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鏽一般的血腥味漸漸在四禺彌溢開來,藝純數不清自己在這個陣子裏來來回回跑了有多少遍,牆上的壁畫早被他的血暈得亂七八糟,但不論他怎樣掙紮,結果都和第一次一樣,完全沒有任何進展。
絕望,沒有什麼詞語比絕望更能描述出他此刻的心情了。
要是放在平時,藝純肯定心知肚明以這樣的身體狀況,任何形式的反抗都等於是自殺,但人類求生的欲望是毫無緣由的,不要說冷靜下來思考什麼對策,他甚至連自己的動作也無法控製,如果不是失血過多,他恐怕會一直在這裏跑下去,跑到死為止。
目之所及的東西越來越模糊,最後眼前竟隻剩下一片無垠的黑暗,藝純終於還是撐不住了,不得不死死倚上一麵牆,以免自己完全癱軟到地上去。
“還想活嗎。”
恍恍惚惚,黑暗中似乎傳來了白東陽的聲音,莫名地,藝純有點想笑,身子卻軟的連抽嘴角的力氣也沒有,隻好機械的做了下點頭的動作。
“把這個吃了。”
又是一聲灌進耳朵,藝純努力想看清自己現在的處境,但眼球上像是籠了層霧氣,模糊得厲害。
不過身體到了這個地步,他也顧不得做什麼深入的思考了,僵硬地伸手胡亂摸了把,將那人丟在地上的東西緊緊攥在手心,和著沾了血的泥灰一起塞進了自己嘴裏。
略帶苦澀的酸味從味蕾傳入大腦,不知為什麼,藝純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就好像在某一段時間裏,他是依靠著這東西過活的一樣。
“還活著。”
刺眼的光射入瞳孔,藝純蹙起眉頭,微微將眼睛別開一條縫,眼前是大片閃爍著陰森光線的長明燈,打在白東陽臉上,讓他本來就冷峻的五官顯得更硬了幾分。
“那成,我帶他走,你盡量按商量好的來。”
說著金佛爺拽起藝純的領子,輕而易舉地將他整個人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向那八卦迷陣的對麵走去。
“我怎麼了……”
蚊子似的聲音傳到耳邊,金佛爺用餘光瞟了眼肩頭那張沾滿血汙的臉,不禁笑道:“你丫生命力挺頑強啊,早知道不讓白鐵燈浪費止痛片在你身上了。”
止痛片?
剛才白東陽丟在地上的,是止痛片?
可究竟是什麼時候,我居然靠著這東西……
想到這些藝純大腦傳來一陣不可遏製的鈍痛,凜冽的刀鋒,成堆的藥片,還有滿地堆積成山的殘肢斷臂,一幅幅看似毫無關聯的畫麵幻燈片似的在他腦海中閃過,一口氣魚刺似的死死堵在他喉嚨深處,最後終於化作灘殷紅的鮮血,從口中噴薄而出。
“丫頭……”
金佛爺抹了把濺在臉上的血跡,剛要放藝純下來,卻隻聽一聲震耳發聵的轟鳴炸碎了死水般的寂靜,緊接著四禺的牆壁猛然顫抖起來,崩塌而落的石塊夾雜著滿地煙塵,幾乎將本就狹窄的空間活活拆碎。
“他幹了什麼?”
話音未落,藝純隻感覺身下一空,整個人隨著金佛爺一起摔倒在地,彌溢在周圍的砂礫頃刻間潮水般湧入呼吸道,藝純想用力將它咳出來,但胸腔劇烈的疼痛早已不允許這具支離破碎的身體再做任何動作。
就在這一刹那,藝純驀然反應過來白東陽和金佛爺商量的是什麼——
用血做餌,引化屍藤將那陣子打穿!
不過要真是這樣,那白東陽現在,豈不是九死一生?
“他……”
“別動!”
沒等藝純做更多的猜測,飛揚的煙塵中突然伸出隻滿是繭子的手,死死捂住了他口鼻,硬是將他生拉硬拽到了一塊卡在牆角的石板下方。
地動山搖般的震顫還在繼續,透過晦暗的塵土,藝純依稀可以看到無數根從化屍藤上伸出的翠蔓正瘋狂地撕扯著原本隻有半人高的出口,蛛網似的裂痕一點點擴散開,不消片刻,一縷灼人瞳孔的光竟如芒刺射了進來,硬生生劃裂了眼前的一片黑暗。
眼看那原本細如發絲的亮線越來越粗,金佛爺微微蹙起眉頭,把手向上挪了幾分遮住藝純眼睛,隨後一把將他甩上肩膀,緊跑兩步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