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子看來,成就王道,關鍵在於“明君製民之產”,通過製民之產,實現民有恒產而有恒心,“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這樣,民就不會造反鬧事,統治起來自然也就便當了。當然,孟子在這裏所要強調的是,對民的經濟權利與受教育的權利給予充分的保障。特別讓人佩服的是,孟子在那麼早的時候,已經觸及了“物權”與“道德”的問題:恒產,即不被隨意或任意剝奪的財產,政策的連續性與穩定性,讓民有安全感,能安居樂業;恒心,在恒產基礎上產生的理性服從。全體國民有恒產且有恒心,“明君”自然成“王”了。
孟子第三次提到“五畝之宅”,是試圖解決以養老為重點的社會保障問題。這仍然是他一以貫之的王道思想。
“天下有善養老,則仁人以己歸矣。五畝之宅,樹牆下以桑,匹婦蠶之,則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雞,二母彘,無失其時,老者足以無失肉矣。百畝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無饑矣。……文王之民無凍餒之老者,此之謂也。”(《孟子卷十三·盡心上》)孟子身處“春秋無義戰”之後的戰國,麵對“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的社會現實,提出與“人牧”針鋒相對的保民、養民和教民的民本思想,追求王道樂土的政治理想,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但是,他依然不可能跳出把人當做統治的工具和手段的局限,依然是為“人牧”者對民“驅而之善”服務的。這與今天的“以人為本”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以人為本的實質在於,把人當做目的本身,而不是把人當做統治的工具或手段,即發展主體是人,發展為人、發展靠人、發展歸人。當然,今天的以人為本的人,是指全體人民,與孟子時代同“官”相對的“民”有所不同。
在孟子看來,民中最需要保護的是老者,老者的吃穿問題,至關重要。這可能與孝道倫理占意識形態主流地位而形成的價值觀有關,一方麵老者曾經勞動創造,為社會作出貢獻,社會理當回報,否則,人們創造奉獻的積極性就會受到挫傷;另一方麵老者身上還有豐富的生產勞動經驗與人生經驗,保護好他們的積極性,可以促進他們發揮餘熱。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老者是社會弱勢群體的代表,一個社會是否文明健全,對弱者的關懷程度是重要的指標。
孟子曰:“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寶珠玉者,殃必及身。”(《孟子卷十四·盡心下》)盡管孟子已經認識到人民為諸侯之寶,但是在剝削製度之下,人民依然是難逃被玩弄與驅使的厄運。曆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在物質主義似乎有些失控趨勢的現實情況下,金錢至上,有錢便有一切的“寶珠玉者”不乏其人,且有不少已然殃及自身的例子,真的會讓想好好活下去的人大擔其心。“人民”經過奮鬥,成為“土地”的主人,人民當然希望“政事”對土地主人的承諾永遠不變,把土地、人民、政事當做吉祥三寶,讓所有人有恒產、有恒心。否則,再怎麼“河東”、“河內”(見《孟子卷一·梁惠王上》)地折騰,到底也是不會折騰出什麼好名堂來的。
山下老虎咬不咬人
有一首關於小和尚下山去化齋的歌曲,很是詼諧。歌中唱道:“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見了千萬要躲開。走過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自揣,老虎它為什麼不咬人,模樣還挺可愛……”
《壇經》雲:“何名為禪定?外離相曰禪,內不亂曰定。外若著相,內心即亂。外若離相,內性不亂。本性自淨自定,隻緣觸境,觸即亂,離相不亂即定。外離相即禪,內不亂即定。外禪內定,故名禪定。”
於丹教授在講《論語》時,非常看重一個“定”:“真正重要的是一個人內心的定力與信念”,“你內心越淡定,越從容,你就越會舍棄那些激烈的、宏闊的、張揚的、外在的形式,而尊重安靜的、內心的聲音”,“五十而知天命,也就是說到這個時候已經有了一種內心的定力,基本上可以做到不怨天,不尤人,不為外物所動了”,“在對天命有了透徹的了解,自己內心有了巨大的定力之後,孔子說‘六十而耳順’。此時,你能做到最大限度地尊重他人,你理解任何一個事情存在的道理,你能虛心傾聽各種聲音,並站在別人的出發點上去了解他為什麼這樣說”等等。
以上三段話,要是從凡俗到禪佛,倒著讀上去,真的會讓人越發悲觀且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