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城據社:“城狐社鼠”的化用,謂倚仗勢力為奸的人。
蔽於灶:蒙蔽灶神。舊時民間以臘月二十四日為灶神上天之日,向天帝陳說人間善惡。元方回有“小鬼應猶畏灶君”詩句。
若曹:汝輩,指衙役。
吳頭:即“吳頭楚尾”之簡略,今江西省北部,春秋時吳楚兩國交界之處。黃庭堅《謁金門》詞:“山又水,行盡吳頭楚尾。”
崔護:唐孟欒《本事詩·情感》載,不第進士崔護遊都城南,遇一女子倚小桃佇立,甚屬意。明年清明徑往尋之,已鎖門離去。因題詩曰:“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所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美人芳草:屈原《離騷》中用美人手植蘭蕙,用芳草修飾自己,比喻主人公的正直高潔。此處與末句“九畹揀枝”,均以蘭花喻王校書。
九畹:古代地積單位,《離騷》:“餘既滋蘭之九畹兮。”王逸注:“十二畝曰畹。”又劉逸注《文選》左思(魏都陚》雲:“畹,三十畝也。”說法不一。
毛錐子,遂之儔:毛筆與毛遂結為好友。毛錐,毛筆的別名。毛遂,戰國時趙人,平原君門下食客。趙孝成王九年(前257),秦圍邯鄲(今屬河北),平原君到楚求救,他自薦同往,說服楚王同意趙、楚合縱。儔,同輩。朋輩。
束發:古代男孩成童束發為鬌,因以為成童的代稱,此指毛筆做成時。
七步八叉:七步,曹植少有才華,曾於七步內成詩。八叉,溫庭筠才思敏捷,八叉手而成八韻,有“溫八叉”之稱。
敷陳文教讚謨猷:宣揚教化輔助大政。敷陳,鋪述,詳泇論列。謨,謀略。猷,謀略。謨猷,指國家大政方略。
厥躬:它的杆子。厥,其。躬,身軀。
退筆塚:隋代書法家智永,相傳他居淅江紹興永欣寺學書法三十年,勤學苦經練,退筆成塚。
囅然:美貌。
秦皇笑禿發:《史記·秦皇本紀第六)“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此指秦始皇焚書坑儒。
魏帝嘲尖頭:指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以武力得天下,不重視文功。
子文:漢張禹,字子文。通經學為博士。元帝時詔授太子(論語》。成帝即位,尊以為師傅之禮。河平中拜相,封安昌侯。以病乞骸骨。
郗生:郗士美,唐人,年十二通五經,史記漢書皆能成誦。
班生投:班超投筆從戎。《後漢書·班超傳》:“(超)家貧,常為官傭書以供養,久勞苦,嚐輟業投筆歎曰:大丈夫無他誌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得久侍筆研(硯)間乎!”後以“投筆從戎”比喻棄文就武。
鏤象管,裝錦鞲:刻製象牙筆筒,裝飾華美的筆袋。鏤,刻鏤。鞲背套,用以束之袖以便行動。此指裝筆用的袋。
綢繆:猶纏綿。謂情意深厚。
浮漚:浮,飆在水麵。漚,沉在水中。意即上下。
中書君:韓愈《毛穎傳》:“累拜中書令,與上益狎,上嚐呼為中書君。”毛穎,指毛筆。後因以“中書君”為筆的別稱。
管城:古人稱筆為管,別稱管城子。
黃奮基《晚香堂詩草》
黃奮基(1836―1913),邳縣官湖東南小黃場人。清同治間稟生,光緒間貢生。先生出身寒門,過著“茅屋容膝”、“薄田無百畝”的艱苦生活。青年勵學,辛勤“鐫磨舉業”,曾十四次赴州、府應試,“屢冠群曹"(見《竇楣園奠文》)。但他一生未曾出仕,蠖屈鄉曲,清貧自守。“一半教書,一半借售醫藥糊口”,先後在艾山聚仙台、澇溝、徐家、丁字溝、曹家場,倚宿等地設館授徒。五十二歲起在邳城學宮主持東徐書院五年。晚年兼營藥鋪。執教五十年,學者景從,百餘學生中有四十九人考中州府舉業,“蜚聲庠序,聲望彌高”。先生平生精心詩作,雅愛“長吟苦思,推敲佳句”。所見所聞所感,均有吟詠,著有(晚香堂詩草》四卷詩作八百七十首。民國二十五年前後,該詩稿曾由其門生竇棺園帶到上海準備付印,因日寇侵華未能如願。後該稿由黃奮基裔孫立誠珍藏。
