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烈受呂知縣委派,去新塱圩學宮主持開學慶典,和祝賀呂興居取得入國子監讀書資格,回來後正在縣衙簽押房向呂知縣彙報鵬化裏的情況,就有朝廷恩旨到來,擢升呂知縣為翰林院侍講,官升三級,兩人頓時驚詫不已。
呂知縣望闕叩拜謝恩後,就把衙門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托付給周炳烈。在新的縣令到任之前,一切事務均由周炳烈代理,然後就準備赴京城上任的事情。
呂知縣擢升翰林院侍講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縣衙的裏裏外外。很多人都趕來祝賀和表達難分難舍之情。最舍不得他離開的就是渠義俠等九人及呂民石一家四口,還有石滿山和他的幾位下屬軍官。郭仲書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就派人飛馬去新塱圩告訴黃景華,要他馬上和郭美容帶著孩子趕到縣城。好在縣城到新塱圩的道路已經修築過,他們全家人可以坐馬車連夜來縣城。
每個前來見呂知縣的人,一見麵就流眼淚,甚至哭出聲來。
呂知縣無可奈何地說:“這是朝廷之命,不能推延。但願你們能守法奉公,互相勉勵,相呴相濡,共樂升平之福,則本縣大有厚望。”說罷,也流下了眼淚。
石滿山擦了一下眼淚,說:“我和繼洪兄商量了一下,今晚我們在民食飯莊訂幾桌酒席。一來我們聚一聚,說幾句貼心的話;二來給太爺踐別。你看我們這一別,隻怕是今生再難得一見了。”說著眼淚又湧出來了。
呂知縣說:“很好。我們正有許多話要說呢。不過,酒席得由本縣前去安排,到時候,你倆帶齊你們那些弟兄前來就行了。”
石滿山說:“這咋行?繼洪兄我都不要他出銀子。他雖有一千兩銀子的獎勵,可又買房子,又給兒子完婚,渠思富還要上京去讀書。哪裏花得過來?太爺您的情況我最清楚,您除了幾十兩銀子的薪俸,什麼來路也沒有。再說,由在下出麵請客,比您方便得多。這事您和繼洪兄都不要爭了。現在您抓緊時間去料理您的事。天黑時在民食飯莊見。”
呂知縣上前一步,對石滿山附耳低言,說:“你從彭得貴那裏搜出來的贓銀如果還剩得多的話,還是交給庫吏的好。當然你有三百人馬,要吃要喝,一年來已用得差不多了。本縣的意思是,今後萬一有人提起這件事,你要把那銀子的開支說得清楚。”
石滿山點了點頭,說:“多謝太爺提醒。也請太爺放心,今後在下會處處小心。”
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渠義俠弟兄九人,石滿山弟兄五人及四名下屬軍官都按時來到民食飯莊。石滿山根據呂知縣的建議,把郭仲書叔侄二人也請了來。呂知縣和呂悝、雷橫、孟剛來得比較晚一點。為了便於他們聊天,這天晚上民食飯莊不對外營業,天一黑就關了大門。隻是飯莊裏仍舊燈火輝煌。
酒席桌上,大家一改上午見麵時悲悲戚戚的氣氛,有說有笑,十分高興,因為在這之前的幾年裏,他們整天都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考慮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根本沒有時間像這樣知根知底的朋友們齊聚在一起好好樂一樂。今天晚上與以往不同,坐在一起的全是唇齒相依的朋友,沒有一個外人。呂民石夫婦、渠義俠夫妻及他們的兒女也都參加了。唯一遺憾的是黃景華夫妻還沒趕到。
大家都入席以後,高智尚站起來大聲說:“大家坐好了,不要說話了。今天晚上是石總爺為了恭祝太爺升擢翰林院侍講而舉設的宴會……”
“別忙!別忙!你說啥來著?”覃潔清迫不及待地製止高智尚繼續往下說。
高智尚故意要和覃潔清開玩笑:“今天晚上我是禮賓司,我說完了你再說行不行?你怎麼這麼不懂規矩?”
“你說的不對嘛。今天晚上是我們和石總爺共同做東,設宴恭祝老公祖升官的嘛,你咋說成是石總爺一個人做東?”覃潔清糾正說。
“你別打岔。坐下,坐下。我說完了你再說。按規矩來,我是禮賓司,你得聽我的!”高智尚做著要覃潔清坐下的手勢。
覃潔清寸步不讓:“禮賓司也要按主人家的意思辦事,你這禮賓司怎麼這麼不聽話!”
“自古男尊女卑,你怎麼能叫我聽你的話?”
“你沒聽說過山不跟水鬥,男不跟女鬥嗎?你今天晚上想自討苦吃是不是?”
“好好好,山不跟水鬥男不跟女鬥說話要男先女後不按規矩就是小狗。誰當小狗就罰他三杯酒。這樣行了吧?”高智尚把話說得飛快,目的是想糊弄覃潔清,讓她上當。
覃潔清一聽高智尚承認男不跟女鬥,以為他讓步了,後麵的話就沒在意,於是高興地說:“這樣好,這樣好。誰不遵守規矩,罰酒三杯!這下都給我聽好了,今天晚上是我們為感謝老公祖多年來對我們的關照,如今老公祖又官升三級,我們特地置辦酒席祝賀老公祖……”
“停!停!”高智尚大聲打斷了覃潔清的話,“覃嫂子才說了要按規矩來,違了規矩罰酒三杯,現在一開始就壞了規矩,大家說咋辦?”
大多數人隻是微笑,並不做聲。高智尚身邊的幾個弟兄卻齊聲說:“罰酒三杯!罰酒三杯!”
覃潔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哪裏違背規矩了?”
高智尚說:“剛才我雖說了句男不跟女鬥,但接著說的是‘說話要男先女後’。你怎麼一口氣說個沒完沒了?”
“我沒聽清楚你到底說那句話沒有。”
“你沒聽清楚不等於我沒說。你可以問問大家,我是不是那麼說的。”
高智尚身邊的幾個弟兄又齊聲說:“是那麼說的!”
覃潔清沒辦法了,隻得說:“你這狗頭軍師不懷好意,你剛才說那麼快幹啥?原來是為了糊弄人。好好,我現在就喝酒三杯。喝了三杯總可以讓我先說囉?”
“可以,可以。”高智尚肯定地說。
“但是從來就有以茶代酒的先例。我不會喝酒,現在就喝茶三杯!”覃潔清說完,狡黠地笑了起來。
“不行!”高智尚說,“你這不是開了個壞頭嗎?今天晚上大家都以茶代酒的話,你的酒不是都節約下來了嗎?看來你今天晚上請客是要效仿狐狸請白鶴吃飯呢。看不出你還狡猾狡猾的。那好,我們索性連飯也懶得吃了!”
“就是呢。所謂罰酒,就是必須喝酒!”高智尚的幾個弟兄又跟著起哄。
覃潔清笑著說:“你這狗頭軍師不要說得那麼難聽。這三杯酒由興居他爹代我喝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