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公主是真心疼愛沈姐姐,所以才會這般安排,可是她不知,她認為好的蘇府,卻是一座藏汙納垢的府邸,沈姐姐這樣單純的人,嫁進那樣的府邸,怕是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沈姐姐,公主可以不在乎世人怎麼看,沈姐姐你呢?你難道不在乎沈府怎麼看嗎?”想了想,季望舒覺得還是隻能暫且將沈府推出來擋一段時間再說。
由昨天去沈府的經過來看,沈府可是真心關心沈姐姐的,相信沈姐姐不會感覺不到。
也正如她所料,沈雲雀果然點頭道,“望舒妹妹,外祖一家對我極好,我怎能不在乎外祖一家的想法呢,隻是,我實在找不到能勸通娘親的辦法了,望舒妹妹,你可有法子?”
法子麼,倒是有,也隻能通知沈府讓沈府出麵了。
“沈姐姐,這事唯有你和公主說清楚,得先問過沈府的意思,沈府同意了你方能答應。”季望舒道。
沈雲雀歪著腦袋想了想,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先不管外祖一家會不會同意,但至少總比娘親求了太後祖母直接賜婚要好。本來外祖一家對娘親弄丟了自己就已經很不滿意了,若娘親再直接求太後祖母為她賜婚將她嫁進蘇府,外祖一家對娘親的不滿,隻會更重。
“望舒妹妹果然聰慧,這法子卻是極好的。”沈雲雀心中主意一定,這幾天糾結於心的矛盾總算放下了。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想著還要去華府,季望舒便起了身道,“沈姐姐,天色不早,我就先走了,沈府那邊我會先去通個消息,沈姐姐莫要擔心。”
沈雲雀也起了身,依依不舍地道,“望舒妹妹,等事情解決了,你再來看我好不好?”
季望舒笑著點頭應下,沈雲雀又親自送她出了公主府,看著她上了車駕這才轉身。
出了公主府直奔華府,因著華容之還沒回來,華府的暫由秦三娘子代管,見她來了,秦三娘子親自迎了過去。
進了華府宴客廳,季望舒才發現宴客廳裏除了等著她的胡九外還有客人,那人倒也生得無比俊秀,隻是一身紈絝的氣息將他眼中的犀利給藏了幾分。
“郡主,這位便是咱們四海錢莊掛名的東家榮安侯世子。”秦三娘子為她介紹。
李明潤抬頭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想到這小姑娘安排的那些事,這嘴就不由抽了抽,一眼又看到白芍手裏拎著的籠子,想到燕梁國師臨行之前專程去了一趟靖安侯府送了一隻鷹給這小姑娘,他就盯著那鷹細細看,這一看心裏頭就忍不住羨慕,這可是隻極為難得的海冬青,便是北漠國的勇士,也很難馴服這種桀驁的鷹,也不知那燕梁國師怎就舍得將之送給這小姑娘?
七七似是感受到李明潤的眼光,衝著他發出唳聲,李明潤雖沒讓嚇到,卻也驚了一下。
季望舒忙轉過身子看著籠中的七七,輕聲安撫,“七七,別鬧,他沒惡意。”
七七似是聽懂了,圓溜溜的眼珠子朝李明潤轉了轉,爾後又趴了下去,一事懶洋洋懶得搭理這凡人的模樣。
看著這一人一獸的勾通,李明潤忍不住咋舌,小姑娘美則美矣,就是太過聰慧了,讓他這個堂堂榮安侯世子也不禁汗顏。
季望舒順著李明潤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想著上京城關於這榮安侯世子風流倜儻又無比腹黑的言論,隻能說,榮安侯世子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長安見過世子。”大大方方福了禮,季望舒就將頭轉向一邊的胡九道,“可是查到些什麼了?”
胡九拿眼瞄了瞄自家紈絝之名在外的主子榮安侯世子一眼,呐呐地道,“是查到了蘇府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不過隻有公子才知道,郡主您還是問公子吧。”
看胡九看著榮安侯世子那敬畏的小眼神,季望舒便知道他嘴裏的公子就是榮安侯世子,當下轉了頭看著榮安侯世子道,“世子想要從長安這裏知道什麼才肯相告?”
李明潤擊掌而笑,“爽快,我想知道,郡主查蘇府卻是為何?”
季望舒挑眉,“世子難道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李明潤心中曬然,倒也不隱瞞,“我的確知道郡主查蘇府是因為蘇尚庭,隻是郡主查蘇尚庭,卻又是為何?”
“那世子糾結長安查蘇駙馬卻又是為何?”季望舒笑吟吟地望著他,不答反問。
李明潤勾唇淺笑,“本世子閑著無聊,所以好奇不行嗎?”
一邊的胡九暗暗腹誹,公子您的好奇心可從沒這麼強過,您可是親自出馬,將蘇府查了個底朝天不說,就連蘇三爺的小妾和蘇大爺私通且生下兒子的事也查出來了,也不知道那蘇三爺若是知道自個寵愛的小妾給他戴了綠帽子,他將侄子將親兒子養後,蘇三爺會不會氣得去找蘇大爺拚命?
“世子既然對長安查郡蘇府的事的好奇心這般之重,想必亦是知道長安和沈姐姐關係素來交好之事,如此,長安徹查蘇府可解了世子心中的好奇?”季望舒淡笑回李明潤。
這個他的確知道的,他想不通的是,沈雲雀是惠安公主失散多年的女兒,這才剛回上京,怎的就和季望舒交好了?
