眼界大開,除了聞所未聞的法寶形式,他還親眼見識到域外異族之所以令人恐懼的理由。

北宮羅漢的驍勇善戰,據說就是域外異族的特性,他們每個人都是天生的戰士,在修練武技上有著出類拔萃的天份,而且還有一樣源於血緣的獨特異能:獸化!

被數十口毒針命中,傷口流出藍色血液後,北宮羅漢驀地狂吼一聲,整具身軀開始發生莫名變化,本來雄壯偉碩的身軀,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擠壓,快速縮矮了將近一尺,但渾身肌肉卻因此更為堅實,筋肉虯起的手臂,如今簡直就像是一大塊渾厚堅固的石頭,仿佛每一寸都蘊含著無窮力量,蓄勢待發要吞噬掉每一個敵人。

五指生出鋒銳的利爪,腳下也發生同樣的變化,而臉上雙頰冒出虎斑,眼睛變成碧綠獸瞳,兩道銳利獠牙從口中翻出,背後的金發更是瘋狂延伸,從披垂後腰的長度一下子延伸過小腿,渾身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腥臭氣息,乍看之下,就像是一頭半獅半人的偉碩巨獸,雙足踏地,仰首發出一陣滿是悲、怨、憎、痛的狂嘯!

“嚎~~”

吼嘯之威震天動地,仿佛海浪狂嘯般衝擊每個人的耳膜,所有士兵掩住耳朵,苦苦抗衡著這一聲震天霹靂,鄭原司雖然沒有掩耳,卻也要提運力量才能抵擋,但心中卻著實訝異,因為,除了這一嘯當中的無比悲憤,他更清楚感到北宮羅漢的力量,如洪水潰堤般爆發性地提升。

感覺到這一點的不隻是鄭原司,還有納蘭元蝶,而她更察覺到一件不妙的事,就是從北宮羅漢獸化完畢後,一身肌肉堅逾金鐵,產生類似【絕對防禦】般的硬功作用,所有細毛針再也刺不進去,甚至連往外流的藍色血液都慢慢轉紅,顯然所有毒素正被北宮羅漢拔除、排出。

力量激增,又沒有了毒素的牽製,當北宮羅漢再次攻擊,那種殺傷力將會是史無前例的恐怖,納蘭元蝶想要喝令部隊先發製人,但卻已經慢了一步,命令還沒喊出口,一雙晶瑩碧綠的威猛獸瞳已經來到眼前。

“喝!”

巨吼聲中,北宮羅漢雙臂齊揮,左臂空手揮出所揚起的勁風,把左麵轟擊過來的炮彈全數掀翻,右臂揮動巨型牙刃帶出的刀罡,不但把右麵的炮擊盡數削過,在半途爆炸,刀罡餘勢未止,甚至長驅直入,把右側的一輛奔雷車整個切成兩半,上頭乘坐的士兵全數死在這一刀之下。

而這一下雙臂揮動隻是前奏,當右臂將巨刃舉至高點,左臂牢牢握住刀柄,真正的殺敵一擊才會出現。獸化之前的一刀,便足以將奔雷車砸成一團廢鐵,獸化激增力量之後,這一刀的殺傷力會突破到何種地步,簡直讓人無法想像,納蘭元蝶心知不可硬拚,想要跳躍閃躲,但全身上下卻被刀氣鎖死,欲避無從,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刀當頭斬下。

之前在飛雲艦上,納蘭元蝶有勇有謀,給了鄭原司很大的威脅,但此刻麵對北宮羅漢仿佛來自地獄的一刀,她卻顯得毫無抵抗之力,雖然也對著敵襲揮起了軍刀,但卻像是拿條細蠟燭擋刀一樣,瞬間就被敵人的刀罡切斷。

緊跟著,刀勢更是直落下來,那雙碧綠獸瞳當中更有一絲冷笑,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還有肯定她將在這一刀下粉身碎骨,但當這絕命一刀終於斬下,納蘭元蝶在腦門的一陣劇痛之後,卻隻聽見北宮羅漢訝異的叫了一聲“啊!你!”,遲遲等不到應當隨接而來的全身劇痛。

詫異著睜開眼睛,隻見眼前一片絢爛金光,那個半大不小的少年正挺身擋在自己跟前,奇跡似的阻住這霹靂一刀。

(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有本事接下刀魔的一刀?)

