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鐵漢夜鬥蒙麵人(2 / 3)

雷橫有了信念的支撐,接下來越戰越勇,使得蒙麵人開始慌亂起來。蒙麵人意識到再戰下去,絕無取勝的可能,何況外麵還有個孟剛,武藝也不在他之下,隻需呂知縣一聲大喊,就會趕來幫忙,到了那時,再想逃走就不可能了。這次雖然未能殺掉呂知縣,隻要能順利逃走,今後還有機會的。他不想孤注一擲,就一邊和雷橫搏鬥,一邊思考脫身之計。

突然,蒙麵人一下子顯得勇猛異常,暴風雨般地向雷橫持續出擊,鋒利的刀子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寒光,將雷橫逼得連連後退,很快屁股就抵住了牆壁。就在雷橫隻有招架的份兒,並無還手機會的時候,蒙麵人卻猛地一轉身,接著身子騰空而起,朝房頂的洞口飛去。

雷橫雖然年輕,但他也懂得,對手越是突然變得勇猛異常,頻頻進攻,離逃跑的時間越近,所以當他在全力招架的時候,也在提防著蒙麵人逃跑。就在蒙麵人突然轉身的當兒,他毫不遲疑地追了上去。蒙麵人的身子剛剛騰起來,他就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服。蒙麵人的身手也確實不凡,雷橫抓住他的衣服還未來得及向下拖拽,他手中的利刃又襲來了。不過雷橫的動作更快,隨著頭臉一偏,另一隻手早已抓住了蒙麵人握刀的手向下一拽,隨即又鬆開一隻手來點了蒙麵人的穴道。蒙麵人就像一口袋糧食一樣,重重地掉在了地上,再也沒有動一下。

呂知縣見雷橫製服了蒙麵人,便下床用火鐮點亮了蠟燭。走到蒙麵人跟前用蠟燭一照,原來正是他們所懷疑的大班頭鍾誌乾。

呂知縣問:“你家裏都有些什麼人?為什麼要來刺殺本縣?不回答是吧?不回答本縣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像你這種年齡,一定是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你能如實地交待自己的罪惡,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可以立功減罪,不抄你的家,你家人可以不受牽連。如果你頑抗到底,那就來個丁是丁,卯是卯,該治你啥罪就治你啥罪,你替別人幹壞事得來的錢財,將分文不少地予以沒收。已經用了的,拿你家中田地財產作抵。你就是個字也不吐露,明天審判蒙開太等人時,他們也會把你供出來。他們隻是賬目上有問題,隻要交待得好,可以釋放。而你是殺人凶手,你所做的一切,他們知道的一定不少。到那時,我們仍然可以弄個水落石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鍾誌乾自知作惡太多,罪不可赦。心想,不說是死,說了也是個死,倒不如暫時什麼也不說。蒙開太給潯州府官員孝敬了那麼多銀子,說不定會想辦法來搭救他們,隻要蒙開太沒事,自己不一定會判死刑。一旦招了,那是必死無疑。以前的知縣和知縣的家人都是自己殺的,那是天大的罪惡,咋可能減罪!一旦招供,蒙開太和梁冠三都得人頭落地。何況自己!於是任憑呂知縣如何開導,他都像沒聽見似的,一句話也不說。

呂知縣見鍾誌乾這種態度,便不再勸他,吩咐雷橫說:“把他給捆結實。穴道每隔兩個時辰點一次。這種要犯,絕不能讓他逃跑,也不能讓他自盡。”

次日一早,呂知縣就命呂悝和郭守義趕寫案卷,傳喚人證,準備第二天早堂,審問惠政裏裏正胡景魁,其餘幾個,等證據齊備之後再作處理,並在衙門前掛出牌子,貼出告示,準許紳商庶民進衙觀審,不許縣衙差役阻撓刁難。胡景魁在惠政裏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全縣五裏之一的裏長,經過二十多年的巧取豪奪,占有的田產已占惠政裏所有田地的一半。田多錢多,與平南縣和潯州府官員多有結交。呂知縣聽從了郭守義的建議,決定先拿胡景魁開刀。並把郭仲書調來縣衙擔任戶房吏員,把黃景華安排在禮房擔任副職。

二十六日一早,天剛放亮,就有從惠政裏十八個圩場趕來縣衙觀審看熱鬧的老百姓,離縣城較近的其它圩場也有人前來。呂知縣升堂之前,衙門口到大堂前就擠滿了人,站得黑壓壓的。那些後來的擠不進去,就在衙前站著,以便探聽裏邊的消息。不一會兒,就把鼓樓前的十字街口擠成人山人海的一般。

廣西大亂甫過,地方未靖,為了整頓綱紀,安良懲曓,對於地方上的元凶巨惡,朝廷有敕昭明降:縣令有生殺之權。之前的十多年裏,平南的四大巨惡元凶,因為自身有命債,深怕新到縣令査清案情後對他們下手,所以隻要新到縣令有所動作,他們就先下手為強,或把縣令給殺了(這樣做太露骨,他們隻幹過一次),或殺其家人,逼走縣令。這一次要不是呂知縣先用計策穩住他們,然後出奇不意地采取果斷措施,說不定早已不是身首異處,就是卷被子走人,這裏仍然是四惡吏的天下。

呂知縣來到平南縣初戰告捷,精神抖擻,清晨卯正時刻便傳話衙役三班,各房書吏,先去值班站堂,自己著齊冠帶,升堂理事。先把郭美容、藍健榮、蒙卓欽等幾個人命案子的原告和見證人喚上堂來,當眾問他們所告何事,是否屬實。若不屬實,虛言反坐。然後叫他們當堂畫押。這時才命左右將胡景魁押上堂來。胡景魁到了這種地步,隻好自減威風,跪在堂口,等候審判。

呂知縣先問胡景魁:“胡景魁。有人告你勾結土匪,殺人霸產,可是有的?”

