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妄談篇(1 / 3)

60平米的幸福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人大智,蓋棺定論了房子和女人是男人讀書成功的兩大證明,而且把房子排在老婆之前,明擺著警告你我等努力爭當“房奴”的可憐蟲們:準備好了房子才去討老婆吧。

畢竟那是男人們的自我期許,女人可能並非認同這些道理。

“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

多麼溫馨的場麵,董永夠牛,一口破窯就把七仙女給打發了。

牛逼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司馬相如隔著一道破簾,彈奏一曲《鳳求凰》,“鳳兮鳳兮歸故鄉,遊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豔女在此堂,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由交接為鴛鴦。”簡直是公然調逗,這種小兒科手腕居然撩動美人卓文君的芳心。真應一句“招不怕舊,最要緊受”。

司馬這小子的經濟狀況大概類似一次性付清房貸後的小白領,隻有空殼,欠缺內容。結了婚,荷包就空空。二人隻好開店賣酒,卓小姐好呀,當壚把瓢,不是一般美女能放得下身段的。

沒有最牛,隻有更牛。落難公子被富家女追隨,心甘情願陪吃陪住生兒育女,在古代,寫成故事,該汗牛充棟了。

古人男歡女愛,房子是幸福庇護所,但有了女人,一切都可以商量。

有人調查,現代人的幸福感,與住房大小成反比。大了,老公的公生活擠壓了私生活,於是與老婆的交流少了,難得耳鬢廝磨,自然老婆的幸福感跌落;小的房子,男人一般沒有雄起,類似司馬先生,隻配繞著酒缸,給老婆當酒保的份。這時如果卓小姐累了,他再彈一曲《鳳求凰》,卓小姐保準打了雞血般精神,吆喝聲更甜更美。

不論古時美女,還是今朝熟女,家庭的幸福感,都是她們最終的指向。

長沙正和其他幾十個城市,拚搶著史上幸福感最強城市的座次。我想,家庭的幸福感,應是此類項排行榜的主要指標。

在對1萬名工人和5000個家庭進行的調查中,自稱“最感幸福”的英國人是每周平均隻掙255英鎊的,換算成人民幣,考慮到國情問題,這種收入大致相當於我們國家買了經濟適用房的小白領;至於房子大小,也就是個小戶型吧。

國家最近提出經濟適用房麵積控製在60平米,專家說“足夠了”,是不是真打算和國際接軌——60平米最感幸福?

這種空間兌換幸福的數學題,文科生司馬沒有做過。古時沒有開發商,政府也不報批,住房自建,大小沒人太在意。在溪穀水邊茅弄個草房,古人不稀罕的“別業”也成了今人豔羨的別墅。

必須討價還價

上世紀50年代的美國,種族隔離在南方風頭正健,黑人不能和白人同校,是教育領域種族隔離的最突出表現。堪薩斯州小女孩布朗的父親以校管會不讓孩子上白人學校為名,將校管會告上了法庭。聯邦地區法院根據以美國聯邦信奉的“分離並且平等”原則,判布朗敗訴。布朗一家不服,告上聯邦最高法院。

這是美國種族融合曆史中著名的“布朗案”。最高法院認為,白人和黑人盡管都有各自的大學,相對表麵的平等,機會的平等更重要。這種建立在膚色基礎上的隔離做法,會導致孩子的心靈與思想的不正常,從而毀掉孩子。而且這樣最後受害的,往往是黑人孩子。

1955年,最高法院就“布朗案”發布命令,督促聯邦公立學校結束種族分離,這一判決其實是用來對付固執的南方種族分離主義者的。

不管南方嫉恨於百年前的炮火紛飛,不管南方有怎麼類似3K黨的民眾,固執地認同州自治的美國南方民眾,最終臣服於契約精神,服膺於建國時的聯合聲明,維護《獨立宣言》的神聖性,開始審慎而艱難地進行著種族與多文化的融合。