納蘭元蝶的疑問,其實鄭原司也一樣有,剛才他看到北宮羅漢揮動雙臂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納蘭元蝶要倒大楣,九成九會因此而一招斃命。本來這件事沒有什麼關係,自己再怎麼熱愛生命,也還不至於不分青紅皂白地救人,但雯雯中毒已深,丹娘不知所蹤,佛血舍利的下落目前全係在納蘭元蝶身上,要是她被北宮羅漢一刀斬了,自己又要到哪裏找線索去?

納蘭元蝶若死,隻能找她的指揮上司,目前唯一的名單就是大武皇帝武滄瀾,找這個人的難度就未免太高,所以縱然明知道【絕對防禦】不堪巨刀一擊,鄭原司還是隻有硬著頭皮上,希望納蘭元蝶能先消耗這一刀的部分力量,否則自己很有可能與她一起被斬成四塊。

(小殤應該知道她的重要性吧?能不能幫我一把呢?)

在運起【絕對防禦】六關力量,全力衝向那雷霆一刀的落點時,鄭原司心裏閃過這樣的念頭,而援助也及時送至,隻不過那道在耳邊忽然響起的細微語音,並不是小殤,也不是自己所熟識的任何人。

『才練到第六關就想硬接北宮刀魔的一刀,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啊!就看在你這份膽識上,我教你接他一刀的方法。』

說到“膽大包天”四字時,對方的調侃語氣,讓鄭原司曉得那人不是讚賞,而是嘲弄,但不管怎樣,鄭原司知道現場已經來了一名神秘高人,正在暗中協助自己,隻不過這是個女孩子的聲音,聽來細細柔柔,似乎還是個妙齡少女,不曉得有什麼能耐協助自己。

『除非把【絕對防禦】練到第八關,否則你不可能接下刀魔的全力一刀,所以,你要接這一刀的最大關鍵,就是要有技巧,讓刀魔不能全力出刀。』

域外異族的戰士素以無情狠辣著稱,尤其是在獸化以後,隨著力量增強,個性也更為狂暴,要他們半途收力留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鄭原司卻是北宮羅漢此行的首要目標,為了怕問不到線索,當北宮羅漢見到鄭原司搶在刀下攔阻,就不得不急忙收勁。

『但隻是這樣還不夠,光是如此,你還是接不下這一刀,更何況你們身高有別,等你能招架到這一刀,那位女軍官起碼已經被刀斬開到胸口了。』

所以鄭原司要把握住速度與位置,才有辦法實施計劃。而在搶入北宮羅漢與納蘭元蝶之間的一刻,北宮羅漢就如意料之中的大驚失色。

“啊!你……”

北宮羅漢急忙留手收力,把這一刀的力量收回五成,但縱使他已人刀合一,駕馭由心,這急收回來的刀氣仍需要有個地方泄出,最理想的位置,莫過於地下,北宮羅漢本能的一下頓足,把五成刀氣泄於地下。

頓足就必須要屈膝,在北宮羅漢膝蓋彎曲的瞬間,鄭原司跳躍離地,一腳就踩在北宮羅漢的膝蓋上,雙臂高舉,交叉雙拳,奮起全身力量擊向刀柄與刀刃的接合處。

假如後移數寸,在刀鋒的位置硬接,鄭原司將會正麵迎向這一刀的真實威力,但他選擇刀柄與刀刃的接合處,那卻是北宮羅漢最難施力的一點,盡管在雙拳擊中的瞬間,鄭原司感覺一股劈腦割心的刀氣直襲體內,就連【絕對防禦】也攔阻不住地透入腑髒,奇痛難當,但卻終究沒有什麼實質傷害。

跟著,全力運起【絕對防禦】的鄭原司,就以自己的身體作為橋梁,接引刀氣,讓這雷霆一刀的餘勁不傷己身地傳到腳下,藉由北宮羅漢的膝蓋,順著他本身的運氣一同泄往地下。

假如時機把握得當,這一擊不但可以接刀,甚至還有希望把巨型牙刃給打脫離手,但剛才的炮火陣消耗了鄭原司不少體力,讓他沒有辦法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當他好不容易回氣,想要嚐試鼓勁震刀時,那雙碧綠獸瞳已經停頓在他身上,深沉地凝望著他。

