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在等你。”劉繼西話沒講完,序子上前一個搶背把劉繼西摔得老遠,序子趕上去踩住他肚子,“還來嗎?”

“我不是講在等你嗎?你打我做哪樣?”

“我打你欺侮俞先生!”

“不是欺侮,是開玩笑!”

序子放他起來,給他一耳巴子,撿起書包自己走了。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劉繼西告訴序子:“以後你可以隨便過線。”

文光小學的先生大部分都是認得的舊先生,課上得從從容容,和和順順。

滕嗣榮滕先生和張順節張先生是兩個能人。算術、常識、國語、音樂、體育哪樣都能教。尤其是滕先生還會填詞作曲,爸爸也喜歡他,常跟他接近。他見到爸爸就一鞠躬,小時候他是爸爸的學生。

“中華男兒血,應當灑在邊疆上。飛機我不怕,槍炮我不驚,我有熱血能抵擋……”仰著腦殼踩風琴,放開嗓子教學生唱。弄得非常之激昂慷慨!

有時候湖州和安徽的貨郎背了大褡褳包進學校賣湖筆徽墨,還有長沙賣字帖和雜書的,學校先生都讓他們進來,認為這是好事,沒有生氣趕他們走。

序子嫌毛筆材料做工馬虎,筆杆都是彎的,隻買了一本蘇東坡的詩碑和一本《草木皆兵》苻堅小故事。小故事是因為封麵畫得好。苻堅帶著苻融站在城上指著城外八公山草木說:“此亦勁敵也,何謂少乎?”派頭很足,看了養人。蘇詩碑雲:“鄱陽湖上都昌縣,燈火樓台一萬家。水隔南山人不渡,東風吹老碧桃花。”

寫到,寫到,後來覺得蘇字不怎麼好了。看到家裏藏的真拓米元章、蔡京的字,覺得米、蔡的字好,後來更覺得蔡京的字特別的好,曉得蔡太師人壞,一邊學一邊可惜。後來爸爸強迫學顏魯公,說顏魯公是個忠臣。序子心裏想,顏字呆板,不管字的筆畫多少一律一樣大,蠢,用起來不方便,不好看,跟忠不忠沒有關係。學來學去,不曉得往哪裏走才好。爸爸寫字隻是規規矩矩,看不出功夫。個石伯伯的字大家說好,寫的是漢隸,序子沒看過他的行書,分不出真本事。

有一天,文光小學校長和先生在辦公室講白話。

陳克武講:“柏輝章這個人像是專一來朱雀找茬子的!”

“怕是!”左兢遠先生說。

“找哪樣茬子?朱雀冇欠冇賒!”梁長濬先生說。

“政治賬像打麻將,很複雜。”滕嗣榮先生說。

楊少榮先生問:“有沒有人見過柏輝章?”

“我、我、我見、見過,他、他到我屋看、看、看過家、家、家父。”田景祥先生說。

“長得如何?”張順節先生問。

“文、文雅,清、清、清秀!”田景祥先生說。

“陰詐!”滕風北先生說。

“這類人,我倒真是想會一會……”梁長濬先生說。

“我也想會一會。要會就要搞點名堂!”陳曉丹先生說。

龍執夫先生有點擔心,“沒有事,這類人最好別碰。”

文光小學給指揮部柏指揮官寫了個請求幫忙並接見校長陳曉丹的報告。很快就收到同意的批示。

通報之後陳曉丹很快在考棚門口見到走出來的秘書,被帶到辦公廳柏輝章麵前。兩個都是漂亮人,心裏舒服。

“令尊是長卿先生吧?”柏輝章問。

“喔!喔!”沒想到柏輝章先拱了個“卒”,“喔!那是家祖。司令怎麼認得?”

“喔!失禮之至;我是遵義人,家父與令祖在遵義有過詩酒之誼。”柏輝章說。

“是的,是的!家祖在遵義‘柏青書院’任過幾年教席……”陳曉丹聽說過一點點這類消息,勉強還用得上。

“家父曾經深情說起,是得益匪淺的忘年之交……哈!哈!——喔!我倒忘記了正事,陳先生這次來敝部有什麼見教?”

“嗯!是這樣!嗯!”

“不要客氣,請說無妨。”

“是這樣。我們朱雀城曆來對學生的教育安排都有軍事訓練課程。眼前這半年間忽然中斷了。從培養學生愛國基礎來看,這是一個損失。所以我們請求柏司令幫助我們讓這個傳統訓練繼續下去……”陳曉丹先生說。

“這是好事情!你看,我怎樣進行協同動作呢?”柏輝章問。

“請派位軍事教官到學校來!”

“好!好!怎麼我以前沒想過這方麵的事情呢?真是懈怠之極。好!我馬上辦!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