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3)

“這是阿眸。”麵對白溪夢的不友善,應有情隻是說了這四個字。白溪夢聽後顯然吃了一驚。阿眸,她們自然知道是誰。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你是人是鬼?”白溪夢看著他,瘦削的臉龐,皮膚白的毫無血色,唯有一雙眼眸引人注目。看著他,玄靈殿的眾人,背脊爬上一層冷意。

阿眸搖搖頭,緩緩道:“我不知道。”他應該是死了的。但……抬頭看著應有情,就見他也正望著自己。阿眸也不清楚,為何自己會又在他懷裏醒了過來。

“我想見姐姐……你們讓我見見姐姐好不好。”

“明明死了,死而複生這麼荒唐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快說!你有什麼目的!”

應有情一記眼刀看著那個嚇到阿眸的女子,目光發冷地看著白溪夢:“你讓他去見他姐姐。我跟著你們去見紅玉。”說著,卸下自己的弓,舉至白溪夢麵前。

白溪夢一個眼神,身後的女子接過應有情的長弓。深深地看了一眼應有情,白溪夢道:“跟我來。”

神色不變地仍由旁人拿走自己從不離身的兵器,餘光不小心撇到阿眸,側首,就看他正安靜地看著自己。

替阿眸理了理披風,應有情道:“很快,就可以見到姐姐了。”

阿眸緩緩地點點頭。

白溪夢將二人帶至玄靈殿總殿。走到大門,二人便分開了。

“我會等你回來。”應有情吻了吻阿眸的唇,目送他離開,凝眸深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憐惜。

白溪夢在旁看了,內心震驚不已。這個男人……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夜梟首領嗎?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就聽應有情漠然地說道:“帶我去見紅玉。阿眸的事情,我會原原本本告訴她。”

瞥見他冷漠的表情,白溪夢內心長歎,還是……是的。

隻是,那份溫柔,是專屬一人的。

再說阿眸,他被幾名女子帶到了一個房間。坐在屋內,靜靜的等了很久,直到一個全身紅衣的女子走了進來,見到自己,就笑了。

那女子容顏傾城,笑起來就更是美得讓人窒息。但即使如此,微笑的時候,眼睛卻滿是哀傷。她看著自己的眼睛,輕歎著:“還真是像。可你的沒有她好看。她的更溫柔……”

眸色微動,就又聽見那女子說道:“阿眸是嗎?我帶你去見她。知道你來了,她肯定會很高興的。”

阿眸跟在紅衣的女子的身後。

阿眸的姐姐葬在玄靈殿的後山,那有一處花田,如今早被白雪覆蓋了。紅玉帶著阿眸來到墓前,站在墓碑前,紅玉纖細的指尖拂過上麵的刻字,說道:“她生前就喜歡安靜,我便讓她住在這。她喜歡這,所以她走後,我就將她安葬在這裏。”

“謝謝你。”

紅玉笑著搖頭,眼中哀傷一片。“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裏。有你陪她,我想她也不會寂寞了。”指尖下的墓碑冰冷。

阿眸望著紅玉,眼中淚光閃動。

衝著阿眸點點頭,紅玉轉身欲要離開。

臨了,回頭。茫茫雪地中,瘦弱的人,扶著墓碑跪在地上,肩膀不住地顫動。

阿眸在玄靈殿住下了。當紅玉這麼告訴應有情的時候,她以為他會強行帶阿眸走,出乎意料,男人隻是死死握緊拳頭,一番掙紮克製後,轉身離開玄靈殿。

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容易放棄,紅玉正疑惑著,就聽到有人來報,應有情站在大門前,一動不動。紅玉讓人不用管他,隨他去。並吩咐人好好照顧阿眸。

阿眸住在姐姐曾經住過的地方,除了進食休息,其餘的時間都會站在冰冷的墓碑前,垂首細語,好像在說些什麼。時而輕笑,時而沉默,但大部分都是無言的落淚。

紅玉曾遠遠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他。不得不說,到底是姐弟,阿眸側麵笑起來的樣子和她像極了。有時候連小動作都是一模一樣的。

應有情還站在大門前,皚皚白雪之上,特有的青色顯得醒目特立。紅玉站在門裏,透過門縫,無聲地注視男人的執著。

她沒有阻止,也沒有告訴阿眸,應有情一直等著他的事情。

不過兩天,她已經猜到了阿眸和應有情的糾葛。

低聲默念忘川河。紅玉不禁感歎應有情的幸運,也嫉妒他的幸運。阿眸的死而複生,若說是對他的仁慈,對應友情來說,又何嚐不是。

原以為天人永隔,參商不見,卻峰回路轉,破鏡重圓。

正感歎著,眼前飄起綿綿細雪。紅玉抬頭看著從天空中落下的雪片,不禁喃喃道:“要下雪了。”

遠方刮來一陣寒風,看情況,雪不會小。

玄靈殿,後山。

阿眸注視著不斷飄落的雪花,自言自語著:“下雪了,姐姐……怕冷的。”

應有情站在雪地中,雖有內力護體,但天寒地凍,就這麼一直站著,整個人還是僵直的仿佛的凍僵了一般。他盯著緊閉的大門,視線不移分寸。

他說過,他會在這等阿眸回來。隻要阿眸不出現,他哪裏都不會去。他帶他來找姐姐,卻沒說他會放手。失去過一次的痛徹心扉已經讓他領悟到,除非身死,否則誰也沒辦法分開他們二人。