鄭原司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代表什麼,但納蘭元蝶和北宮羅漢卻很清楚,尤其是北宮羅漢,他實在想不到這麼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子,居然有辦法接下自己一刀,盡管動作很簡單,但裏頭所需要的膽識與身手,卻委實不容易,特別是要用身體承受刀氣貫流,除了本身根基要夠,更要能承受痛苦,這小子現在等若百刃割體,卻哼也不哼一聲,眼中甚至見不到恐懼,這一點就讓自己感興趣了。

“小子,就憑你這點功夫,也想來這裏強出頭嗎?”

近距離接觸,鄭原司的腳還踩在敵人膝蓋上,隻覺得那張獠牙獸口當中所噴出的氣息,就像肉食性猛獸的口氣一般腥臭。

“你救武老兒的走狗,就已經說明了你的立場,我更沒必要對你留手。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把人藏在哪裏?”

話中的意思很明白,如果愛惜生命,這就是最後一次機會,否則就算是在這種不易揮刀的位置,北宮羅漢也可以輕易迫發刀氣殺敵,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分屍斬殺。

不過,鄭原司也不是隨便就可以被嚇倒的。要說是少年血氣方剛也可以,但這種直接威脅性命的恐嚇,非但不能讓他屈服,反而更激起他的一股熱血與怒氣,畢竟,再怎麼說,雯雯一個無辜的女孩,就是被這些人你爭我奪,現在才中毒垂危,這個大漢還口口聲聲要自己把人交出來,不是太荒唐了嗎?

這番心思,雖然沒有說出口,卻已在眼中表露無遺,北宮羅漢讀出了這份心思,也訝然於少年眼中源自於正直的怒氣,破例地多開了口。

“佛血舍利是無主之物,有能者得之,你這小子難道不是來爭奪佛血舍利的嗎?”

“是。可是我爭奪舍利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個人私欲,更不會像你們這樣,為了自己的欲望,去害到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簡短而明快的對答,與其說是回應,其實更有些小孩子賭氣的感覺,隻是少年非常認真,毫不畏懼地說著自己的想法,即使下一刻就要被刀氣分屍,鄭原司也想讓這個巨漢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被物欲衝昏頭,無論他武功有多強,這世上仍有不認同、不附和他的人。

然而,這番堅持卻引來了意料之外的反應,聽完了少年的話,那個半人半獸的巨漢,竟然咧著獠牙大笑起來。

“哈哈哈,無知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啊!小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許我今天就該留你一命,讓你日後為自己的愚蠢而慚愧……”

鄭原司聽得出大笑聲中的諷刺,但卻想不通其中理由,正想再問,耳後突然響起一股奇異風聲,跟著一支形似腰帶的細劍從自己左邊腋下擦過,斜斜直刺北宮羅漢的眉心。

(這個位置?納蘭元蝶!她的力量怎麼會……)

能從這位置出手的,隻有鄭原司身後的納蘭元蝶,但真正令鄭原司訝異的,卻是這一劍的力量竟較早先陡強四倍,突破了納蘭元蝶的應有實力,強悍辛辣地發動奇襲。

極強的一劍,北宮羅漢雙臂正握在刀上,倉促之間不及招架,把頭往左一偏,細劍由他右額擦過,本來堅逾鐵石的肌肉竟擋不住這一劍之威,被刮去老大一片血肉,本已傷痕滿布的麵孔更是猙獰可怖。

“嚎~~”

仿佛千百狼群對月咆哮的淒厲吼聲,從受創的北宮羅漢口中吼出,鄭原司完全可以體會到那股野獸受傷之後,即將反撲的恐怖氣勢,這時之前指點的神秘聲音再度出現耳邊。

『危險!你立刻閃避,躲開他的刀氣!』

北宮羅漢手不離刀,但體內卻陡然迸放猛烈刀氣,仿佛萬馬奔騰般衝射出去,靠得最近的鄭原司首當其衝,若非早已得到提點,上下兩方刀氣合璧的攻擊,少年縱然不死也會嚴重受創,但換做其他人易地而處,沒有【絕對防禦】護體,就算躍起退開,途中也早就被刀氣分屍了。

