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工作沒有訣竅和萬能公式，工作過程中也沒有那麼多轟轟烈烈的事情，更多的時候，教師都在平平常常的生活中，有時還必須麵對一些瑣碎和複雜的問題。但教師必須時刻警惕自己是否具有一種自省的精神，這種自省精神的核心是以平等的精神去看待孩子。
有趣和獨立思考
尊敬的各位教育同仁：
大家下午好！應《中國教育報》記者楊晨光的邀請，前來參加本次校長峰會。坦率地講，中學如何和大學配合進行創新人才的選拔，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令人滿意的做法。本來，去年北京大學的校長推薦製是個很好的嚐試，但在今日中國複雜的社會環境下，在推選標準、公平原則方麵的壓力下，一個新的嚐試變得無趣了。作為中學校長，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今天在這個場合，隻想就創新人才的特點談點個人意見。
剛才我有意用了“無趣”這個詞，為什麼很多事情不能用輕鬆有趣的方式來對待呢？當然，有些人會說因為升學這件事關係到人的前途和命運，不能兒戲。但我想人生很長，還有很多可能性，在開始階段就用擰巴的方式，以沉重的心情來處理問題，沒有愉悅感，怎麼能有新點子？當前對競爭的過度渲染，讓學校成為了戰場，讓學生、老師還有家長都成了戰士。但人間不僅隻有競爭，這個世界還應有逍遙與自在，有閑適與從容，有優雅與淡定。我非常肯定地說，沒有閑適、自由的土壤，就不會開出創新的花朵。
今天校長峰會在中國人民大學召開，而且又是討論關於創新人才的問題，我首先想到了人大的校友、已故自由撰稿人王小波。沒有用“作家”頭銜稱呼他，是因為“自由撰稿人”這個頭銜更能體現他率真、無拘無束的靈魂。雖然他現在快被很多人遺忘了，但他卻是我崇拜的少數幾個人之一，理由就是這個人太有意思、太有趣了。他在《拒絕恭維》一文中，說到過這麼一件事，“文革”中，他們去農村接受教育，觀摩貧下中農晚彙報。彙報詞如下：“最最敬愛的偉大領袖毛主席，我們今天下午的活茬是領著小學生們斂芝麻。報告完畢。”王小波當時一麵不勝悲憤地想到自己長了這麼大的個子，居然還是小學生，被人領著斂芝麻；一麵也注意到彙報人興奮的樣子，有些人連凍出的清鼻涕都顧不上擦，在鼻孔上吹出泡泡來了。然後他就開始評論：
現在我提起這些事情，絕不是想說這些樸實的人們有什麼不對，而是試圖說明，人經不起恭維。越是天真、純樸的人，聽到一種於己有利的說法，證明自己身上有種種優越的素質，就越會不知東西南北，撒起癔症來。我猜越是生活了無趣味，又看不到希望的人，就越會豎起耳朵來聽這種於己有利的說法。這大概是因為撒癔症比過正常的生活還快樂吧。
在這篇文章中他接著又講到被拘到禮堂聽一位青年道德教育家的報告。這位報告人的報告總是從恭維聽眾開始。在清華他說這裏是清華，是全國最高學府；在北大則說這裏有五四傳統啊；在人大則說這是有革命傳統的學校。然後就說在這裏做報告不勝惶恐。聽到這句話時，王小波罵了一句頂級的粗話。為什麼？他是這樣說的：“人家恭維一句，我就開罵，這是因為，從內心深處我知道，我也是經不起恭維的。”引用他的這段文字是想表明我對創新人才的培養和選拔的意見，我直覺通過規劃、工程不會有多大進展。被恭維或其他什麼理由架起來的人群，或者直截了當地說“被創新”的人群，有時連真實做人都不習慣了。我認為，當前，不管中學還是大學，最重要的是讓學生生活回到原來的地方，恢複他們對很多問題本真的興趣。如果我們一直被速度和效率驅使著生活，哪還有閑情逸致去欣賞路邊其實很美的景色？
再說王小波，當年他對數學感興趣是因為一次看到一個讓他笑斷腸子的故事。說19世紀以前人們對二次以上的方程求解是不知道的，17世紀意大利一個數學家對三次方程的解法有點心得。有一天下午，外麵下著雨，在教室裏，他準備對學生講講這些心得。忽聽“哢嚓”一聲巨響，天上打下個落地雷，擦著教室落在花園裏，隻見青色的電光從狹窄的石窗照進來，映得石牆一片慘白。教授手捂胸口，轉過身來，對學生們說道：“先生們，我們觸及了上帝的秘密……”舉這個例子是想說，不管麵對什麼樣的問題，如果我們能找到有趣這條路徑，就可能提前到達創新的目的地。我記得一位學者講過一件真實的事情：在信息比較閉塞的年代，某大學幾個大學生獲悉圖書館裏藏著不少所謂的色情禁書，但依靠現行的檢索辦法根本找不到。於是他們就努力“創新”，終於如願以償，找到書籍並做了細致的摘抄。但被老師發現，除了尷尬和窘迫，在這件事中有一個重大收獲，那就是在考證典籍上有了新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