這小丫頭,當真是因為和沈雲雀交好的原因,所以不惜調查蘇府和蘇駙馬嗎?
他在心中暗暗思忖,又覺他對這小丫頭了解甚少,根本無從得知這小丫頭所言是真是假,想了想就道,“據我查來的消息,惠安公主有意和蘇府結親,郡主可是知道?”
“長安剛由惠安公主府出來,亦剛由沈姐姐那裏得知此事。”季望舒倒也沒瞞他,直言相告。
沈雲雀竟是將這樣的事都告訴她了?看來兩人交好是真的!
李明潤暗自忖著,嘴裏卻漫不經心地問,“沈姑娘可是非常滿意這門親事?”
他一問出,季望舒就不由得細細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但眼裏卻閃著一幾不可見的緊張,她便不由皺了眉,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人,隱匿得讓世人都道他是一個紈絝公子哥,卻對一個閨閣姑娘家的親事這般上心,難不成他——喜歡沈姐姐?
想到這裏,她又不由得正眼打量起李明潤來。
天庭飽滿雙瞳清亮有神,嗯,倒生得一副好臉孔,配沈姐姐倒是不差的,身世嘛,聽說榮安侯很是複雜,嫡子眾多,如今的榮安侯夫人也是填房夫人,不是他親生母親,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穩穩坐牢榮安侯世子之位,可見手段心機都不差。
唯一不好的,便是他風流倜儻紈絝公子哥的名聲了,好在,這唯一不好的名聲,也是他故意演給世人看的,所以倒也不算什麼不好的了。
“世子這般關心沈姐姐滿不滿意這門親事,難不成是對沈姐姐有所圖謀?”打量完畢,季望舒一臉戲謔卻又一本正經地看著他道。
原就被她打量得心裏有些發虛的李明潤,再被她這麼一臉戲謔又一本正經的問出這麼一句,他就忍不住咳了一聲掩飾心中的慌亂才道,“郡主,在下心已有所屬,郡主不必懷疑在下對沈姑娘有所圖謀。”
這確就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了。
季望舒抬了抬眼皮,“這樣啊,既然世子對沈姐姐無所圖謀,那沈姐姐滿不滿意這門親事,長安就不便相告了,長安已將長安本意說與世子知曉,世子可否將所查蘇府之事悉數相告長安了?”
狡猾的小丫頭!
李明潤心中暗自磨牙,忍了忍由袖中掏出一疊紙遞了過去道,“這些,都是在下查出來的,你且拿了回去慢慢細看。”
季望舒伸手接過粗略一翻,厚厚一疊全寫滿了,也不知這榮安侯世子是不是將蘇府的祖宗八代都翻出來給查了個透。
“多謝世子,長安告辭。”季望舒將那疊紙遞給白薇便起了身。
李明潤卻又由袖中摸出幾張紙遞給她,狀似不經意地道,“這幾張上麵,寫的是關於惠安公主看中的蘇二公子的事情,郡主放心,這上麵所寫皆是事實,無一不實。”
季望舒含笑接過,若之前還隻是猜測這榮安侯世子喜歡沈姐姐,這如經卻是可以肯定了,榮安侯世子,絕對喜歡沈姐姐,不然怎麼特意將蘇二公子的事單獨放在一邊給她。
“長安代沈姐姐謝過世子。”收好那幾張關於蘇二公子事跡的紙張,季望舒淡淡道。
李明潤難得紅了臉,偏了頭道,“本世子又不是為了沈姑娘才調查這蘇二公子的,是郡主要查蘇府,本世子這才查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長安就不將這些告訴沈姐姐了,省得沈姐姐聽了,還道世子對她有所圖謀。”季望舒笑言。
李明潤一噎,看著她那張狡猾的小臉蛋就覺得心裏添堵,無力的揮了揮手,“郡主且去吧。”
目送著季望舒帶著她那兩個小丫鬟退了出去,李明潤就覺得今天虧大發了。
什麼都沒有從這小丫頭的嘴裏套出來,反倒是他,被這小丫頭套出了心思!
“世子今日,亂了陣腳。”一邊看了半天戲的秦三娘子掩了笑道。
李明潤也知他這點心思瞞不過久經情場的秦三娘,不以為然的反嘲過去,“三娘你遇到和華老板有關的人和事,可能做到不亂陣腳?”
秦三娘子撇了撇嘴,懨懨地走了。
出了華府,車駕行至臨水街就被攔下了。
攔她車駕的,是邊墨硯身邊的長隨青龍。
邊墨硯要見她,就在長樂賭坊。
由後門進了長樂賭坊上了二樓廂房,正看著樓下的邊墨硯扭過頭朝她看過來,“郡主請坐。”
季望舒也沒猶豫行至他對麵坐下,“邊世子尋長安來,可是有事?”
“這些是長樂賭坊的賬薄。”邊墨硯指指桌前一堆賬薄,爾後又指向另一堆賬薄道,“這些是紅袖招的賬薄。”
季望舒看了看桌麵堆得老高的賬薄一眼,卻沒伸手去拿,隻皺了眉問,“你今兒叫長安來,不會是想著把這些賬薄扔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