黃奮基一生經曆的清末民初,是我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時期。其間邳州農村經濟破產,生民塗炭,連年水災匪患,百姓終日掙紮在死亡戰線上。先生生活在農村,凶年饑歲,自己有時也要靠“買得升鬥”暫濟燃眉。他常作詩反映人民疾苦。如《荒年行》、《憶昔二首》、《癸未紀災)、《歲暮感懷》、(紀災)、《觸目》、《賣兒謠》、《對酒抒懷》,《晡日偶成)等詩篇描寫了“洪波無畔岸,大澤舞黿鼉”、“千裏之內地無毛”的災年饑歲情況,民不聊生。“中戶”人家“家家盡把耕牛賣,先償官糧後私債”,“下戶”人家“隻得還家賣兒女”。“朝食野蒿夕樹皮”,流亡到“江南”或“北鄉”乞討謀生。詩人對這種“萬家虛爨火,百裏半蒿萊”的嚴重災情,寫得“動魂驚心”,令人不能卒讀。在這樣的大災之年,地方官吏為保住紗帽,不僅不“上報言災”,而且敲骨吸髓。“人已田禾沒,官就賦稅催”,正稅之外還要科派”圩捐兵費”,不管人民死活。雖然有時也搞些”救難恤災”的“義賑”或平價賣穀,但“杯水車薪”,“十不救一”,不僅“饑氓”不能得到救濟,反而造成官吏從中侵漁中飽的機會。詩人在《賣倉穀》一詩中,對官家開倉賣糧的情況有較為具體的描述:鄉下人“百裏不憚勞,來城買倉穀,”必須提前排隊付錢領票,要趕很遠的路,競有“二三日不得領票空手而歸者”;經手的官吏又從中剋扣,有幸買到的。“每人隻準買淮鬥五升(折合當地二升多),可憐“家有十餘口,數日饑腸吼”,他們抱著餓肚子,等了幾天才買到可以粒數的救命糧,拖著饑乏交困的身子,“各自抱頭哭”著回家。詩人與這些受害者有共同的命運,因此,對這種忍氣吞聲的情景寫得字字血,聲聲淚,體現了對災民髙度同情,對不合理的社會製度給以深刻揭露。
邳州地處“江南山東舊接壤”,每逢荒年饑歲,盜賊出沒。詩人在《癸卯之春運河南北盜賊紛起》和《彌盜詞》等詩中,對官府縱容土匪禍害鄉裏的情況和原因作了描述和分析。往日,土匪趁“青紗帳起”四出搶掠,現在青天白日競敢“所至無阻擋”。他們“初掠牛馬繼掠人,掠得兒女銀百兩”,鬧得“閭裏家家晝閉門,郊外有田不敢耕。”為什麼“盜風如此之盛”?詩人沉痛地指出“盜本是良民”,也們為“饑寒驅迫”鋌而走險。他們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官府豪紳與土匪互相勾結,“今則盜首托紳巾”,而州官則是不捕盜的“賢主人”,揭示了官匪狼猾為奸是盜賊紛起的社會根源。
黃奮基長期受封建禮教熏陶,思想觀點不可能超越儒家的倫理道德範疇。他對“東鄰得飽暖,西舍正饑寒”的貧富不均現象深為不平,但隻能空想有一天能“均造化”而“兩家同樂”。官家“積穀二十年”,“室如懸罄”的百姓,“共指官倉”忿忿不平,他卻“翹首望恩波”,指望那些為富不仁的“仁人”發發善心,出來“救難恤災”,“普濟生民”。《感秋》一詩中,他麵對辛亥革命“金飆,”大興“蘆花秋風”之歎,滿懷“黍離”之憂,慨歎“江山非故主”,體現他對重大社會變革抱殘守缺,思想守舊。
詩人的寫景詩,大都是淺直平淡之作,缺乏蘊藉雋永之句。至於那些吊古詠史之作,大都玩味典藉,絕少寄托。倒是那些描寫農村的田園情趣的詩和雜感小詩,傳情見誌,尚能清人耳目。如《采蓮歌》,以蓮花自況,寄寓高潔。《種菜》以“世味”和“菜味”相比,抒發自己清貧自守的抱負。《四時田園雜興》寫四時農事苦樂,民間風土人情,反映當時古樸淳厚的民風。《鄉會俚詞》生動地記述了春節文娛活動盛況:大頭僧、獨木轎、獅子舞,“街前街後喧鑼鼓”,熱鬧非凡,為春會“相習已久”留下珍貴曆史資料。《清明》一首七律,含蓄蘊藉,感人至深:“欣欣萬木各爭榮,抱郭青帶山一橫。如此春光都辜負,瀟瀟風雨又清明。”開頭兩句,先寫近景“萬木爭榮”,接寫遠景“青山帶橫”,繪出一片春和景明,欣欣向榮的三春景色。正是人們踏青尋樂的大好時光。按理,詩人應接寫他的遊春興致;但三四兩句,筆鋒急轉,一反前意,卻接寫“花節無心賞”的愁苦。“如此春光都辜負”,筆力沉著,道出詩人萬分惋惜的心情。為什麼辜負春光呢?聯係他當時其他詩作,詩人正處在“斷酒已三月,除葷近半年”(《荒春歎》)的宭境,他終日為“囊空債廣”而發愁,悵望“滿樹榆錢”空作“療貧設想”(《丙午感春》〕,哪有閑情逸致去領略佳節風光!融情於景,清新平易,可以和王禹偁的“無花無酒過清明”名句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