在躍離北宮羅漢刀氣範圍的瞬間,鄭原司腦中想到身後的納蘭元蝶,自己如果躍身避開刀氣,不曉得她能否承受得住。在生死一瞬之際,這個念頭實在是不該有的遲疑,就因為這短暫的遲疑,鄭原司起碼多挨了百餘記刀氣斬擊,護體能力險些被敵人擊破。

『在他迫發第二輪刀氣之前,擊他丹田!』

光是第一輪刀氣,就讓鄭原司險些重創,如果給北宮羅漢迫發更強、更密的第二輪刀氣,在鄭原司逃到安全距離之前,就已經被千刀萬斬,死無全屍了。這個道理鄭原司也明白,隻是當全身被刀氣切割得奇痛入骨時,腦子根本無法正常運作,聽到這個最後提點,近乎本能似的照著行動。

頓足躍起、閃電搶入敵人懷內、一掌命中丹田、借力彎腰彈跳離開,整個動作一氣嗬成,生死一瞬間的爆發力,讓鄭原司做出了難得的迅捷動作,但卻完全是無意識之下的作為。

“嗚!”

當鄭原司落地,緊繃的意識回複清醒,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平安脫險,雙腿軟得快站不起來,差點跪了下去。剛才與北宮羅漢對峙的時候,整個身體一直在承受刀氣貫流,不啻於與強敵激戰一場,連番損耗之下,體力早已竭盡,連真氣都快要提不起來了。

但這時映入眼前的,卻是一個拄劍站立的女子身影。納蘭元蝶正站在對麵,俐落的短發無風自動,全身籠罩在一股異常氣氛中,圓睜的左眼盛放燦爛紅光,比當日讀取鄭原司腦中情報時更為耀眼,邪異紅光幾乎讓人無法直視她的麵孔,少年更記起前次飛雲艦上被她“火眼金睛”查探情報的事,連忙側過頭去,不敢也不願與她目光相對。

“這個法寶……燃血力量?”

一聲低沉的說話傳來,鄭原司這才想起,北宮羅漢雖被自己擊中氣門,但隻是第二輪刀氣發不出來,並不算什麼創傷,而自己和納蘭元蝶成功躲過他的反擊,可是這個刀中強人卻已回氣並重組攻勢,預備發動追擊了。

“夠膽量使用燃血力量,武老兒的鷹犬倒也有幾分本事,放馬過來,我要看看你還能出幾次的燃血之劍!”

涔涔鮮血由額上流下,北宮羅漢的部分傷處甚至深可見骨,但他就像一點都感覺不到痛楚似的,伸舌舔去流到嘴邊的鮮血,雙手牢牢握住巨型牙刃,臂上青筋如老樹盤根般錯節繚繞,雷霆一擊蓄勢待發。

“呃!”

正要出擊,北宮羅漢臉上突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緊跟著,一陣異樣的裂帛聲響起,北宮羅漢身上的鹿皮背心與灰布長褲竟從中裂開,分成兩半飄落開來,露出內裏無比精壯的半獸肉體。

“無……大淫賊西門朱玉的無孔不入掌!”

驚訝的叫聲來自納蘭元蝶,身為大武王朝現今的幾個特務頭子之一,她當然認得這套傳說中的神奇武技。

鄭原司也是滿心驚訝,剛才轟擊北宮羅漢的一掌純屬無意識而發,沒有特別提氣運勁,但卻意外發動了無孔不入掌,這真是錯有錯著,然而,這種僅能讓人衣衫盡裂的怪異武技,就算命中了、發動了,又能有什麼作用?

其實是有的……

若是沒有,北宮羅漢不會像是一尊石像般站在原地,雙手持刀,任冷風吹著他近乎赤裸的軀體,仿佛失去意識般呆站著,臉上的重傷就像全無痛楚,一點都不能把他從呆滯狀態中驚醒。

除了一件貼肉的三角短褲外,整個身體一絲不掛,完全暴露在冷風中,如果換做是一般人,定然會為著那如石塊般結實的精壯軀體而驕傲,但身為當今世上足以名列前十大的一流高手,這樣裸身暴露於人前的絕頂羞辱,教北宮羅漢怎樣冷靜?怎麼接受了?