規則是用來遵守的,盡管規則對當下自己的利益有所損傷。但強加於頭的規則沒有神聖可言,規則必須經過討論,而且是經得起討論的。

連同對遊戲規則的遵守,對人性的整體反思,正構成推動美國多文化融合的並峙雙峰。

而對人性的反思,從美國對奴隸製的清肅上可以顯現。美國南北方清除奴隸製,沒有想象中的容易,不是萌芽於獨立戰爭的槍炮聲中,也不是終結於南北戰爭的曆史審判中。美國人對奴隸製度的思考與清算,正在印證這樣一個人類公共倫理:思考的人類,在求生中,不斷地觸摸人類的道德底線,同時不斷抬升人類道德的門檻。

當初“五月花”運來的北美早期拓荒者,並非美國最早的移民,但毫無疑問地成了美國人公認的精神先驅。因為這些102名移民中,大多數是心懷自由夢想的政治移民和堅貞信仰的清教徒,他們對精神的追求,在驅趕北美那時荒蠻的持續奮鬥中,依然線索清晰。雖是星火,但不間斷閃爍。

奴隸在“五月花”抵達北美之前,在南美已是合法性存在,而生存條件嚴酷與廣袤的北美大地,則是奴隸製合理性存在的內因。一條利益的杠杆,既推動人類的發展,又反過來讓人類有條件歇口氣,坐地獄的入口反思自己行為。

從來沒有道德清明的經濟發展,從來沒有乾坤朗朗的遊戲法則,道德需要反思,法則需要討論。沒有反思的道德,是談不上進步;沒有討論的法則,談不上互信,沒有信服的法則,自然談不上彼此遵從。

在市場經濟強力運行的當下,我們習慣於哀歎道德的國將不國,忙於討論財富原罪,計較於遊戲規則的遵守,但沒有平等地製訂遊戲規則,沒有對遊戲規則像美國立國者那樣進行博弈,即所謂的充分的討價還價。討價還價,其實是一種有原則的讓步遊戲,柏楊深沉地說過,“讓步是一種能力”,但我們現在習慣的是“搶奪”和霸占,而不是可能的退讓;習慣與推崇叢林法則。遺憾的是,我們奉競爭為圭皋,我們缺乏讓步的能力。一個個黃光裕倒下了,我們隻能哀歎或嘲弄,黑暗裏,無名的黃光裕們在鬼影潛行。

彪悍的人生需要解釋

在古代,力大如牛者,皆是事業有成者——項羽立力拔山兮氣蓋世,不辜負楚霸王盛名;殺狗出身的樊噲瞪大牛眼,鴻門宴上“拔劍切而啖之”,哼哼,動我大哥試試?難怪是沛公身邊的紅人……這些牛人,重情重意,麵相估計也不善,大致虯髯滿麵,暴眼闊嘴。

蠻力,義氣,在冷兵器時代,是免於成他人刀下鬼、聚合人心的好辦法。

沒體力,總要有智力吧。

體態羸弱的,譬如劉備,躲在二楞張飛和猛人關老爺身後,江山打下,有肉吃有酒喝。可惜二世劉蟬心眼不濟,既無舍命護主的武將,也無決勝千裏的文臣,於是隻好乖乖地當司馬王朝的兒皇帝。武力,那時盡管已表現出傀儡的征兆,但沒一個不以為槍杆裏麵出政權。拳頭硬,身體棒,無理也能走天下。

彪悍的男人,向來享受造物主青睞的目光,不在戰場威風,就在情場得意。人生自古誰風流,任由猛男寫春秋。

強壯的男人給女人以結實的熊抱,安全的嗬護,還有“官人,我要”的強大資本。君莫見,昔日老員外招婿,至差,也要拋個繡球,看哪個體壯的小子能搶到;闊氣的,也要擺個你上我下的擂台,哪個最後打傻別人的,才是繼承家產的乘龍快婿。強人優先生育的邏輯兼容家族基業長青的命題,女兒,老父,各得其所。

那時中原的文才俊士不必哀歎美女胳膊隻向猛男拐,想想,同時邊疆的哥們為了討姑娘歡心,夜晚還不得競賽般地爬碉堡?

