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近代史上,容閎是一位傑出的資產階級愛國主義者。他於1828年11月17日生於廣東澳門附近彼多羅島的南屏鎮,1912年逝世於美國。為了發展資本主義,實現“維新中國之目的”,他把全部熱情和精力都獻給了祖國,為中國近代工業的發展,為中國人開眼看世界向西方學習作出了卓越的成績。
一
容閎的愛國主義思想形成何時?這雖不能明確地劃一道時間界限,但其明顯地表現出來,當在他於美國留學時。留學期間,他就非常關心國內政治及人民所受的痛苦。他曾說:“予當修業期內,中國之腐敗情形,時觸予懷,迨末年而尤甚。每一念及,輒為之怏怏不樂,……更念中國國民,身受無限痛苦,無限壓製。”
中國近代史是一部屈辱的曆史。自鴉片戰爭帝國主義打開中國的大門後,帝國主義強迫中國訂立了一係列不平等條約,在中國劃分勢力範圍,殘酷地壓迫和剝削中國人民。清朝統治階級原來采取閉關政策,這時又轉向崇洋、媚洋,勾結洋人。國內政治更加腐敗,階級矛盾空前激化,農民起義不斷發生,中國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一切,是他愛國主義思想產生的社會根源和政治基礎。
容閎由於家境貧寒,受中國傳統教育不多,自幼就在澳門一個教會學校讀書。後於1847年隨一個美國傳教士赴美,在美國先後學習了8年。到美國後,生活上比較困難,常常半工半讀,“灑掃拂拭”,“劈柴、生火”,“雖嚴寒雪深三尺,亦必徒步”。並替同學辦夥食,替“兄弟會”管理圖書等。盂鬆學校曾以“畢業後願充教士以傳道”為條件,要資助他,被他拒絕了。他說:“予雖貧,自由所固有。他日竟學,無論何業,將擇其最有益於中國者為之……若限於一業,則範圍甚狹,有用之身,必致無用。……況誌願書一經簽字,即動受拘束,將來雖有良好機會,可為中國謀利者,亦必形格勢禁,坐視失之乎。……蓋人類有應盡之天職,決不能以食貧故,遽變宗旨也。”為了盡“維新中華”之“天職”,保持其自身的獨立和為祖國服務的自由,他甘於放棄這種“資助”。
容閎於1854年以優異成績畢業於美國耶魯大學,他是第一個留美畢業的中國學者。在校時,他刻苦用功,成績優秀,“名譽頗佳”,美國很多人士希望他留居美國。美國人特韋契耳說:“容閎畢業時受到了莫大的勸誘,讓他改變終生的打算。他留居美國已久,具備徹底歸化的資格。事實上,他已經是美國公民。他理智上、道義上的一切興趣、情感和愛好,使他在美國如在故鄉。而且,由於他的畢業引起人們的注意,一個很有吸引力的機會向他開放了:隻要他樂意,他可以留在美國並找到職業。”由於清朝封建統治的黑暗、腐敗,“他在本國人當中不可能不受到歧視、猜疑和敵對。擺在他麵前的是一派陰鬱險惡的前景。”但他考慮的不是自己的安逸、享樂和得失,他堅定不移地追求自己的理想,他說:“予之生於斯世,既非為哺啜而來,予之受此教育,尤非易易;則含辛茹苦所得者,又安能不望其實行於中國耶?”這是一顆飽含愛國熱情的赤子之心。可以看出,留學期間,他的愛國主義思想得到了升華。1855年,他毅然回到多災多難的祖國。
二
歸國後,容閎的愛國主義思想得到充分的表現。
歸國不久,在廣州,他目睹兩廣總督葉名琛對革命人民的屠殺,僅一個夏季就殺了75000人!他描述當時的慘狀:“場中流血成渠,道旁無首之屍縱橫遍地,……地上之土,吸血既飽,皆作赭色。餘血盈科而進,彙為汙地。……擲屍溝中,無需人力更施覆蓋,以屍中血色之蛆,已足代東土而有餘,不令群屍露少隙也。”這個沉痛的描述,反映了他對清朝反動統治者的極度不滿:“予自刑場歸寓後,神誌懊喪,胸中煩悶萬狀,食不下咽,寢不安枕。日間所見種種慘狀,時時纏繞於予腦筋中。憤懣之極,乃深惡滿人之無狀,而許太平天國之舉動為正當。予既表同情於太平軍,乃幾欲起而為之響應。”1860年,他從上海到南京,對他“幾欲起而為之響應”的太平軍進行了實地考察,向太平天國幹王洪仁玕提出了七條建議。這七條建議,都是關於發展政治、軍事、經濟、教育的良方,是他多年籌熟於胸中的“維新”大計。