“吼~~”

無比的憤怒,全在這一聲震天吼嘯中發泄,由呆愣狀態中清醒的猛獸爆發狂怒,周身激走的氣勁逼得滿地飛砂走石,鄭原司甚至有種錯覺,就是仰天狂嘯的北宮羅漢背後激起了大片火焰。

“小狗種!我要宰了你~~”

巨型牙刃激起勁風,仿佛海潮怒濤般狂斬而來,刀還未到,鄭原司已經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不是為了求饒,而是因為體力已經耗竭殆盡,饒是他拚命想要重新站起,麵對敵人的巨刀一擊,可是現在半絲力氣都提不起來,意識甚至越來越昏沉,心中正自著急,突然眼前一花,竟然是納蘭元蝶搶在自己身前。

(她……她想做什麼?我對她有這麼重要嗎?可是……就算是這樣……)

北宮羅漢與自己之間差了不隻一階,能夠對峙奮戰至今,全是因為北宮羅漢不屑對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認真出刀,但現在被激怒的他已管不了這許多,若是這一刀當真劈下,縱然納蘭元蝶有什麼“燃血力量”,縱然自己以【絕對防禦】擋架,兩人也會在接觸瞬間被肢解破碎。

這情形不隻鄭原司明白,在場的每個人也都看得出來,所以,為了不讓這正常結果出現,暗中窺視已久的人就必須有動作。

“咻!”

一聲急勁的羽箭破風聲,由天而落,雖然巨型牙刃卷起的刀風鋪天蓋地,卻掩不下這聲撕裂大氣的破風聲響,而從鄭原司的角度更看得清楚,那支直射北宮羅漢後腦的東西不是箭,而是羽,一支殷紅如血的赤羽!

敵襲臨頭,北宮羅漢展現出一流高手的武功,竟然不回身擋架,單單迫發護身刀氣,就把那支赤羽斬為兩段,墜落下去,但赤羽的射擊力量似乎也超出他預料,所以在斬落赤羽後,他疾奔斬敵的腳步也不得不停頓,一往無前的刀勢也出現小小破綻。

把握住這短暫的一瞬間,一道翩然紅影由半空中激飛射下,直指北宮羅漢,狂怒中的巨漢雖然迫發刀氣,但那道紅影卻快如閃電,幾下輕飄飄的小幅度旋身,就從怒濤猛浪般的數十記刀氣中穿過,攻向北宮羅漢。

護身刀氣無效,但卻爭取到了部分時間,讓北宮羅漢能調整姿態,在敵人近身前斬出強絕一刀,瞬間巨型牙刃揮動的風壓切割大氣,砍向那抹渾似輕不著力的紅影。

威猛強絕的一刀,勁風掃出十餘尺外,但卻揮了個空,那抹急衝中的紅影,在與巨刀接觸的前一刻,突然轉向折射,完全無視慣性原則地斜斜上飛,輕飄飄的美妙姿態,仿佛是一頭翱翔九天的驕傲鳳凰,在風中翩翩起舞,一下子飄降到刀勢的死角,再次揮掌出擊。

在雙方二度交鋒前,鄭原司終於看清楚了那抹熟悉的紅影,更差點訝異得掉了下巴,想不到繼鐵血騎團、皇家特務部隊、異族絕頂刀客後,就連萬紫樓也來參與今晚的騷動。

萬紫樓少主·羽寶簪。

仍是戴著那片麵紗,將理應豔絕人寰的美麗容顏隱藏,隻餘下那雙慧黠驕傲的眼神,即使相隔遙遠,鄭原司仍舊覺得閃閃動人,但不管這頭鳳凰的姿態有多美,少年都不會忘記上趟在萬紫樓裏,寶姑娘一掌轟潰自己【絕對防禦】的驚天手段。

幾天不見,寶姑娘似乎有了變化,輕舞飛揚的曼妙姿態,比上趟與自己交手的時候更美了,無論是彈指掀掌,亦或是擺動腰肢的小動作,都仿佛是一種撩人心弦的舞蹈,比起上趟相見,美的程度更為細致、更深了一層。

