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小覃提醒蔣樹華,常委會開會的時間到了。蔣樹華一邊收拾手頭的東西,一邊吩咐小覃:“中心商貿城工程招標定在後天舉行,你通知糾風與廉政建設室常主任參加一下吧!具體情況讓他和工程管理小組辦公室聯係。”
副市長夫人“被精神病”
本次常委會的主要議題是幹部選拔與任用,組織部列出一長串建議任用的幹部名單。這是張秉鈞在換屆前突擊提拔幹部,蔣樹華對於提交常委會討論的絕大多數幹部並不熟悉,因此他隻是說了一些程序性的話。
濃重的夜色吞噬了天邊最後一絲餘暉,天仿佛在一瞬間變得漆黑一片。
由於提拔調動的幹部人數太多,因此這次會議遲遲沒有結束。秘書們在汽車附近百無聊賴地踱著步,而司機們不約而同地啟動了汽車,焦急地等待著領導的出現。
漫長的會議終於結束了,小覃急忙打開車門,一臉疲憊的蔣樹華走進車中。
領導的專車們都整裝待發,但都在靜靜地等待。
當張秉鈞的車駛出大院後,其他領導的專車才爭先恐後地離開。
在市委常委會召開的時候,一個行為詭異的婦女出現在市委大院斜對過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超市裏。她的目光並沒有投向貨架上的貨物,而是不時地用餘光掃視窗外,她就是副市長韓風的妻子張昕。
這些年對她而言猶如一場噩夢。
七年前,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正在熟睡的張昕驚醒。她打開門,四五個大漢一擁而入,一個黑色的袋子蒙在她的頭上。她以為自己遇到入室搶劫了,於是大聲呼救。這幾個彪形大漢將她按在沙發上,其中一個人拿起一根針管將透明的液體注入她的體內,她漸漸失去了知覺。
在此後十幾天的時間裏,張昕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朦朧的意識漸漸清醒,她意識到自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她苦口婆心地向醫生解釋自己是個正常人,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因為沒有一個醫生相信她。她的情緒變得越來越煩躁不安,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張昕一次次被注射冬眠靈(氯丙嗪),又回到了朦朧的狀態。
當張昕再次清醒後,一個即將出院的病人好意勸解她,隻有配合治療才有重獲自由的希望。她不再喋喋不休地說自己是個正常人,而是含著淚服下醫生遞給她的大把藥片。她知道這些藥片會給她的健康帶來極大的副作用,但她也知道隻要這樣做才能使醫生放鬆對她的戒備。
張昕通過病友的手機給她所有能夠聯係上的親戚打電話,但希望一次又一次破滅,因為醫院方麵堅持“誰送診誰接走”的原則,可是她根本見不到將自己送進精神病院的丈夫韓風。她想當麵責問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丈夫為什麼會這麼冷酷地對待自己。
有一次,她趁醫院對她的看護有所鬆懈時僥幸逃了出來,偷偷地埋伏在韓風的專車附近,她有太多的話想對自己的丈夫說。當她終於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急忙跑過去。可是韓風卻快步走上車,將車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任憑她怎麼捶打車玻璃,坐在車內的韓風始終也不肯從車內走出來。不久,兩個聞訊趕來的警察將她帶回了派出所,隨後被送回了精神病院。
張昕對丈夫不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當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後,她徹底消沉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後半生是否都將在這個精神病院度過,直到另一個正常人冷秀出現。
盡管冷秀竭力掩飾自己,但張昕還是從她的言行中判斷出她是一個正常人,而且她的心中藏著太多的無奈。在精神病院裏,兩個正常人相互給予著溫暖。
蔣樹華的專車緩緩地從市委大院內開出來,張昕快步跑到車前,司機老姚急忙猛踩刹車。張昕隔著汽車玻璃大聲喊道:“樹華,救救我,我是張老師啊!”
蔣樹華急忙走下車,注視著這個白發蒼蒼的婦女,在腦海中迅速搜索與她有關的印跡。小覃急忙下車攔住張昕,張昕繼續喊著:“我是你的小學班主任老師張昕啊,難道你忘了嗎?”
“張昕”這個名字,喚起了蔣樹華內心深處一段深藏的記憶。三十多年過去了,腦海中張老師的形象,逐漸有些模糊,但她給予他的那份溫暖卻一直埋藏在心底。
那時,蔣樹華的數學成績一直不理想,張老師利用課外時間為他免費輔導,從而使他的數學成績突飛猛進。張老師結婚後便調到巒山工作,年幼的蔣樹華還為此而傷心過很長一段時間。
蔣樹華一時間無法將眼前這個憔悴不堪的中年女人與自己小學時那個朝氣蓬勃的班主任畫上等號,他用懷疑的語氣問:“你真的是張昕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