進入火器時代,大刀片子難抵子彈耍潑,衣冠整齊的八國聯軍大敗重甲披身的清軍,為欲所為,遂成衣冠禽獸。所謂的文明,蠻力退場,權謀當道。

認不清形勢的肌肉男山東二哥向那才女老徐示愛,遭遇拒絕,才讓當今暗戀老徐的詩人們長舒一鳥氣。

彪悍,開始轉型。一介醜女芙蓉姐姐,置千萬網絡拍磚於不顧,依舊顧影垂憐,歎息大美無人賞。其彪悍的做派扭轉網絡審美乾坤。

南京有一個“菜刀門”文學幫派,幫主“都市放牛”,這廝,體魄強悍、胡須滿腮,生就一幅莽夫相,但內心溫柔,整天與號稱“閨蜜”的姐妹討論人生。初見猜測職業,非殺豬則苦力。但他完美地將彪悍的人生大大地書寫——字字“以閱讀快感為榮,以故作高深為恥;以刀下留情為榮,以見血封喉為恥”,日下引無數粉死競折腰,朝思墓想,其情哀哀。

法國總統薩科齊最近在表態,對有可能會再犯的性犯罪者,應當通過荷爾蒙療法實施“閹割”。

如果說,文化是對“彪悍”的軟性閹割,那麼荷爾蒙療法則是對彪悍人性的最徹底打擊。

長沙一名老翁,近日以百幅字畫感謝福利院的照顧,每幅字耗時兩天。他以84歲高齡贏得無愧掌聲。強悍在此已是生命力張揚的寫照。

今年熱播劇《士兵突擊》中的傻人許三多,關鍵出手,盡撂倒牛人,連長幽怨地歎息:明明一個強人,天生一副熊樣。強人在眾生,彪悍其內心。這是一個神奇淹沒於貌似腐朽中的時代。

不要隻會剝別人的洋蔥頭

1999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葛拉斯在代表作《錫皮鼓》中的一個章節中,提及洋蔥地窖。洋蔥地窖是一個酒館的名字。裏麵坐了商人、醫生、藝術家等五行八作的人,反正就是社會中流砥柱的那夥人。大家想聊,但一開口,就離題萬裏,沒辦法讓談興興隆起來。搞著搞著,就麵麵相覷,冷場了。每個人都有憋在心底的話,每個人都痛苦地壓抑著。氣氛何其壓抑尷尬!這時酒館廚師切洋蔥了,辛辣氣味迅速搶占酒吧的每個角落,包括酒客的鼻孔與眼瞼。人們開始流淚,體麵地,無障礙地哭泣,很神奇,壓抑的真心話和著眼淚,赤裸流淌。

你真心,他也真心。真心無疑撕扯靈魂,而靈魂的疼痛無疑有眼淚的噴湧。反正已有眼淚流下,幹脆就痛快地說吧。

我不曉得在心理學上如何解釋這種現象。用同樣的果,可以導引出不同的因。流淚行為,是洋蔥刺激與靈魂疼痛後都可能出現的感官反應;洋蔥與痛苦的靈魂,是因。流淚是兩者可以產生的果。由洋蔥而流淚,由流淚而坦蕩靈魂。

葛拉斯看穿了人性中的黑暗,如果他隻是文學地描述酒客們,那他也不過隻到中華的餘大師那個程度——大抒情地問候或者問責中華文化,關於自身的陰霾,絕口不提,別人追打,也是狡辯連連,或者輔之以高姿態的藐視,真以大師自詡。就像這次詐捐,記者追問,他不及事實本身,就說別人迫害他,大意是,那人出身淒慘。而他自己一直是大專辯論賽的評委,不出口則已,怕自己一抬嘴,傷了人家命脈。類似武林高手,怕善心管不住糙重手腳。

這姿態,嗬嗬,葛拉斯是學不到的。

葛拉斯很認真,他說每個人心中都有洋蔥頭,隻看你是敢不敢剝而已。

葛拉斯將一本回憶錄取名為《剝洋蔥》。在回憶錄裏,他披露了自己60年前檔納粹黨衛軍衝鋒隊隊員的經曆。一時輿論嘩然,像大部分中國人一樣,怒罵其為何姍姍懺悔的,斥責其炒作新書的,批評其工於心計,好處撈夠,賣乖無恥的。

為了炒作著作,製造轟動效應,會讓自己被醜聞汙穢諾貝爾獎砌起的魁梧英名?