武功好像也更長進了些,認真說來也不太對,但寶姑娘翻腕打出的火焰,很像那日從屏風後躍出時所產生的壓迫感,或許這就是寶姑娘的顛峰狀態吧,眨眼間就與北宮羅漢對拆十餘招,她的攻擊沒有一次能發得出去,一遇到敵人橫刀擋架,就立刻閃電抽回,但北宮羅漢那仿似來自地獄深處的怨痛之刀,不管怎樣揮舞都斬不到她身上。

不愧是同樣名列當今一流高手的兩個強人,勢均力敵的激戰,讓快要力竭倒下的少年眼界大開,隻不過戰鬥中的兩人都無意久戰,遭遇意外強敵的北宮羅漢虎吼一聲,在斬擊的間隙中,十多道碟形紅光亂射四方,藉著“渾天印”封死敵人的退路,致命的全力一刀同時揮擊出去。

另一方麵,有意盡早分出勝負的寶姑娘,並沒有嚐試突破渾天印封鎖閃避,反而左掌一掀,五指揚動,熾烈火光大盛,強猛狂風席卷吞噬而去,要以鳳凰七絕與敵人硬拚取勝。

兩強正麵相鬥,鄭原司一顆心狂跳得快要躍出喉嚨,卻突然喉間一涼,被人用劍指住了喉嚨,側頭一看,卻見到納蘭元蝶的左眼放著紅光,右手持劍放在自己咽喉。

之前麵對北宮羅漢的絕命一擊時,她曾不合理地攔在自己身前,可是當北宮羅漢被寶姑娘給纏住,這個身負重任的女軍官便立刻反撲,隻恨自己力疲之下反應稍遲,居然被她逮著機會製住。

可是,她真的能把最後勝利牢握在手中嗎?隻怕……也未必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子,有什麼好笑的?鷸蚌相爭,那兩個人相互牽製,誰都沒法過來搶你,你今天是做定我的俘虜了!”

“哈哈哈哈,你們……好像都很喜歡當什麼漁翁,不過真是太不幸了,因為我有個朋友,她也非常喜歡當黃雀呢!”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不是胡言亂語,就在少年哈哈大笑的時候,“黃雀”終於有了行動。由於今晚的騷亂一件接著一件,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當九成焚燒中的房舍都已經成了灰燼倒塌,附近一座造型普通的半毀營帳,被大火焚燒了老半天,不但不倒塌,甚至還在熾烈燃燒。

而當所有潛伏的“螳螂”都陸續現身,最後的黃雀也在適當時機采取行動。

“轟”的一聲,半焚燒狀態中的營帳陡然炸裂,卷動氣流,變成了一條小型的龍卷風柱,避開戰鬥中的兩大高手,逕自朝鄭原司的方向席卷而來。

納蘭元蝶心知有異,但龍卷風轉眼間便靠到近處,沒等她采取動作,一股強大吸力把鄭原司扯得離地飛起,被龍卷旋風吞沒進去。

“什麼人在搞鬼?”

納蘭元蝶又驚又怒,想要不顧一切搶進龍卷風中,把人奪回,但龍卷風快速地轉了兩轉,當她催起力量衝入時,龍卷風卻瓦解消散,內裏什麼東西也沒剩下,就算納蘭元蝶自負機智,一時間也整個傻在那邊,不曉得該怎麼是好。

抬頭隻見天色將明,這一晚的騷動,終於也要結束了……

第六章 百轉千回迎客蹤

戰得精疲力盡,鄭原司在進入“九龍神火罩”之後,就幾乎半昏迷地癱睡過去,連“九龍神火罩”是如何製造出龍卷風都無暇去關心。

本來隻供兩人使用的“九龍神火罩”,在多塞了一個小女孩之後,顯得擁擠了些,但鄭原司一進去便告昏睡,倒也感受不到那份辛苦。

但透過“九龍神火罩”的顯像裝置,鄭原司仍然可以看見外頭的事物,看到納蘭元蝶驚怒交集的錯愕表情,也看到寶姑娘與北宮羅漢硬拚一招,似乎雙方都受了點傷,分不出明顯勝負,而幾十名鐵騎朝這個方向馳來,寶姑娘飄身飛退,北宮羅漢被鐵騎群圍在中心,很遺憾似地收起了刀。

