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隻想留一條命,不想死得這麼快。”褒姒坐了起來,喘著粗氣,用戰栗的聲音對周王宮湦說道,“當日鄭夫人懷有身孕,大王召臣妾入了宮,對臣妾盛極榮寵。看似冷落了鄭夫人,對她無情,實則從瓊台殿地道而入,夜夜陪伴鄭夫人。大王能捧臣妾上天,是為了保她。可如今楚夫人威脅更甚於秦夫人與申後,大王卻沒能對臣妾拉下臉,拒之門外,楚夫人必定忌憚臣妾,第一個要下手對付的也是臣妾,如此說來,臣妾性命岌岌可危。臣妾原是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可不忍看著大王一人在宮中孤軍奮戰,這種體會我在這兩年裏已經嚐夠了。”
“鄭夫人……”周王宮湦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忽然笑了出來,坐在褒姒的身側,從他的背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之上問道,“鄭夫人都過世兩年了,你還在和一個死人爭風吃醋?”
褒姒麵色羞赧,咬著下唇,別過臉去不敢叫周王看,她在他的懷中無比僵硬,就像是他的一席話真的戳中了她的軟肋。這叫周王宮湦玩味地看著褒姒通紅的麵頰,白色的肌膚裏泛著透亮的紅,比胭脂還要好看:“被寡人說中了?到現在你還在為鄭夫人的事情和寡人計較?”
“沒有。”褒姒低下頭去,這話說得很輕,顯得無比蒼白。
“寡人倒是想去寵幸別的女人,叫你獨守空閨,對寡人恨之入骨!”周王宮湦在褒姒的耳畔說道,溫熱的氣息摩挲著她脖頸的肌膚,“可寡人舍不得,怕你尋死覓活,你這一招比其他女人都厲害!”
“臣妾哪兒有?”褒姒有些發急。
“還說沒有?你要是尋常女人,第一次要死,寡人就叫你死了!”周王宮湦這話的尾音陰厲狠辣,褒姒身體一緊,心頭像是被攫住。周王下巴蹭著褒姒的肌膚,讓她緩緩放鬆下來,自然地靠在他懷中。“那臣妾是不是該多謝大王賜了臣妾這條命?”
“你和鄭夫人不同,不能相提並論,她的事情你清楚!別人若在寡人背後捅一刀,那就捅了。可你不同,你若舉起刀刃對著寡人,便隻是輕輕劃個口子,對寡人來說,這一刀也是要命的。”
“臣妾沒有,”褒姒急急地解釋道,“如今楚國威脅不除,大王心中不安,唯有聯合其他諸侯才能與楚相抗,為今之計便是讓齊國尊王。而齊伯與大王素有舊怨,唯有添門親事才是。”
“寡人之所以遲遲不治齊伯的罪就是有所猶豫,寡人新娶楚夫人,若再添齊姬,怕委屈了你!”周王宮湦想過此事太多遍,捋不順其中的利益得失,所以遲遲不走這步棋。如今他被流言逼到這一步,不得不做出決定了。
“大王把臣妾要的都給了臣妾,心裏的位置、身邊的位置,臣妾別無所求。如今大周王權岌岌可危,臣妾怎麼能隻顧一己私欲,置大王江山於不顧呢?”
“若納了齊姬,寡人不會真心待她,齊伯入京,齊姬告狀,如何是好?”周王宮湦問道,這話叫褒姒忍俊不禁,“大王不是一向擅長一碗水端平嗎?”她眉眼盈盈,看著周王宮湦,“當日臣妾入宮,大王也沒有因為寵幸臣妾就委屈了別人啊!”
“你又算舊賬了……”周王宮湦捏了捏褒姒的鼻梁,“寡人寵幸齊姬,你就不在意?”
“不在意。”
周王宮湦指著褒姒:“還是吃醋的樣子好!”
褒姒麵色通紅,低下頭去:“臣妾不在意,不是因為不在意大王,而是……”她低聲說道,話未說完就被周王宮湦製止了:“寡人知道,”他抬起褒姒的下巴,審視著褒姒的麵容,“寡人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褒姒不解地看著周王宮湦。
“你能把你的心裏話說出來,寡人覺得很好。”
褒姒淡淡一笑:“大王能與臣妾開誠布公,臣妾已經覺得這份恩寵難以回報了。”
“鄭伯離開,寡人本打算叫他來一趟顯德殿,現在寡人不打算這麼做了。”
褒姒不解地問道:“為何?”
“如今寡人娶楚夫人在前,迎娶齊姬在後;冷落你在前,寵幸宋妃的名聲在後。王叔前來顯德殿與你道別,寡人擔心……”
“臣妾明白。”褒姒依偎在周王懷中,無須他將這話再說下去,周王宮湦自己不在乎,可他不想褒姒被流言蜚語淹沒。他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頷首:“寡人叫王叔將念兒送回來,他也該想你了。”他用手輕輕地摸了褒姒的鼻梁。褒姒點點頭,想起念兒的眉宇,心中就泛起一片溫柔:“念兒越長大便越像大王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說起念兒,比說起寡人要溫柔得多,”周王宮湦微微有些不滿,“真是不想接他回來!”
褒姒伸出手攬住周王宮湦的脖頸:“大王又不是個孩子。”
周王宮湦捏了捏褒姒的麵頰:“這些天我吩咐了膳房做些藥膳給你補補身子,冬日將至,怕你單薄的身子難以禦寒,趁著念兒回來之前寡人帶你出趟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