工於心計,沒必要拿人人喊打的納粹來炒作,風險未免太大了。

葛拉斯剝開了自己心頭的洋蔥,盡管辣味四散,令人眼疼,淚流,但他是坦率了,那是他掩埋60年的人生汙點,他沒有像更多曆經WEN GE的中國文化人那樣,把他歸之為時代的風暴,個人身處其間身不由己。

西餐多洋蔥,洋蔥味辛,刺激五管。他愛拿洋蔥說事,就如中國人多醬,柏楊老先生就喜歡用醬缸譬喻中國傳統文化,尤其是病菌猖獗、腐敗無用的傳統文化。拿老百姓常用的食材講理,在此點上,中西方作家套路似乎一樣。

不做旁觀者

有個富豪說要死後裸捐,引來網上罵聲一片:活著,卻一毛不花地享受死後“裸捐”的“哀榮”,此算盤打得猴精!

馬雲說他不讚成不留給孩子一分錢,“一個不考慮自己和孩子的人,也不能相信他會去考慮社會”。馬雲實在,他說出了心裏話,但不幸的是他顯然還有點心虛——你自己不留就算了,還質疑“不考慮孩子”的人的誠信問題。

股神巴菲特確實給我們中國富人出了道難題,不同的富豪有意無意地被拉上燒烤架,表達各自的財富觀。好玩的是,股神在美國隻是號召富豪捐出一半身家,在中國則演繹成“裸捐”、“死後裸娟”,玩得比巴菲特徹底得多!看來我們中國人向來喜歡製造道德高地,愛走極端,不玩則已,大家都在道德的遮羞布下玩叢林掠食遊戲;要玩,就直接嗨到高潮。

對富人階層,裸捐與裸體一樣是敏感詞;對於非富階層呢,裸捐與裸體也能成動詞,一碰就興奮,那種手腳無處安放的興奮。大富有大富的財富觀,小富有小富的財富觀。巴菲特的晚宴那不隻是考驗中國富人,也考驗著所有中國人的財富觀。我們誰也做不了旁觀者。

在微博上,另一個消息同樣熱傳:世界報業巨頭《紐約時報》日前宣布將停止出紙報,轉為網絡化生存。有人樂觀估計,中國的紙媒最多還有三五年光陰!我們國內的媒體投資者和精英還沒正式向《紐約時報》致敬,人家就開始自閹了。這真是讓人喪氣的年代,憋著勁圖謀舞台中央,結果未登場,舞台倒先自我了斷——撤了。

網絡不再隻是技術上的創新者,它還伴隨著對傳統價值觀和美學的催毀——我們曾經維係在傳統產業上的夢想與價值。它既能原生態地呈現中國人的精神症候,也在加速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同與融合步伐。否則,我們真成了這個世界的旁觀者。

德魯克的偏見

《時代》的締造者之一,魯斯先生,他對傳媒的至偉功績,早被人們闡述得淋漓盡致。

他與中國交情不輕。旁人問他,你的家鄉在哪裏?這位先生不假思索地說:中國登州。

是的,魯斯的父母是在上世紀初的中國山東半島的一個港口小城市登州相愛,魯斯的童年在中國度過。

在管理大師德魯克的回憶中,魯斯與眾多美國重要人物一樣,對中國懷有特殊的情感。“魯斯的情感反映出美國傳統的那種對中國的移情”。

“美國以最迷朦、多情而浪漫的眼神看著中國,像魯斯和羅斯福所憧憬的蔣介石的中國,或是尼克鬆和基辛格之於毛澤東領導下的中國”。

美國為什麼對中國多情?這是魯斯沒講,德魯克也沒有給出答案。

在德魯克眼裏,魯斯無疑是一個引導美國看世紀的領袖人物,他的認知能力,使他超越了他對傳媒本身的影響。

魯斯器重專業出色的人才,同樣,人傑德魯克也沒有掩飾自己曾經對魯斯延攬他時所表示出的欣喜若狂。

一個傑出作家,光著身體在辦公室寫稿,有主管告狀。魯斯知道這位作家是同性戀,於是反問一句:

“他的文章怎麼樣?”

“很好。”

“他追求你手下的女同事嗎?”回答是沒有。

“那麼她們應該知道該關上自己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