三角頭套與白色戰甲,來的這二十多騎都是鐵血騎士,而看他們對北宮羅漢的尊敬態度,還有北宮羅漢的神情,鄭原司恍然大悟,原來北宮羅漢也是鐵血騎士之一。

鐵血騎士的真麵目,就是金發碧眼的域外異族,而北宮羅漢正是域外異族的頂級高手,雙方本出同源,誌氣相投,北宮羅漢加盟鐵血騎團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隻不過江湖上不知此事而已。

但比起鐵血騎團,鄭原司更在意的,是寶姑娘飛天而去時,那驚鴻一瞥的美麗眼神。

朝“九龍神火罩”的這個方向望來,仿佛就知道“九龍神火罩”藏於此處,寶姑娘的那個眼神,慧黠中帶著盈盈笑意,雖然居高臨下的俯視,看來仍是那麼地自信與驕傲,但卻多了一絲有別於上次見麵時的溫柔……

那個眼神,有些熟悉,像是香菱,又像是……

“姊姊!”

不自覺地叫了一聲,鄭原司清醒過來,本以為一切都是做夢,但眼前卻有那麼一雙粲然若星的溫柔眼眸,正寫滿關懷地看著自己。

“姊……香菱,是你啊!”

“嗯,少爺你睡了好一會兒了呢!身體已經沒事了嗎?”

就像是最近每天早上起床一樣,香菱笑著端來了銅盆與毛巾,為少年擦臉,然後倒上一杯熱茶,貼心地送到少年嘴邊,讓他先暖一暖心肺。

“真是高興!少爺從沒提過家裏的事,婢子還是第一次知道少爺家裏有位姊姊呢!”

“啊……抱歉,之前沒有什麼機會說,不是刻意要瞞你。我家裏沒有什麼人的,除了小殤和姊姊,就隻有一個老爹,應該算是義父吧……咦!”

從初醒的朦朧中回複神智,鄭原司想起了昏睡前的一切,記起香菱為了阻擋鐵血騎士而留下,之後就一直沒有看到她,不曉得她有沒有因此受到傷害。

“香菱,你……”

“啊!”

急著問話,鄭原司一下抓住香菱的手,卻聽見她輕哼一聲,蹙起眉頭,好像十分疼痛,心中一驚,連忙翻起她的袖子,赫然見到粉嫩的雪腕上,多了數道怵目驚心的紅痕,仿佛被什麼荊條之類的有刺東西打過,正輕微地滲著血珠。

“這是……遊鬥之中為了突圍,硬挨了幾下敵人的攻擊,有點疼,但不礙事的,幾天以後就會好了……”

香菱柔聲解釋,但鄭原司看在眼中卻著實歉意深深,因為如果不是自己留下她一人斷後,她就不會受這些傷,為了這點,他向香菱保證,以後絕不會讓她一個人被留下。

聽到鄭原司這麼說後,香菱的表情卻反而變得凝重,先向鄭原司行了個禮,跟著才說出她對主子的頂撞。

“少爺,婢子很感謝你對我的體貼,不過這次我們的行動一點都沒有錯,真的沒有。少爺你是個很負責任的人,婢子也以能夠跟隨這樣的你為榮,但一個人再怎麼強也不可能扛起所有的責任,戰場無情,少爺你沒法顧到所有人的生死,如果想要麵麵俱到,最後隻會一無所有,所以下次如果遇到這樣的情形,還是請您做出正確的決定。”

香菱道:“婢子隻是皮肉之傷,沒有什麼大不了。反倒是少爺,如果不是有【絕對防禦】神功護體,現在不隻是傷及血肉筋骨,可能已經被肢解成十七、八塊了。”

這一點不用香菱說,鄭原司自己也清楚,因為縱然是在睡過一覺後,自己四肢百骸仍是無處不痛,仿佛正被上百把小刀回旋削斬。【絕對防禦】護身,骨肉堅若精鐵,刀劍不傷,可是像北宮羅漢這樣的一流高手,其刀罡劍氣卻能侵入腑髒,造成長時間的緩慢傷害。