胡景魁說:“回稟太爺,治下身為裏長,一向遵守法度,不敢胡作非為,隻為平常辦理地方上公事,稍微嚴些,難免得罪鄰裏鄉親,因此日久生怨,不少人仇恨我,想挾嫌報複,為此聚眾生事,假詞捏控,請太爺做主。”

呂知縣微微一笑:“這麼說來,你是冤枉的了?”

胡景魁說:“本來就是冤枉的。請太爺明察。”

堂下觀審的人一看今天這種審案,像拉家常一樣,忍不住歎氣的歎氣,議論的議論。

有的說:“為啥不用刑?為啥不把威風拿出來?”

有的說:“是不是大老爺被銀子買通了,今天審案隻是走走過場?這種審案有什麼看頭?不如回家囉!”

當正堂下議論紛紛,說呂知縣今天審案,像和犯人拉家常一樣,呂知縣突然把驚堂木重重地一拍,大聲說:“郭美容,你來說說,到底是你冤枉他,還是他確實勾結土匪,殺你全家,霸占你家田產?”

郭美容聽了,走過來淚流滿麵地對胡景魁說:“你這老賊,心腸比蛇蠍還毒!三年前,你看上了我家的二十多畝水田,就勾結土匪蘇昌全殺了我全家,搶了我家糧食、牲口、財物。然後你假造借據,行賄官員,將我家田產轉到你的名下。我當時被擄到山上,本想跳崖自盡,但是蘇昌全說,你說我家與你家有大仇,如果蘇昌全帶人來殺了我們全家,為你報了仇,你不但任他們搶我糧食、財物不去報官,他的火銃隊也自守家門,不管閑事。蘇昌全說,要恨就恨胡景魁。他說如果我安安心心地和他過日子,他也許將來還能替我報仇。當時我正懷著孩子,已經三個月了,於是就苟且偷生地活了下來。後來蘇昌全帶人到藤縣去搶劫,我趁機叫一名信得過的兄弟向巡檢司告了密,但是巡檢司的人說,你已經剛向他們報過案了。於是汛兵抄了土匪的後路,結果前去打劫的土匪無一人幸存。我料定蘇昌全必死無疑,就連夜逃了出來。你向巡檢司告密滅了石硐寨土匪雖是好事,但你是出自於私心。你勾結蘇昌全用同樣的辦法殺人、劫財、奪人田產的事做得太多了。你擔心有一天蘇昌全會把這樣的事捅出來,讓真相大白於天下,所以就借刀殺人,借官軍之手滅掉蘇昌全。由此可見你這老賊是什麼樣的心腸。我回到娘家,聽說我家的田地已歸到你的麵下,就和我的兩個哥哥去問你要道理,你卻說我家公爹曾借你一大筆銀子,幾年下來利滾利已經翻了好幾番了。收不到銀子,隻好用田地相抵。而且已到縣衙過了戶頭。當時我要看借據,要知道中人是誰。你卻說,借據在你手裏,不能想在哪裏看就在哪裏看。中人也有,但不能就這樣平白地出場和我對質。你說有本事就到縣衙裏去告狀。告準了再去約四鄉紳耆,備酒席約個日子,你才能把借據拿出來,讓大家看了公斷,然後同到衙門裏打這場官司。你說你手裏有縣衙頒發的文書田契,田契上蓋有縣衙裏的關防大印,不怕我們撒潑胡鬧。我們本想到縣衙去告你,但我們知道縣衙裏以前那些官員被你買通了的,我們前去告你也是白費精力,所以一直忍到現在。你這老賊說我們前輩人借你銀子,今天就是個機會,把那借據拿出來讓大家看看,把那中人也給叫來我看看!”

胡景魁說:“要借據,要田契,你可以隨我到家裏去拿。但是你說我勾結土匪殺你全家,土匪得錢糧,我得田產,這完全是血口噴人。你有什麼證據?你說是蘇昌全說的,在他死之前,為啥不和他一同來對質?一同來衙門告發我?”

郭美容一口氣噎得脖子都粗了好幾圈,半天才說出話來:“你這是螃蟹走路——橫著爬!蘇昌全是土匪頭子,他能同我來衙門告狀?你說沒證據我們就把這話暫放一邊。你先把我們的借據拿出來看看,你說說中人是誰,我們好去請他到場作證。”

“中人早就死了。借據要我親自回去才拿得來!”

郭美容正要進一步質問,卻被李知縣將驚堂木重重地一拍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