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羅庚:最慘不過修路時(2 / 2)

但也有逼不得已試險的時候。例如,我們曾推車經過一個小工廠門口,兩隻惡狗忽然竄出來,對著我們狂吠,眼神凶狠,動作凶猛。這時哪裏還顧得上車胎的死活,倆人跳上車沒命狂蹬。逃出去數百米後,終於停下來,一摸輪胎,已磨得燙手。

更多的時候,即便是土路也隻能推行,因為挖土機刨坑是分內之事,但在這段路上,常常缺德帶冒煙地刨出“坡”來。我們就碰到過這樣一段坡,總長也就十幾米,但角度有45度以上,上麵居然還很平整的鋪了一層沙子,非常滑。兩邊一看,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河穀,此為必經之處,絕無第二條通道,這可真是要命了。沒辦法,隻能苦了登山鞋使出攀岩的招數了:先拿左腳刨個坑,踩結實了,右腳往前邁一小步,再刨個坑踏穩;雙臂用力把車往上推一截,將全部重量壓在右腿上用力撐住後,左腿再向上跨一小步,接著刨坑,如此循環往複。期間還得萬分小心,絕對不能摔倒,因為旁邊就是河穀。好不容易推到坡頂時,雙腿打戰,雙臂發麻。回頭一看,很是驚險。

話說回來,這角度的坡不隻走人和自行車,還走四個輪兒的汽車。我真是很想“欣賞”一下機動車如何過這種坡。結果走出不到半公裏,就在小山頂上,親眼目睹了如下的精彩片段:

前方山腳處,一輛中巴車本來正勻速地、東倒西歪地在那條坑坑窪窪的路上行進,眼看著前麵就是一個角度同樣很誇張的下坡,可車快到那坡頂時,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突然更加快速起來——我幾乎能想象出司機若無其事地猛踩了下油門的鏡頭,說時遲,那時快,車離地騰空飛越了出去,淩空越過那段下坡,飛行時長大約半秒多。接著,左邊車輪“咚”的一聲先著了地,車就那樣歪著前行一段後,右邊車輪才著陸。車在坡與坑之間扭動了幾下,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揚長而去。我倆早已目瞪口呆,全身冷汗。聽說過貴州司機飛車相當牛,沒想到竟牛到這種程度。咽口唾沫,撫平心情,繼續趕我們的路。半個多小時後,我們也到了飛車的土坡,打死我也不敢飛下去。隻能捏緊車閘,身體拚命往後仰,與坡呈45度夾角,用腳後跟耐心地刨著坑,刨著坑……

玩攀岩的朋友,如果嫌淨身爬山不夠刺激,下次不妨推著自行車試試……

不過,這路上也不全是痛苦。

那次拐進蔡嶺時,前方豁然開朗。廣闊的稻田盡頭,矮矮地延綿著幾座山;一輪火紅的太陽褪去刺眼的光芒,懸掛在山尖上,金色的餘暉,模糊了山的輪廓,輕柔地灑在稻穗上;稻穗隨著微風輕輕地搖擺,泛起金光燦燦的波浪。地裏站著兩三個婦人,背對著夕陽,彎腰割稻子,那披著金黃落日的模樣,像極了米勒的名畫《拾麥穗》。山醉了,田醉了,看的人也醉了,隻剩那幾個婦人手裏的鐮刀,還饒有興致地左右揮舞著。忍受了修路的折磨,或許隻是為了遇到落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