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起雙手,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注視著我的肢體所承擔的額外重負。這鋼鐵所打造的絕望之物,是否知道它所肩負的使命?

陳安歌認為我對此有些許不滿,麵帶愧疚之色的說道:“很快就到了,這也是沒有辦法,唉……”

我抬頭注視著他深邃的雙眼,為何要去自責?我們存在於這個錯誤世界上,承擔著它的罪與罰,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是懺悔還是傀儡?(作者批注:錯的不是我,是世界)

我跟在陳安歌的身後,默默地行走於昏暗燈光下狹窄而又汙濁的隧道中。

“歐陽雪凜,你是東方人吧?”走在前麵的陳安歌向我發來對話的邀請。

難忍的寂靜難以抑製內心的焦躁,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是的。”

“由於家族遺傳病的關係,我的膚色和頭發才變成這個樣子。但我的故鄉的確是在古老大陸的東方。”我補充道,他已經不是第一個對此產生懷疑的人了。

“你如果有姐妹的話一定會很漂亮……啊,不我的意思是說你的麵容……很清秀……”陳安歌像是在極力尋找著人類所積累的貧乏詞彙來形容一般,有些不連貫的說道。對於他的所說的清秀,的確在某種意義上比英俊更加貼切事實。

“我曾經有一個妹妹……”我回答他,而且,她也的確很美麗,就宛若那純潔的天使一般……

“嗯?”沒有明白我所說的曾經為何的陳安歌發出疑問的聲音。

我微笑著,帶著一絲悲傷與幽怨竭力平靜的說道:“赤月華事件,你知道……”隱瞞對於死者毫無意義。就請讓她在無邊的花香與天國的讚歌中獲得永恒的安息。死者,遠比生者幸福。

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我說:

“啊!抱歉。”

陳安歌發現問了我不該問的問題而急忙向我道歉。

險些與他撞在一起的我寬容地笑了笑“不,我完全不在意。”

我們繼續向前走去,陰暗狹長的隧道好似沒有盡頭一般將我們引入地獄的深淵。

“黎羽華為了勝利什麼都做得出來……”沉默一段時間後的陳安歌輕聲說道,也並沒有期待答複,好像在自言自語。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付著。我並不在意他為了什麼,我隻知道,我恨他,那種來自於生物最根本的欲望。他將那鮮血的傷痛烙印在了我的心靈之上,直到腐爛也不會消亡。失去最愛之人的痛與殤,我都會讓他加倍償還。死者遠比生者安寧,脫離仇恨的枷鎖,在虛空中縹緲的魂魄,無所拘束地嘲笑著世人的愚昧。但我就是那愚昧的信徒,要將對死者的懷念與哀傷,化作鮮血流淌。

“林詩茹經常和我提到你,在最近。”陳安歌又換到另一個完全沒有關聯的話題上。

“嗯?”我沒有反應過來。

“原先林詩茹是很討厭貴族的,但現在卻這麼在意你。我想你或許是貴族中特殊的存在吧?”他解釋道。

“特殊……的存在嗎?”我喃喃自語道。我沒有什麼不同,隻是作為被拋棄的微不足道的一員罷了,這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唯一一點差異便是我如此這般孤獨。在風雨中漂泊,與世界為敵,亦沒有留戀的居所。

一道大門打開,我們來到了寬敞整潔的地下主設施中。明亮的燈光照亮了這本應陷入黑暗的世界。一些其他叛軍來去匆匆於我身邊經過,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我,像是利劍一般將我的身心挑撥。我與陳安歌之間再沒有像那陰暗角落裏的對話,在這光明的居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