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蔓延的寂靜如死亡一般散發著絕望的氣息。我就像那斷線的木偶癱坐在床上。老者的話仍在耳邊回蕩,那宛若夢境一般的縹緲不定令我感到不安的焦慮。
“怎麼會……”
他不可能知道,除了我之外是絕不可能還有他人知道的計劃。那麼,他的話,是在虛張聲勢嗎?希望如此,但若他真的知道些什麼……
頹廢無光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凶殘,正如月光之下的鮮血泛起的清冷微光。陷入絕望的堅定信徒,將以消滅異教徒的方式來守護神的聖潔。
如果他真的知道些什麼……
“就必須盡早清除……”
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我站起身來,走到鐵欄杆前。潮濕與鐵鏽混雜的腐敗在囚籠中蔓延,我向外呼喊:
“喂!有人嗎?我要見你們的上……”
一語未了,鐵門打開了,在黑暗中發出宛如惡魔的嘶吼一般的刺耳響聲。姍姍來遲的交涉者,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嗯……上次是花甲老人,這次換成未成年人……嗯,嗯,叛軍都死光了嗎?”待昏暗的燈光照亮那名叛軍年輕的麵龐,我出言挑釁道。
我並非僅僅出於衝動而與其敵對,遵循於感情是多少死者生命的最後一舉。我希望能通過叛軍的反應來明確其對我的態度到底為何。這與以後的行動有著重大關係。
現在,就請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是怎樣一副嘴臉。我緊張地等待著答複。
“嗯……你就是歐陽雪凜啊,還是學生吧!我是陳安歌,革命軍的一員。”他走近幾步,伸出了示意友好的左手,而右手卻輕輕撫在懸掛於腰際冰冷漆黑的手槍上。
“啊……”他的反應出乎我的預料,就好像新班級中的同學初識般平靜的問候,卻也一絲不漏的嚴謹。
我不禁開始重新審視這名身披叛軍製服的青年。黑色濃鬱的短發整齊地梳理在他的額前。英俊的麵龐之上,柔長的睫毛遮擋不住快活明亮的雙瞳中閃爍的夜之星光。健康的膚色訴說著青春的光彩,含笑微張的雙唇好像隨時要將開朗的話語傳遞。修長的雙腿襯托標準的身材,最美好的年齡擁有著消耗不盡的精力。一名不折不扣的陽光青年,本應享受著最後幾年的學園生活,但卻出現在這肮髒的巢穴,令我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我漠然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裏,另陳安歌伸出的左手有些孤獨的在與空氣傾訴著難以言說的尷尬。
“額,嘿嘿嘿………”他露出無奈的笑容,將手縮了回去。沒有絲毫怨意的淡黑色雙瞳仍然澄澈明亮。
我發現了我失禮的行為,抱歉地伸左手向他尋求原諒。
他也立刻接住了我拋出的橄欖枝,伸出右手與我相握。但轉瞬又像發覺對方的立場與自己不同一樣,而用左手有些滑稽地按著掛在右側腰際的手槍。
我與他相視而笑,包含著真實,虛偽,與……無奈。
“你不是來與我談判的對吧?你們的上級呢?”我放緩了口氣,與這樣的青年交談,也便無法保持那份冷酷。我們可以去殘忍的消滅那些與自己同樣無情的人,卻總是糾纏於那不應有的真誠,即使是謊言,即使是欺騙,但它也是如此這般醉人心扉的美麗。
“嗯,我是來帶你去麵見長官的……”陳安歌忽然有些猶豫。他將手伸向背後,拿出了一副在燈光下閃著銀色光亮的手銬。”抱歉,這是規定……”
“我知道。”我無所謂地笑了笑,這樣的事情已經習慣了。我從容地伸出雙手。
他用那冰冷的枷鎖將我追求希望的雙手束縛,上鎖時清脆悅耳的響動是通向希望之門關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