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也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整張臉哭得跟個花貓似的：“說了些客套話，大家都心不在焉的，草草散了！薑婉姐姐送來的補品得轉贈華辰殿吧，還是娘要親自去探望秀秀一番？”
“我這模樣，在外走動多有不妥，差人送去吧，”褒姒說道，“我改日再去。”
“是！”念兒將早晨薑婉來時拿的那些補藥一一包好送去了華辰殿，他對薑婉關心秀秀的舉動有些不滿，可見自己的娘什麼都沒說，他知道自己不該小心眼。自從周王在秀秀房中過夜後，褒姒看似失寵以來，念兒便對秀秀存了戒心，這仿佛違背了當初強留秀秀的初衷。
念兒差了下人去送，卻忘了告訴下人轉告秀秀這是鄭家送來的，秀秀接了補藥想著是東宮送的，也沒存個心思就吩咐人拿去燉了來喝。
探子回報申楚結盟一事，如今若不能讓伯服坐穩太子之位，日後大周政權必然顛沛。當日原本隻想威懾，逼迫申侯帶宜臼入京向周王請罪，可如今這局勢卻逼得他不得不對宜臼痛下殺手，這麼做到底對還是不對，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內心的猶豫和彷徨，隻敢在褒姒麵前表現出來，而褒姒的那番話定了他的心思，當務之急是防止申侯生變，他必須先穩住申後。褒姒讚成的態度是給周王宮湦的定心丸，他原本還惶惶不安，此刻已經胸有成竹了，申後與他在一起日久，他自詡對這個女人還是了解的。
申後宮裏的下人來報說是大王來了，申後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不等下人重複，申後就看見了周王宮湦，他邁步朝大殿走來，麵色黑沉，氣壓極低。
“大王？”申後隻來得及拜謁一句，周王宮湦就對著宮裏的下人說道：“都下去吧！”
“是，大王！”
見大殿變得空空蕩蕩的，申後心中一緊，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大王來找臣妾所為何事？”
周王宮湦沒有回答申後，自顧自地在案前坐了下來，拿起桌上水壺，為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你可知道寡人為何將你貶入這冷宮諸多年，對你不聞不問？”
“臣妾做錯了事，大王責罰也是理所當然。”
“你以為這是懲罰？”周王宮湦這話叫申後有些驚訝，想脫口而出地問一句“難道不是”，可話到嘴邊，申後知道以周王宮湦的性子，不會想聽這話的，才轉了話鋒開口說道：“大王是要臣妾在宮中自省？”
“省得如何？”周王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是接上申後話茬，這叫申後不由得舒了口氣，知道自己的思路沒錯，便繼續說道：“臣妾知錯了！”
“錯在哪裏？”
“身為後宮之首，卻不能給後宮做個表率，我居於後位卻無法行使王後的權力，更沒有承擔王後的責任，才叫當年後宮亂得一團糟！”申後分析道，也仔細地揣測著周王的表情，還沒有搞清楚周王為何會來。
“還有呢？”
“還有……”申後頓了一下，“還有就是宜臼年紀小不懂事，臣妾教導無方，叫他受了奸人的挑唆，竟然……”她說到這裏卻說不下去了，“臣妾以為，此事也怪不得宜臼，當年秦夫人手中有詔書，說如果大王不幸，宜臼就繼承王位！”
“還有呢？”周王宮湦聲音威嚴。
“還有？”申後這才明白周王算的是哪筆舊賬，“大王的意思是，宜臼繼位並非大逆不道，他對褒後下殺手，才是被趕盡殺絕的原因嗎？”
“啪……”周王宮湦的手拍在桌上，盯著申後冷冰冰地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是宜臼想殺褒姒，也不是大事兒嗎？要殺伯服也不是大事兒是嗎？就因為他繼位為王了，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了是嗎？”周王宮湦的聲音越來越大，叫申後覺得十分害怕，可也因為害怕到了極致，反倒是鎮定了下來，“寡人廢太子，褒姒尚且知道擔心宜臼，以繼別為宗勸寡人守禮。你教他的，就是為王者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