如果把內部的傷害與痛楚形諸於外,自己身上的傷痕隻會比香菱手腕慘上十倍,不過,要做一個堂堂男子,當然是不可以在意這種事。

“……而且,兩相比較,北宮刀魔可比二十多個鐵血騎士危險多了,早知道是這樣,婢子就讓少爺留下,自己去阻擋刀魔了。”

鄭原司與北宮羅漢比鬥半晚,深知這名巨漢的厲害,但對於他的名氣卻不太清楚,聽香菱的解釋,才知道他號稱“域外第一刀客”,斬殺中外高手無數,曾經一月之間連屠慈航靜殿西北方的十二座分寺,導致慈航靜殿的勢力有十年之久不能進入西北,因而名動天下。

“少爺你這次硬接北宮刀魔一刀,與他對戰數招,還能讓他出上大糗,傳出去一定名揚中土武林,各路英雄知道你對抗外族高手,你馬上就會變成大人物呢!”

“這件事情就先別提了吧!如果不是寶姑娘突然現身,我一定會被他斬成十八塊的。”

鄭原司想來也很奇怪,根據香菱的說法,寶姑娘的排場一向很大,每次都是隨行婢女成群,這次怎麼會突然在這裏現身,沒有半個使婢跟隨在側呢?如果她的武裝婢女團也跟來,就足以和鐵血騎團打一場硬仗,當然自己也就更難脫身了。

“嗯,婢子也很慶幸自己的運氣不錯,如果不是托了少爺你的福,讓婢子留下來纏住鐵血騎團的話,婢子就會碰到小姐,那這條命就完蛋啦!”

說得猶有餘悸,香菱輕輕拍著胸口,吐了一下舌頭,難得的俏皮小動作,看在鄭原司眼裏是說不出的可愛。

“香菱,寶姑娘真是一等一的高手啊,我看她和北宮羅漢鬥得不相上下,不曉得如果……”

“不,不是不相上下,如果戰鬥時間再多半刻鍾,寶姑娘一定穩操勝券。”

香菱向鄭原司解釋,獸化是域外異族源自血緣的天賦異能,不是每個異族人都可以做到,但變身之後力量會陡然增強,力大無窮,情緒也處於狂暴狀態,是一等一厲害的戰士。

但每一種好處都有相對的代價,獸化是一種極損元氣的異能,普通的異族人難以長時間維持,最多不過利用獸化狀態出個兩到三擊就後繼無力了,北宮羅漢雖然厲害,但與鄭原司、納蘭元蝶纏鬥這許多時間後,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最多半刻鍾,獸化狀態就會解除,不會是寶姑娘的對手。

“所以,北宮刀魔才會急著分出勝負,不然再打下去,他可能連命都要送在這裏……照估計,這一戰使他元氣大傷,沒有個三、五天的休養,是不能再出來與人動手了。”

“哦……聽起來好像和我被擊破【絕對防禦】降關的情形一樣,這種異能還真是傷身體啊!”

“沒有燃血力量那麼傷。會合的時候,我聽小殤小姐說,有人在戰鬥中使用燃血力量,這可真是賭命的壯舉啊!”

那個人自然是納蘭元蝶,鄭原司聽北宮羅漢叫出“燃血力量”之名,曉得那是一種法寶效能,但不清楚詳細內容。

隻是,在一般的情形下,再好的法寶都隻能把使用者力量提升數成,尤其是越厲害的高手,法寶能夠輔助的提升效果就越是有限,像北宮羅漢手中的巨型牙刃,能夠將他的力量提升五成,那已經是一等一的法寶神兵。

納蘭元蝶所出的那一劍,起碼將本身力量暴增四倍,這種驚人的力量躍升,已經超出正常的法寶運用範圍,肯定付出了別的代價。

“燃血力量,顧名思義,是一種燃燒體內鮮血元氣以換取力量的效能,專門用在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最後攻擊上,因為太過殘忍,這種法寶是被禁止製造的,不過特務機關無視法律是正常,倒也不用大驚小怪了。”

香菱道:“那位軍官小姐的一劍刺出,估計她體內的血液被燃燒去了一成,如果她執意戰鬥下去,最多再出三劍,她的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