雪越下越大,風越來越冷。而他仿佛沒有感覺到,巋然不動地站在門前。

紅玉打開大門的時候,看到他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她知道他在等阿眸,但現在,那個瘦弱的人正在大雪之中,兀自做著一件瘋狂的事,誰勸也聽不進去。

“阿眸……總之,你去看看他。”紅玉沒有說清楚,但她也無需說清。在她說的阿眸的時候,應有情就已經越過紅玉,輕功小跑的朝後山奔去。

等應有情來到後山,心差點停止跳動。

風雪交加中,阿眸衣衫單薄的不斷從屋內拿出各種衣物布料鋪在墓碑後的土墳上。就連應有情給他的那件披風也一並扔在了上麵。

風呼嘯而過,像是在哭。

應有情大聲的朝阿眸吼道:“你在做什麼!”連忙拽住他,扯下自己的披風,將他團團裹住。阿眸就像是冰塊做成的,渾身冰涼刺骨。

“姐姐,怕冷的……”不理會應有情,阿眸的目光一直都在不遠處的墓碑上。大雪紛飛,隱隱模糊了視線,阿眸見墓碑罩上一層厚雪,掙紮著要過去。

“你就這麼不惜命!”

阿眸呆呆地看著他:“姐姐在叫我,她說她很冷。”

不斷摩擦著冰的指尖都凍住的雙手,應有情覺得心都快碎成冰渣了:“你就這麼想跟她走!”

阿眸沒有回答,黯淡著眸子,沒有說話。

見狀,應有情胸口升起一團怒火,狠狠的封住阿眸的唇,應有情言辭狠厲:“那也要看我肯不肯!”

點住阿眸的穴道,應有情滿麵鐵青,吩咐玄靈殿的人,讓她們準備幾床被褥。說完,也不管那些女子驚訝的眼神,徑直走入屋內。

玄靈殿的人看向紅玉,紅玉點頭。

屋內,應有情用內力給阿眸驅寒。瘦弱的身體,沒有一處的暖的。全身凍得都隱隱發紫,即便是暖了,以後肯定也是要落下病根的。怨恨著阿眸,怪他不懂得珍惜自己。同時更怨恨自己,說什麼等阿眸,根本就是混賬話,他就應該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阿眸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膽小怯懦,卻也堅韌執拗。

是自己太大意了,給了他自我傷害的機會。

等到玄靈殿的人拿來被褥,應有情將阿眸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他將屋內所有的炭盆點燃,闔上屋門,不許任何人踏入房間一步。

做完這些,他走向紅玉,向她借了幾樣東西。紅玉聽了後,瞳孔微緊,命人給應有情準備。迎著風雪,玄靈殿準備好了所有的應有情要的東西。

紅玉屏退眾人後,她靜靜地看著應有情走向花田後的木林,拿起斧頭,一下一下的伐木。耳邊呼嘯聲肆虐,雪似乎越來越大,雪片如同刀片,刮的人臉生疼。

最後看了一眼應有情,紅玉歎息著,也離開了。

冰天雪地中,唯有那一抹藏青色,隱隱的要與風雪融為一體。

阿眸躺在溫暖的屋內,聽著外麵的動靜。狂風呼嘯掩蓋了所有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等他能動了,忍著身體的劇痛,強行走到門前。

拉開門,看清風雪中發生的事情後,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仿佛魔障了似的,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會眨了,也不知是因為風吹的還是別的,眼眶越來越紅。

盯著前方幾乎淹沒在風雪背後的男人,冰封的心似乎起了變化……

漫天雪地中,應有情低著頭,將手中的的木材劈成他要的模樣,用繩子將長木捆作一團,做成一個支架。因為曾經做過藤架,倒也做的得心應手。隻是那時的天氣沒有現在這麼惡劣,男人流著汗,汗水結冰後將衣衫黏的緊緊的,如果事後要脫下來,著實要費一番功夫,黏的緊的或許還要掉一層皮……

土墳那已經搭了一半了,歪歪斜斜的,倒也能勉強支撐起來。而手中做的是另一半,正打算再多拿一條繩子,將支架綁的更嚴實,餘光便看見衣衫單薄的人兒不知何時已經醒了,也不知像個傻瓜似的站在那多久了……

墨染的黑眸蘊育著怒火,應有情放下東西,快步走到阿眸跟前。看著發傻發冷的人兒,氣不打一處來。

“進去……”起初語氣還算好,即使再生氣,也顧慮著阿眸的情緒。畢竟他不想阿眸更加害怕自己。

但見人兒仿佛沒聽到似的,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不動,而風卻隻大不小的刮著,似要擎天撼地。

應有情怒了。麵對不懂得珍惜自己的阿眸,從阿眸重生後,應有情第一次對阿眸發火:“你若再不進去,我立刻就把你姐姐的屍骨從土裏挖出來!”

阿眸張著嘴,眼睛瞪得渾圓,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你……你不能……”

逼近一步,將阿眸逼回屋內。

闔上背後的門,盯著阿眸的眼睛,應有情冷笑道:“我為什麼不能,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你若再不珍惜自愛,我必定讓你姐姐的靈魂得不到安息!”

阿眸被應有情嚇得後退了幾步,連忙爬上床,胡亂裹了些被褥在身上。看向應有情的眼神滿是懼色。

而男人視而不見,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走時還不忘將屋門關上。

門外,斜斜地倚著屋門,應有情想到方才的阿眸,無奈的扯了扯嘴角。連鞋都不穿,要不是自己渾身冰涼,早就抱起他,將他塞回被褥中了。

想起剛才阿眸看自己的眼神,自嘲一陣。他或許更怕自己了。