他考察太平軍的結論是:“太平軍之對於人民皆和平,又能竭力保護”;而“官軍之殘暴,實無以愈於太平軍”。同時,他指出了太平天國革命的真正原因:“雖然,太平軍之起,固宗教上逼迫使然,實則亦非真因,不過爆發之導火線耳。……惡根實種於滿洲政府之政治,最大之真因為行政機關之腐敗,政以賄成。上下官吏,即無人不中賄賂之毒。”“黃金累累,無非暮夜蒼苴,官吏既人人欲飽其貪囊,遂日以愚弄人民為能事。於是所謂政府者,乃完全成一極大之欺詐機關矣。”
另一方麵,他看到了太平軍的缺點,“予每見太平軍領袖人物,其行為品格與所籌畫,實未敢信其必然”,因為“其所招撫,皆無業遊民”,“迨占據揚州、蘇州、杭州等城,財產富而多美色,而太平軍之道德,乃每況而愈下”。他看到了這一革命所帶的宗教和遊民的落後性、破壞性,看到了它後期表現出的弊端和失敗的必然性。從太平天國領導集團後期的內訌、墮落及其革命的失敗看,不能不佩服他的分析是比較科學的,實事求是的。
回國後,一切都很不順利。他曾數度失業,幾易就職部門,執著地追求他的理想,想找合適的部門、適當的機會以實現他的抱負。正如他所說:“一旦遇有機會,能多用我一分學問,即多獲一分效果,此豈為人利益乎,抑欲謀全中國之幸福也,予幹所事,屢次中輟,豈好為變遷哉?”
容閎一生幹過兩件比較大的事業,一是派送赴美留學生,一是幫助洋務派曾國藩購買機器,建立江南製造局。
另外,中日甲午戰爭時期,他在美國得知消息,“愛國之心油然而生,”給蔡錫勇接連寫了兩封信,通過他向湖廣總督張之洞建議借外債,以充裕對日作戰的經費。在這些建議中,雖然有“雇傭外兵五千人”,“將台灣全島,抵押於歐西無論何國”的糊塗認識,但其在國家危亡之際表現出的憂國憂民、堅主抗戰的精神卻是非常可貴的。就拿抵押台灣向歐洲國家借款一事來說,也不是什麼大錯。在強兵壓境,全國危急的形勢下,抵押出去猶可收回,而被別人侵占,則永無歸還之期。清朝的國力已衰弱到無力保證國土完整的地步,一個資產階級學者,還能想出什麼更高的招數呢?
1898年的戊戌變法,對容閎來說,太對心思了。新政中的很多條款都符合他的思想,所以他對這一運動大力讚助,他的寓所,“一時幾變為維新黨領袖之會議場”。慈禧集團發動政變後,他被迫逃出北京,到上海租界中躲避。他參加了“中國強學會”,曾被選為第一任會長。由於慈禧集團勢力的強大,戊戌變法不久就失敗了,“新政”除了“京師大學堂”,也悉被慈禧集團廢除,未能實行。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容閎也未能發揮出他出眾的才華,在清政府的通緝下匆匆逃到美國,老死異邦。
三
容閎一生參與了不少政治活動。在這些活動中,他花費心血最多、終身為之奔忙的,是他的教育計劃。可以說其他活動都是圍繞這一中心的。他在美國留學時,便立誌改造中國的教育事業。他說:“予意以為予之一身,既受此文明之教育,則當使後予之人,亦享此同等之利益。以西學之學術,灌輸於中國,使中國日趨於文明富強之境。”
容閎的教育計劃,他自己歸結為派遣留學生這一措施,實際上,其內容要豐富得多。例如,他向太平天國提出的七條建議:“一、依正當之軍事製度,組織一良好軍隊;二、設立武備學校,以養成多數有學識軍官;三、建設武備學校;四、建設善良政府,聘用有經驗之人才,為各部行政顧問;五、創立銀行製度,及厘訂度量衡標準;六、頒布各級學校教育製度,以耶穌教聖經列為主課;七、設立各種職業學校。”這七條中,第二、第三、第六、第七等四條是直接關於教育的主張,提得非常具體。他把教育的範圍擴大到了軍事、實業,把教育同政治、軍事、經濟密切地結合起來,反映而來資產階級改良主義者要求國家安定,發展資本主義的迫切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